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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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年死了整整七年。
丹羌是第一个发现的，他的养父躺在地毯上，脸颊青白，仿佛只是睡着了，周围没什么东西，也并不污秽，只是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仿佛下一刻就会爬起来迎接他，握一握他的手，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养父有心脏病，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但那天的药偏偏被放在了他的大衣兜里。
现如今，丹羌小心翼翼地拿着那小片树叶，归鸿给的很大方，也很坦然，但丹羌不能不怀疑，同时他开始反问自己，如果归鸿是墨年的儿子，如果他身体里一半的基因来自墨年，那他应该怎么面对归鸿呢？
他会认下这个弟弟，把当年养父交给他的东西，再教回养父的儿子手里。
但是丹羌不可控的开始嫉妒。
丹羌自己的命不贵，他是个也木西的儿子，母亲是个依附着矿场活着的可怜的女人。
她在丹羌八岁那年，被乱石砸死了，这仿佛是也木西的宿命，也是丹羌的，本来丹羌这样的小孩是没人管的，但是那天正好遇上了养父来矿场巡视，于是他口头上认下了这个孩子。
矿工说他命好，被矿主认下了一辈子就是飞黄腾达了，但是养父把他忘了，丹羌几乎是被矿工养大的，翡翠原石不能用车，要用人工背下来，丹羌很能干，十岁开始就背翡翠，等到了17岁，养父才来接他。
丹羌想，那么这个小孩的底气，是养父给的吗？
这种阴暗的念头一直到DNA结果出来，首先归鸿并不是墨元高的儿子，但他同时也不是墨年的。
他是他们的子侄，丹羌拿着结果往屋子里走，正撞上了毛诺海。
毛诺海是个内蒙古人，别人以为他姓毛，称呼他为毛先生，他就纠正，说毛诺海是不能拆开的，是恶狗的意思。
他不以为难听，还每每炫耀
他这人也如同恶狗一样，但狗是义畜，忠心认主，恶也是对外的
于是他们四处厮杀啃咬，为主人赢一点地盘，最后死在这地盘上。
毛诺海长的不丑，甚至还有一点漂亮，漂亮的又不过分，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但他极狠，爬的也极快，两年时间就够到丹羌身边了。
毛诺海第一次进丹羌眼，是他偷翡翠原石销往西方国家，原石准确也不是他偷的，是靠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从也木西手里买来的。
他们都是众人中的异类。
但丹羌伪装的很好，他文质彬彬，做的又是玉石生意，浑身上下只有手是粗的，但是搭配墨玉戒指又是很贵气的一双手。
丹羌捡起一块翡翠原石对毛诺海说：“我们把握了源头，也把握了下游，这条产业是我的链子，你可以做但不能在国内做。”
毛诺海不以为意：“老板你这叫商业垄断。”
毛诺海在边境的时间比在家长久，一口当地方言出神入化。
丹羌笑了笑，他不是墨年，墨年喜欢给人解释，做事情前先讲道理，但墨年只给他讲道理，却没教他怎么给别人讲道理。
毛诺海意识到今天不能轻松解决了，拿出手机示意：“那我把所有钱都给你。”
丹羌把翡翠原石放在地上，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我不是来讨价还价的，你这些东西，自可以留着，但是能不能运出去，有没有命运出去，我就不管了。”
丹羌当然在恐吓他，墨年说得好，现在是法制社会，他这批非法走私，送进监狱数额巨大就是无期徒刑。
毛诺海脸色变了几变，猛嘬了一口烟，半晌不说话。
丹羌转身离开这个仓库，但是对毛诺海上了心，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解决之后就给了他间铺子。
再就到了现在，毛诺海是他为数不多的心腹，这位心腹先生，没跟他说什么废话，开口第一句就是：“墨元高也领人去了缅甸。”丹羌微微抬起眼睛看他。毛诺海又道：“您阵仗太大了。”
丹羌不以为意，拿着结果往祠堂去。
毛诺海跟在后面：“老板你怎么就不急呢？”
丹羌边走边道：“上户口麻烦啊。”
毛诺海回了他三个点，立在原地不走了，丹羌自顾自地走，半晌走远了，毛诺海手机一响，是丹羌给他发了一行字：“帮我查查墨元才。”
这边丹羌走进了祠堂，墨家祖孙几代都没穷过，乱世黄金盛世翡翠，这四个字还是墨年教给他的，这七年间，他把每个字反复咀嚼，直到品不出甜味。
祠堂里早年是挂画，后来是照片，墨年的父亲叫墨鸿声，上面有个哥哥叫墨鸿泰，墨鸿泰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叫墨元才，墨元高，墨元深，并三姨太肚子里没能出生的墨元深，是才高知深四个字。
墨元知自尽了，葬在祖坟里，还剩个下落不明的墨元才，如果归鸿和墨家有关系…正想着，丹羌抬头看到了墨鸿泰，归鸿像墨年是五分形象，五分神似，但是和墨鸿泰就是七分相似了。
这事儿就奇了，那这孩子的底气是从哪儿来的？
归鸿前半辈子丹羌调查了个干干净净，他父不详，母亲是个一句中文都不会讲的缅甸人，对这个儿子向来是不太搭理的，前十几年痴痴傻傻，直到几个月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才开了神智，大家都说佛祖保佑。
丹羌默念了一遍：佛祖保佑。就抬头看了看他自己的位置，现在他是家主，彩色照片摆在正中央，下面三个大字：墨书成。
接着他回想起墨年给他取名字，彼时丹羌惶恐不安，墨年又不是天生的亲近孩子，被人催烦了取名，把手一挥抱怨道：“像你这样催我，哪怕是好人也疯了，干脆叫墨催好了。”
下人不敢多话，丹羌也不敢，愣了一下就要写名。
墨年这才看他：“…你当什么真，名字是大事，这样胡来，岂不是跟我一样了？”
当时的丹羌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只是惶恐怯懦地看着眼前的墨年咬了咬笔杆子，半晌在纸上写下三个大字：墨书成。
丹羌迟疑着问道：“中间的字不需要按……”
墨年看着他，揉了揉他的头，笑道：“我自己都没按族谱走，你当然也不用了。”
从此，丹羌就进了族谱，有了个大名叫墨书成。
这个名字据墨年自己说，是希望丹羌有所成就，也希望这样一个书卷气的名字能够压一压丹羌原名里的金属气。
想到这里，丹羌骤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因为这次不需要毛诺海报信儿了，墨元高人没回来，笑话却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