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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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鸿伸手，对面的缅甸人给他递上来一块石头，他随手挑了个灯，打灯看，翻来覆去照了照，就把石头丢回去。
这意思很明白了，缅甸人哭丧着脸准备出去，归鸿叫住他，又伸了伸手，这次的态度摆明了，缅甸人从随身揣着的包里掏钱，正掏着被归鸿一手拉住，从他包里把一块翡翠原石拿出来，上下颠了颠笑道：“你有这块，还拿会卡的给我？”
缅甸人语速极快，大致解释是新收的后江料，肉还没有看过，不敢用他。
归鸿打灯看了看，又摸了摸皮壳，比了个手势：“拿这块去吧，这个数，再多加两百。”
显然归鸿给的数字在缅甸人心坎里，于是忙不迭掏了一把钱，这才退了出去。归鸿把钱往怀里一揣，往床上一躺。
缅甸的天闷热，他躺着躺着竟然也睡着了，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总之天是黑彻了，归鸿才从床上爬起来，揣着昨天赚的和今天赚的，去中国人那里换点东西吃。
他没有那个吃糯米饭的肠胃，又挑嘴，没人伺候的时候就有上顿没下顿，买点零食吃的后果就是变本加厉。
归鸿是死过一次的人，死在了几年前，记忆也停留在了几年前，心室急促震颤，药就在不远处，他却无法自救也无法呼救。
停跳的前几秒，人生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铺开，他看见童年时母亲手上的环佩，看见父亲站在码头上从一个人变成一个点，看见哥哥把他抱在腿上，喊他年年，最后画面定格在他的养子身上，转眼他就被人从水中捞起，再清醒过来就成了现在这个缅甸小孩，他甚至都没有中国户籍，虽然听人说他父母有个是中国人，但父母早亡，有几个人能证明都找不到，他又没有钱上下打点，只能了解了缅甸小孩的身世就安心帮人看点石头，赚一点钱全部用来买吃的。
他自己是不收石头的，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干不来也木西的活，场口的废料浩浩荡荡，可不允许他挑料子看。
倒是帮人看石头闯出一点小名堂，但归鸿没想到这名堂会给他惹来墨家人。
墨家是个横跨两国的翡翠巨鳄，归鸿带着三角巾和帽子，从缝隙里替他看料子，拿手机后光打灯，贴着皮壳瞎掰，水沫吹成水路，雾色说成飘花，只说对了是块老料，表现的半瓶子不满一瓶子晃荡，看起来很精英的秘书放下两张钱，站起身来，文绉绉问道：“小神仙怎么不摘帽子？”
归鸿连眼睛都不抬一下，笑道：“怕漏了仙气。”
秘书又点了点头，领着几个五大三粗的黑保安离开了他这个小屋子。
归鸿静坐在床上，等到外面的人都走净了，才爬起来，摘了帽子，然后又躺回去。
第二天秘书又来了，这次他是一个人，归鸿带着帽子把他拦住：“您在三顾茅庐吗？”秘书表现的非常惊喜：“您还知道这个典故？”归鸿看了看自己房子上厚厚的芭蕉叶：“就在这里说吧。”秘书也毫不在意，把公文包放在地上，掏出一块石头，表面的黑蜡壳非常明显：“这是莫西沙的料子，您给看看有没有杠味？”
归鸿把帽子摘下来，露出一双眼睛：“你知道为什么还来问我。”
然后秘书就把他的手抓住了，贴近了问他：“你是谁？”
归鸿把手抽出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我以为你要第三次才会问，丹羌。”
秘书——丹羌一怔，接着笑道：“墨元高接触过你了？”归鸿冷眼看着他，也不同他讲笑话了，把料子丢进他怀里：“后天再来吧。”丹羌反而觉得很有趣：“后天就不见得是我来了。”
归鸿顺势把三角巾摘下来，答道：“那正好，看石头的我都欢迎，两百一次，你已经欠了我四百了。”
丹羌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机：“扫码可以吗？”归鸿托着下巴指了指墙上。
第三天丹羌如约而至，天才蒙蒙亮就站在了门口，屋檐挡不了行人的雨，丹羌站在雨中，没发出声音，也没有打伞，头发被随手捋到后面，眉目俊朗，归鸿打开房门，从泥泞里把他拉进屋子，在自己身上各处摸了摸，像是找手帕最终放弃了：“料子呢？”
丹羌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料，皮壳紧实，手感细腻，种也够老，递给归鸿时已经在怀里揣的温热，归鸿摸了摸料子，眯起眼睛不看石头看丹羌：“这是块新料，种不够老，是新后江出的。”他这么乱说一气，丹羌也并不恼，只笑道：“您喜欢说反话儿。”他这最后一句甚至带点儿化音。
归鸿嗯了一声，慢悠悠说道：“一个缅甸人，是听不懂儿化音的。”
他话里有话，丹羌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不妥，只是回道：“听多了的，鹦鹉学舌也可以。”这次他虽然没提墨元高，但墨元高在北京待过不少日子，丹羌四两拨千斤给归鸿送回去。
归鸿只看料，不回话。
料子确实是好料子，而且已经开了一部分皮壳，整条没有裂，打灯照过去聚而不散，从深处泛着幽幽绿光，可惜就是太小了，只有牌子位，归鸿也没什么留恋，伸手要钱，顺便指了指墙上的一行字。
两百一次。
这字儿是他自己写的，上辈子练过的书法，手感可丢不掉，丹羌对着字看了半天问道：“您这字是谁教的？”归鸿看他，知道自己有点大意了，他住这地方，方圆百里找不到一家打印店，他又不是不会写打字，罗马数字200谁都认识，他又只收人民币和美金。
丹羌把眼神从字挪到他脸上，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归鸿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从字帖上学来的。”
“哦，字帖。”丹羌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
归鸿再次伸了伸手，丹羌从兜里摸出了六张美金：“这三天实在是很抱歉打搅您了。”
归鸿回道：“It\'s my pleasure。”
丹羌点头示意，归鸿看他没有走的意思，拔出几根头发，随手摸了一片叶子叠成个小兜：“去验吧。”
归鸿在撵他走，丹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没什么留在这里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停留了好一会儿，盯着归鸿看，直到归鸿再三示意，才彬彬有礼地离开，那姿态是很让人恼火的。
归鸿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崽子，好好的人不当，要去当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