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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逃跑是何秋生的说辞,他现在常常显的思维跳脱,他与我走到一半,突然跑了一起来,我看他一句话也不解释,以为出什么事情,赶紧跟着他跑,谁知道何秋生一下蹲在墙后,道:“这是逃跑,所以要谨慎一些。”他这样解释。
      何秋生总总与我想象的不同,他让我陪他走,我以为真的会一直走着,谁知道何秋生让我拿了两张提前买的汽车票,就这样把我带到另一个城市那里去。
      这车坐的我头晕乎的很,何秋生看我不适还帮我揉太阳穴,他道:“你晕车怎么不说一声?”
      我看着满车的人,反问他:“我们去那里?”
      何秋生却神秘兮兮的小声道:“我们要先离开那个村庄,因为我们要逃跑,先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这样的何秋生我从来没有见过,应对他就同与一个陌生人在一起说话一样难受的很。
      汽车不知道要行驶多久,中途停车让乘客去解手时,我也跳下车在路边呕了起来,何秋生远远的看着我,我不让过来,他也没有过来的意思,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了,我还在难受的干呕,何秋生居然又跑了过来,他担心地问我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听他这样的语气我就知道他算是正常一些。
      我喝了旁边的井水漱口,我看着何秋生那熟悉的眼神,心里燃起一些希望,我问他现在是去哪里,车票上的地址我没有见过。
      何秋生扶着我上了车,他道:“我查了父母可能去的地方,这是最后一个,所以我想要你来陪我。”
      我记得何秋生记不清楚他父母到底去了哪里,现在怎么就确定了?我想着书记说的何秋生父母在的地方,居然就在要去的城市里头。
      “你不是说记不清楚了吗?那时郑阿姨也说了好些地址,你也都去了吗?”我问他。
      何秋生摇摇头,他这会不在闭口不谈,他拍着我的背,让我好受一些,他对我道:“我养父母的邻居有一个在政府工作的干部,他了解那些被送走人的地址,我就说是我朋友要问的,我编了好些故事骗他,我太想知道父母怎么样了?他们这几年音信全无的,更有人说他们死了,我才想问,那个干部终于答应给我查了,我只报了母亲的名字,他怕他听见我与爸爸的姓是一样不给查。”
      那个干部就是那一次叔叔说的吧,何秋生那时已经听说现在还不回来的人大部分是死了的话,他才这样做。
      我看着何秋生,道:“我们都出来了,你有什么难过都和我说,不要憋着了。”
      何秋生听了我的话,才道:“小全,我现在就和你说,那个干部告诉我他查那个人——就是我母亲,她已经死了,我一开始就是不相信,母亲的名字一会与人重复,不可能所有和母亲一样名字的都死了吧?可是他说的那些话我根本忘不掉,我问他会不会看错了,干部说不会,和那个名字有关的人有五个,一个是男的,另外四个一个现在才二十岁,其他的有一个活着,在东北,其他两个都死了。我想着母亲不可能去东北的,我把那三个人的地址都要过来,现在去的是最后一个了,我想母亲要是真的去世了,我也要找她的坟。”
      我知道自己说多了,我不应该那样对何秋生说话,变相的逼他把说都说透来,但我还是希望他真的痛苦的时候,可以有发泄的地方。
      我们坐着车,我知道何秋生要找的人在一片被山围绕的村庄里,那样会比何秋生将这个城市里每一个角落都找一遍要好一些。
      车上人多口杂,人人都在说话,我与何秋生越来越沉默,车子行驶很久,已经近三个小时了,我迷迷瞪瞪的靠着何秋生的肩上睡去了,醒来时人少了许多,想来我睡了很久了,何秋生却告诉我,马上要下车了。
      “这么快就到了吗?”我一下醒了,何秋生这一会沉默寡言起来,他简单的道:“还没有到,倒是是火车站,我们要去做火车过去。”
      “火车票很贵的。”我没有做过火车,但听人说火车贵的很,我想着他一定把所有的钱都买我与他的车票了,我想以后要把车票钱还给他,这一笔一定记着,不能忘了。我问他要是这一次去了之后,不管结果怎么样,之后要做什么呢?
      何秋生眼睛不敢看我,我知道那不是他心虚,不过是他发病了,就和不高兴一样,这样的情况一会就过去了,他道:“之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也是因为你劝我回去成功了,也许是没有成功,但首要的事情还是把你送回家去。”
      我几乎要把兜里的他同学写个他的纸条拿给他看,我苦笑道:“你要是没有和我一起回去我肯定要伤心死了。”
      关于何秋生为什么出走有了大概的思路,他是想去找母亲到底在哪里,与学校的内在原因,那些事实在现实中压垮他的精神,可是同时他还是决定去找他的父母。
      我们坐了将近坐了11个小时才下车,我脑袋晕乎乎的,在车上也不敢吃东西,下车时我去找空地把胃里的难受呕出来,然后找了一个电话打给了小卖部,我告诉我的地址后,后面要坐火车去那里后便挂了电话。
      “我带了饼吃,带了好多,给你。”我与何秋生坐在人群拥挤的候车站,何秋生说是晚上六点到明天五点的火车,他与我吃完后,我从口袋那里糖给他吃,这是过年时去拜年拿的一些糖,一下都丢在书桌那里,前天才想起来。
      我看中面前陌生的地方,火车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坐那里会不会晕车,再是哪里可以坐吗?候车的地方人很多,不知道火车有多大才装的下,我听着火车的鸣笛声与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喊检票的声音。
      何秋生带着我去买票,他将钱给我,我看着面前人怎么买票都记在心里,何秋生也会告诉我怎么买,我同上一次骗李会那样谎报了年龄,拿了何秋生给我的证件,写着何居(我好奇他那里来的证件,我只看过父亲母亲有的,不过何秋生没有和我说)。我买到了票,不过不用谎报,我想着我虚岁也算是成年了,我看着手中的没见过的车票,这是一张站票一张坐票,我心里疑惑怎么还有这样的票,难道这火车也和客车一样也要挤的满满的?
      “看来我现在确实长的像是成年人了。”我拿着这两张票道。
      何秋生虽然同我矮一些,但看上去比我更像是学生,何秋生拿着票,瞧了我的脸,然后笑了两声。
      我和何秋生说了一些从前的事情,虽然他现在不爱说话,但我总不能也跟着不说话,我说完一件事情就期待他,看他的反应,他还记不记得。事情说多了总要扯到自己身上,扯到对方身上去,我尽量说自己的话,因为我对于何秋生的回忆,记得清楚的都是不愿意碰的事情,说多无益。
      我道:“今年红包也要给你,去年前年虽然都给你了,但远没有第一次给你包红包记得牢。”我自顾自说着,面前的人一个个走过,提着大包小包嘴里掺杂着没有听过的方言,我道:“对了,我在信里没有说我在学校的事情,上一次学校开运动会,只有跑步跳远跳高,老师说我长的高让我去跳高,我可不会那东西,平时又看不见别人跳,我就在上场前看着别人怎么跳,可是到我上场我完全不会,就同原地起跳一样要跳过去,结果直接把杆子踹到好远。”
      何秋生点头,他听着起劲,因为这事情我是打算在暑假时去找何秋生说的,现在确实是暑假,何秋生确实在我眼前,我的心境倒是完全不同,何秋生终于说了自己的事情,他说他那边学校去食堂就同千军万马一样,跑着去的,他是走回家去,每一次走回家都想着那地方是自己的家,可是最近总是期盼去的是郑阿姨的家里。
      “郑阿姨给我留了东西,她让我好好活下去,要健康成长,就夹在她最宝贵的书里。”何秋生道:“我离开养父母家里后才想起那些话,我时常记不清楚那些事情,我想我大概回不去了,但我还活着。”我握着他的手,候车厅人潮人海,热而闷,一开始进来明显闻见里面厚重的汗味,现在待久了,身上起了一层油腻的汗,却闻不见那些味道了,我道:“郑阿姨是好人,她的命苦,所以她希望你健康成长,我也一样。”
      何秋生嘴角带着笑,他与我说了他在学校的事情,他说了要好的同学,我拿着他说的形象与那天在班上遇上的同学试的对应,何秋生抬着头,道:“他们是我对学校的唯一怀念。”
      “小全,我离家出走是不对的,也是不负责任,但我实在支撑不住了。”何秋生同想到什么让人难受的事情,他声音颤抖。
      我只能不停回答安慰他,道:“我知道……”
      火车提前到站,何秋生与我站起来时,检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我们站在队伍中央,何秋生一张票,我一张票,看上一趟去新疆的检票都是一个个人对过去的,这一次人比上一次的多多了,大家期盼着赶紧过这一道门好去上火车,检票的明显松了,看人手上拿着票就让过去,我拉着何秋生的手一同找车厢,人多的很,吵吵嚷嚷的,何秋生说我们坐的车厢在后边,要走向后面去,于是我们便往那里去,每一个车厢的人都多,上车下车的人急在一起,我们走到车票对应的车厢前,等着人下车后在上去,排队的时候我不想何秋生去找位置做正好有一个座位是靠走廊的,我们坐一起得了。
      何秋生像是没有听见我说话,毕竟这里太吵,我第一次上火车也被当下的场景吓的再也不愿意想着再坐一次了。我们上了车,车上的味道同候车厅一般,不过味道要淡一些,里面还是热的很,何秋生与我找到了座位,确实在过道旁边,对面就坐着带着孩子的阿姨,她正有些烦闷的拍着自己怀里被吵醒的孩子,我把书包放在脚下,与何秋生挤在一个位置上。
      倒是旁边的人就一直靠在座位大睡,他身上的短袖都汗湿了,脸上同被油抹了一遍脸一样油腻。
      我从包里拿出几张纸扇风,我问何秋生上一次每一次坐火车都这样挤吗?
      何秋生答,上一次坐还没有到暑假,人不多。
      我点点头,坐在这里不能轻易说话,到是坐立难安。旁边的窗户开了一些,我期待着火车行驶好带了一些风。
      我流着汗,看着窗外挥手送别的人,道:“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不过我是不想再坐了,人太多了。”
      何秋生的手搭在腿上,没有回答,他在想事情,大概是想着到达目的地是否可以找到家人?我把书包里装的一本要暑假后还给图书馆的书给何秋生,道:“这个给你。”
      等到火车开动了时,我吹的风,那风带着热气却猛烈的很,吹在我满是汗的脸上倒是多了凉快,我想着在火车上不好说话,还要待到明天,怎么样也是坐着如何休息呢,再是何秋生现在是明显不愿意多说话,容易调动情绪,我怕他在火车上难受,便决定先不问他,毕竟今天才是第一天。
      外头的天很快凉了下来,吹进来来的风也凉的,吹的依然猛烈却让人昏昏欲睡,何秋生将手上的书看了一半了,我闭着眼睛打算睡觉,旁边的人却睡醒了,不停的走进走出要去上厕所,要去买饭盒吃。我睁着眼睛,心里想还好在电话里说自己的位置还说要坐多长时间的火车,希望父母不要担心了。我闭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醒来时还是晚上,外头天黑的很,旁边的人大概下车了,对面抱着孩子的女人,她怀里的孩子醒了,睁着眼睛看着火车。
      我眯着眼睛后背都是汗,我看着背包还在脚下,我抱起了包,与对面的女人对视一眼,我看了窗外,何秋生已经睡了,他靠在我的肩上——我转头才知道,因为我的肩已经麻了,我见旁边没有人,何秋生坐在座位边上也难受,就往里头坐了一些,然后把何秋生也拉过来一些,我打算继续睡呢,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听着外面的风声,我心里不安的很,晚上想的事情容易让人恐惧,要是那些想法放在白天定是不以为然,我拿起了桌子上的书看了起来,等到对面的女人抱着孩子头向过道,横躺在两个椅子中间睡着了时,外面还是黑夜,黑夜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我闭上眼睛,希望再一次睁眼是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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