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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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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啊!你干什么!你!”李会被压着起不来,我道:“你什么都不说,是吧
?”
“我!我就是揍他了!就是骂他了!写纸条咒他!他在这里就恶心人!他就是一个二百五,我就看他不顺眼!大哥,我都说了!你到底站哪一边啊?”李会突然求饶,我理了理他的衣服,听见有人喊:“快停手,有人叫班主任来了!”
身后的门打开时,李会却大声哭了出来,我回头就看见那个班主任,他显然也认出我了,怒气冲冲的要拉开我,他的身后是和李会走的近的人!
我见那班主任马上先扑了上去,大声道:“肖老师!你班上学生就是这样的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我压着紧张的心,指着李会道:“我就想来问问何秋生的事情,我爸应该和您说了,我本来不应该想是不是班上有人欺负何秋生的,谁知道我刚刚把这话说出来,这个同学,就指着我骂,他说他就是看何秋生不顺眼,就是要骂他,打他,何秋生不应该存在!我好生气!我就忍不住揍他了!”
“老师!不是这样!老师,他威胁我!他说我要是不说何秋生的事情他就要找我家里去!他还说他要抹黑何秋生!他身上还有刀!他还要拿烟头烫我!”李会边哭边喊!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明明你说你知道那些人知道何秋生的事情你才找人告诉我,肖老师,不信你问那些同学!我身上也没有刀!”我把衣服所有的袋子拿出,除了一个装了三元钱的钱包与几张纸条和本子,再没有别的了,而那些同学也点头,他们确确实实只知道这些。
这个肖老师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让李会起来,而李会死死地瞪着我,他还要说什么,班主任拦住了他。
这个班主任语气严厉,他道:“你干什么又来,还打架?”
“对不起,我就是太想知道何秋生的事情了。”我顺从认错,道:“就是因为上一次在何秋生的抽屉看见那个纸条我才这样想。我也不应该打架,可是这同学实在说的难听!我心里很难受又很生气。”
“李会,刚刚说什么了?”班主任看向那五个人,他问陈惠,道:“你说。”
陈惠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说什么让人恶心的话,道:“李会他说就是揍何秋生骂何秋生写纸条咒何秋生,他还说何秋生在这里就恶心人!就是一个二百五,我就看他不顺眼之类的话。”
“是这样吗?”班主任又问其他人,他看了手表,道:“放学快半个多小时了,还这里干什么?啊?”
“是我……”我张口。
“没有问你!”班主任瞪着我,他问那些同学,那些同学一五一十的说了,我也要谢谢李会找的借口了。
“这人知道是谁就和他说?你们就这样不把安全放心上?”这个男人训斥道。陈惠低头道:“他说他是林小全,还很了解何秋生。”
班主任像是气坏了,他让这些人去写检讨,明天交上了。
“老师,何秋生真的受李会欺负了,不止一次,班上还有好多人欺负他,您虽然教训过他们,可是他们依然这样,一直到何秋生走的那一天,我们都可以作证。”陈惠推了眼镜,他看向我,又看了一眼李会,然后离开了。
教室就剩四个人了,肖老师明显是带着怒气,他道:“你爸呢?”
“他还没下班。”我道。
李会咬死我不放,我不理他,他急的上蹿下跳,口袋让我塞的烟盒与火柴也掉了下来,还有一小截烟头与一根烟。
李会愣住了,他盯着地上的东西,而班主任瞬间动怒,他让李会把烟捡起来,然后问他哪里来的,李会一直说不是他的,班主任用力的拍桌子,还把与李会走的近的人叫过去问话,最后我看着他们去了教师办公室。
我看着手上的纸条与本子,心里带着畅意与痛快。本应该走了的陈惠又回来了,他道:“不要担心,李会这一次铁定是栽了,班主任本来就不喜欢他。”我点头,这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现在倒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敢回去面对何秋生了。我问道:“今天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陈惠摇头,他道:“本来就应该说的,你就是林小全?何秋生总是说起你,说你是他最要好的人了。”
我知道,却从他人口里说出时,我想起了就在前几天,何秋生站在我家后院,明明他想逃离,却还是回来了,他很累但一直等我发现他,他那时候精神有些不好了却还等着我,见到我第一句就是“我回来了。”
他是回来找我的。
“……你知道何秋生为什么突然认为他父母去世了?”我鼻头发酸问道。
“一个人顶着巨大压力时容易失去判断力也有可能。”他这样回答。
我说出自己的判断:“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他一定在什么地方知道这个消息。”
不远处的办公室里还传出了肖老师的咆哮声,父亲也来学校找我了,他表示要和肖老师打声招呼去,他问我事情都问完了吗?我说问完了。我没有拦住父亲不要去办公室,我这时候倒是作恶地想,这样也好,反正他们也不会处罚我什么,我根本不是这个学校的,我只是因为几句难听的话打了架而已。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对李会下手?”陈惠对我道,我沉默的看着他。
“我看李会这个人这样也挺开心的,我觉得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陈惠点了点我的衣服,道:“我看见你把烟盒塞在他衣服里头了。”
“哦。”我感觉后背发凉,面部僵硬地转过头。
“李会他算是在拉帮结派欺负何秋生是闹的最厉害的,学校不许人抽烟,打架,他足够在家待一阵子了。”陈惠眼睛像是看透一切,他继续道:“我得把这个好事都传播出去。”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父亲也从办公室走出来,脸色如常,他对陈惠打了招呼,问他吃了没有是不是说何秋生的事情说的这么晚?
“没有,我就是想知道办公室里面的犯事的同学现在怎么样了?”陈惠低头写着纸条。
“啊,里面的两个孩子?那班主任说要请家长通报批评。”父亲看了我一眼,道:“走吧?”
“可以直接走吗?”我疑惑这个班主任居然放我走了。
“可以直接走。”父亲回答,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对了,这张也是给何秋生的。”陈惠把纸条塞在我手里,道:“你开了好头,李会的事情是不会完的。”
低头接过,他突然听见他说一声:“林小全。”
我下意识的抬眼看着他,然后心一跳,马上低头疑问道:“什么?”“没什么,再见了。”说完他便离开了,走的是相当潇洒。
我看着他的身影,心里依然带着刚刚的惊讶,他知道我是谁吗?我一直看着到他转身下楼。
我和父亲回去,这些纸条,我会给何秋生看的,全部都会给。
出了校门时,我浑身轻松了许多,静下心来倒是感觉到拳头隐隐作痛,我打李会是用了十成的气力,我今天做了一些让我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事情,装混混,欺骗人,打人,虽然说都是为了问出更多的事情,但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父亲问我问到了什么,是不是就是班上的问题?
其实班级,家庭,社会,甚至是我,都有责任,我大概概括了一些我今天听见的事情。
父亲没有说话,大概他知道那些原因从何而来,与悲剧的演变过程,他明白的一切。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我的烟少了一包,你真的都给那个李会了?”
我浑身一抖,父亲知道了,我也狡辩不了什么,他一般这样问了就他已经确定的事情,与母亲是一样的,我回答道:“没有,就给了一半,还有一半的烟在你的钱包里头。”
父亲没有去看钱包,而是与我一起走着,我有些担心,因为李会说是事实,我虽然心里清楚,但不知道父亲怎么想,他那样问,就知道李会说的是真的了。
“那个李会就是把书放何秋生桌子上的?”父亲问。
他居然记得,我赶紧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爸,那个今天说的事情其实我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的。”父亲瞧了我一眼,道:“下次就不要学电影上面的流氓范。”
“这样想想,何秋生是认为父母去世,又是班上的人也欺负他,再加上他现在精神也有些不正常才离家出走的?他明明有很多办法去解决事情,为什么不去做呢?”
这也是一个新出来的疑问,何秋生在家庭与老师眼里都是受喜爱是一类,再不济也可以打电话去找书记解决,为什么反倒事情已经败坏时才写了一个“文字游戏”来向我求救呢?在刚刚同学的话里,他是反抗过却无济于事,关键是解决的只有老师没有他的养父母,何秋生把事情告诉过其他人吗?
我这样想着,可何秋生知道怎么样对待那些人,多是几年前对欺负他的人要不就是揍一顿威胁或者不理他人,他很清楚怎么对待那样一些人,可这一次,却像是他做了没有一点有效的反抗一样。
我心里的疑惑只有在何秋生身上可以解决,可是我却想着何秋生不要勉强自己说那些,我甚至想去问问他的养父母与班主任去,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在几个月里一天天的变了样,他们就没有发现吗?再说那个班主任,他第一次见到我时,明明说何秋生不可能受欺负,现在见李会说那样的事情,怒火却主要在他的烟盒上面,这是为什么?
我想回去再问问,父亲问了我原因后带我回去了,可我反应太慢,到的时候,办公室已经空了,人也不知道去那里了。
“我们下午再来看看吧。”父亲道。
我们只好离开这个空荡荡的学校。
父亲说先去吃饭,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粉条。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解决,我又担心起明天的事情,明天,是我答应与何秋生“离家出走”的日子。
他是为了带我出去走走,让我陪他而我则是为了劝他,让他回来。
而我知道的事情越多,同时疑问也多了,我越无法面对他了,他承受的苦痛我真的可以安慰去吗?我可以解决的吗?
走了一会儿,父亲开口了。
“小全,我听你徐叔叔说徐姐姐在你房间发现裙子,还说从前在阁楼看见有人穿裙子,但不知道是不是你,我还担心是你,怕你没有男人的气概。”父亲道。
却是没有男人气概,只有逃避与耍赖,我心里想着,果然这件事情还是来了,我还以为徐姐姐不会说出去,也难怪父亲听见我不会打篮球会这样在意,他怕我内心已经不是男的了。
“但衣服就是你穿的吧,你妈现在都不愿意穿裙子了,她是不是也知道了?”父亲道,我吓的都走不动了,我顿时站在原地,后背发凉,脑袋一片空白,我觉得周围都安静了,出来头顶树枝上的知了。
我与父亲一般高了,我在他面前依然同小孩一般,父亲依然有父亲的威慑力。
我不敢说话。
“你为什么想穿?何秋生有没有和你一起穿过?”父亲见我不走了,他也停下脚步。
“我……”我用力咬着口腔里的肉:“何秋生没有穿,我,我就是觉得漂亮,想穿,就穿一次的。”
“哦,那你没有穿裙子的时候说想变成女人吗?”父亲问我,这问题我还真的没有想过。
我回答道:“没有。”
“那还行。”父亲像是松了一口气,道:“裙子,你就不要穿了,男的好看衣服多的是,你妈知道没有生气吗?”
“生气了,我也答应不穿了。”我低头道。
“那……何秋生是知道你穿裙子,他是怎么想的?”父亲的问题真是让我不能不答。
“他说,穿的漂亮,适合我的衣服都好看。”我回答,这样的话倒是有些说不出口。
父亲点点头,他站了起来,与我一起走着,他道:“他认识可比我认识你还久呢。”
“我想穿裙子是我认识他之前穿的。”我回答。
“我还没有问就维护他?”父亲扯了嘴角:“感情真深。”
“爸。”我想他都这样说了,我也觉得试问一下道:“如果,我会出去很长时间,你和母亲会怎么样?”
“如果是离家出走就是除了生气就是伤心,更多是伤心,如果是在外面上学,那就是担心与想念了。”父亲这样回答他的眼神让我避开。
“要是那个人对我很重要,同时他也认为我很重要呢?”我张开了口,说话时,感觉自己在梦里,因为在梦里我才敢提这些事情,却同时期待父亲猜得出来我在说什么。
“我估计会骂死他,都了解你还把你带走?”父亲摆摆手。“要是是自愿呢?”我问,声音更低了。
“不可能,你如果有这个想法也许是因为对方的缘故而产生的,你根本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我和你妈知道你走后是什么样。”父亲的话同凉水泼下来一样。
“没有其他的吗……”我有些烦躁的走着。
“……其他的话,理想化,就是那个要人走的,就是想要你陪他几天而已,因为关心你的人怎么会把你一起往泥坑里走?”父亲道:“不过这个想法太乐观,我们根本不会想那一点。”
父亲的话,让我想起何秋生在神志不清中挤出一段清醒的回答,他说他不会让我走太久的。
面对何秋生的言语时,我总是同一个未开智的小孩一样,每一次都相信着。
“你干什么问这个?想逃离家庭了?”父亲问我,语气有些不满。
“我就是问问而已。”我低头道,希望他忘了这个“诡异”的对话,于是我转移话题,问了现在社会的开放程度是怎么样的。
我想再去见见何秋生的领养人,父亲听了照例问我是因为什么事情,我说了后他就先去找了电话然后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空。我站在旁边看着纸张破损的寻人启事。我们得知阿姨还在工作,但另外一个叔叔在家,下午两点半也要出去工作,所幸的是对方说有什么事情可以过来说。
父亲与我便一同去了,大热天的,父亲还陪着我到处走,我心里有一点过意不去,于是我去买了两个冰袋让父亲夹在腋下,让他凉快一些。
“这办法倒是好。”我们走在树荫底,父亲道。
这一次来到这一扇门前,我上去敲了敲门,门马上开了,这一次是叔叔开的门,屋子里有淡淡的烟味,我赶紧与他打招呼,他点了点头就让我们进来了。
“外头热的很吧。”大叔说,他拿了一把蒲扇给了我们,我连忙道谢,然后扇了起来,父亲做在我旁边,扇子的风也够两个人吹。
“找到何秋生的消息了?”这个中年男人开口问道。我摇头,父亲表示让我继续说,我抬头道:“我去了何秋生的班上,想,我要是知道他因为什么离家出走就好知道他要去那里了。”
叔叔坐在我对面,我继续道:“我打听了他几个要好的同学,才知道他被班上的人说他父母是做了坏事才回不来,班上的人大多都针对他,我还听同学说,何秋生在走前两个月就精神状态不好……何秋生和您说了这些事情吗?”
对面的人一下子愣住了,他盯着桌子又盯着我们,他一摆手道:“小孩子怎么会精神不好?你不要听那些人乱说。”
我闭上了嘴。
“那个有人在学校一直欺负他的事情是真的吗?我想想……何秋生这孩子在家里本来会说一些话,可是上来初中后,加上工作忙也和他说不上话,倒是有一次班主任打电话说他在学校和人打架了,我们就问他怎么回事,他说的好像就是这个事情,不过他后来又提到过这事情……”
“那,何秋生在这里说过他父母吗?”我张了张口,心里有许多的不满,还是按压下去。
“这倒说过,但我知道他家里的事情就让他等着。”叔叔接过了父亲的烟,眯了眼睛像在回忆,他继续道:“我好像记得楼下有一个邻居是干部,我们与他熟的很,那天他来我家吃饭,我们还在准备饭菜,何秋生回来了,那个邻居会聊天,何秋生就与他聊上了,本来聊的开心,大概是学习压力太大这几天就看见他这一次这么放松过,但后面就不行了,何秋生明显不高兴了起来,甚至有些心事重重的。”
“我见他这样问他也不说,就问那个邻居怎么了,他说:这孩子问他要是前几年因为大革命把人带走了,现在都还没有消息是为什么呢?我就回答: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忘记怎么回来,或者回不来了,比如在那里成家立业啊,有工作什么的,不过按我的推测,大部分是死了的。我一听坏了,这娃可不要胡思乱想,我就去找他,他却说没事,我又劝导他几句,说他父母肯定会回来的。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他才确定他爸妈死了?”面前的男人眼神带了一些愧疚,我感觉到他们像是与书记又同样的问题,就是对何秋生的不关心,前者是对心理,后者就是不关心。
我麻木的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那何秋生后来有没有在提呢?他在走前的前一天有没有一点反常呢?”“后来没有在提了,走的前一天和平常一样,话也少,有些答非所问,他在家一般和他阿姨说的多一些,那天,我也记不清楚了,他突然这样走了,我就记的他离开的那一天早上,他说他走了,中午在学校吃,他还说以后家里要是冷清了,一定要有其他人来,不能有事没有人照顾……说的奇怪的很。”
我沉默了,我们走前又去何秋生的卧室看了,还是原来的样子,桌子上没有一点灰尘,我曾经幻想过来这里与他玩,那时内心很好奇他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
我与父亲坐在回家的汽车上。
我看着手上的汽车票,这一次没有下车就丢掉,而是放在了口袋里。
下午快四点到家的,坐车坐的头晕,回来就吐了,吐完就倒在床上一下睡到吃晚饭,睁开眼睛时外面天都黑了,母亲叫我起来吃饭,我看见她第一就是想,明天怎么办?我一下醒了,用压水机的凉水冲了脸让自己清醒,晚上的饭吃下肚时我都不记得吃了什么菜。
母亲问我是不是还没有睡醒。我摇摇头,相反,我现在清醒的很。
在家里,重要的事情总是会在吃饭的时候说,我想现在是暑假第一个月,何秋生的事情我一定尽快解决,我要把他带回来,但首先是让父母放心。
我等父母吃完饭就道:“爸妈,我想要出去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