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神》洛哥儿

19、第五章

　　轻烟掠过屋檐，明月被挡在云雾后，白日里那样喧吵，末了倒是意外的安静。
　　“顾公子。”
　　倒还有人愿意踏入这扇门。
　　“方道长来我这，不怕别人闲言碎语吗？”
　　“既是闲言碎语，又何恐怕它？”那人朝他伸出手。
　　“手拿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只是些轻微烫伤，无需管它，倒是师兄他……”
　　“宋老爷早就请了宋城最好的郎中来，刚服过药，已经睡下了。”
　　不顾他的避让，道士扯过他的手来把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别人，他那样对你，你又何苦再对他惦念不忘。”
　　“可他毕竟是我师兄啊……”
　　道士的动作停了下，他突然抬头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
　　“这话你自己信吗？”
　　“当然……”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哪有半分师兄弟的样子，既同为师门，又为何不准你修习术法。”挥手打断那人欲要张口的意思，“别再说什么旁门左道，这是你自己的本事，何苦不用，若是你潜心修炼，修为又怎会仅是如此，像今日在山里，你又怎会只能袖手旁观，又怎么会沦落为被千夫所指的下场。”
　　那人不再说话了。
　　“顾公子，贫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道长请说。”
　　“邱公子既然知道你不会武，那样危险的征途他又为什么要将你带上，他手上的刀口怕是他自己划的吧，面对旁人的误解他又为何不做解释，这些，顾公子你难道不清楚吗？”
　　那人站在窗侧，月光照得他的脸更加苍白了。
　　“顾公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今夜贫道话讲得有点多，可你也该为自己考虑才是。”他从怀中掏出还带有余温的药包，“药贫道就先放在这了，一日两次，莫忘了吃。”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连带着屋外的酒香也一并关闭了。
　　风中带着花香，满园的粉意引得丫鬟们在此流连，亭外皆是啼笑，坐在这抚琴，倒是显得有些落寂。
　　亭上有些动静，来者似是也发觉自己轻功不佳，没多做遮掩便自己下来现了身。
　　“邱公子，怎么不见你的小仆人啊？”
　　“楚大侠莫要再开邱某的玩笑，我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
　　风中有破空而来之声，他应声接住，琴声也就此停歇。
　　竟是一杯酒，满满当当，一滴未洒。
　　“哼。”楚云溪瞥了一眼，一口喝掉自己手中的另一杯酒。
　　“那日你重伤倒在山下，所有人都说你英勇无比令人钦佩，可那晚我寻着你们下来的小道一路上山，自山脚开始至山腰处，越往上走沿途的血迹就越多，走至山腰应是你们遭遇妖物之处，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那人喝了一大口酒，末了还冲他砸吧砸吧嘴。
　　“我看到，山间的妖物竟争先恐后去舔地上的那些血，舔完之后却又痛不欲生，可越是痛不欲生它们却越是挣扎着想要更多，直到□□腐烂再也挣扎不动。我看到时，那里已经有了好几具尸体，有妖的，有怪的……也有人的。”
　　他说完等着那人反应，可白衣漠然倒了杯中酒，表情淡淡，毫无作为。
　　“你就不说点什么吗？”
　　“有何可说。”
　　“有何可说？”楚云溪一把掀了他的酒杯。
　　“普通人的血恐怕没这么大威力吧。”他拍在石桌上逼近他。
　　“阁下到底是谁？”
　　“一介云游道人。”
　　“憎恶术法的道人？”
　　白衣抚在琴上的手不动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用。”
　　“为何？总不会是为了不让他走歪路吧，那日你与他断绝关系时，我可没见你给他留有多少情面。”
　　“这是我们的家事。”
　　“哈哈，好一个家事。”
　　楚云溪笑过之后突然严肃下来。
　　“你不在乎，可总有不少人惦记，别怪我没提醒。”
　　有些人也就这样子，无所谓，却也无可厚非。
　　空气中带着微咸的腥味，窗外透进来暖橘色的光，自己竟是一觉睡到了黄昏。
　　揉着有些晕眩的额头，白衣一披起身就要往外走。
　　空中的腥气愈发浓重，熟悉的味道恶心得让人几欲作呕。
　　怎么回事？
　　推开门，满院的血色让他止了步。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头顶的声音让他不得不放弃拔剑的动作。是妖物。
　　“宋城有结印，你们又是如何进来的？”
　　那妖物趴在屋顶朝他嘿嘿的笑。
　　“大人想让我们进来，我们自然就进得来。”
　　“大人是谁？”
　　一记风刃划过他的脸劈开身后的门框。
　　来人一袭黑衣，过大的兜帽遮去了他的脸。那人手持一把薄扇，熟悉的纹路让他不由皱起了眉。
　　“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是没想到结印会破，还是没想到最亲近的人最后却会背叛于你。”
　　“我早该想到的。”
　　道袍掠过地上的血水，残肢断骸在他脚下发出碎裂的声音。
　　“方道长，或者我该叫你……”那人站定，道袍下黑色的长发妖异地扬起。
　　“……方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