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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绿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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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一秒的迟疑,车前便动起来了。
向前奔跑的同时挥手呼出面板,切出前些天制作的长弓,接过渡鸦叼出来的三支箭。
满弦,齐发!
来人被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吓懵了,一阵手足无措后才发现三支箭都落在了极其离谱的地方。
可下一刻,一阵巨大的冲击从胸口传来,车前顶着变成圆片的咕叽猛地将他撞翻在地。
“人人人!我是人!”
可辩解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就感到掌心一阵钻心的痛,忍不住哀嚎出声。
“啊?是人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车前笑笑,拔出了将来人右手钉在地上的长刀。
又是一声凄惨的哀嚎。
“哇你好狠啊,太可怜了。”渡鸦在车前的耳边贱兮兮地哔哔。
车前冷笑一下,没有说话,心里却在不停碎碎念。
是人又怎么样,就是知道你是人才钉的手,不然高低得把你头割下来。
刚才窝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你还不分青红皂白对我拉弓放箭,这刀不砍你砍谁?该!
捂着血流不止的右手,男人神色惊恐地往后挪动,却被车前一把揪住领子。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无意冒犯!”
车前强压着勾起嘴角的冲动,尽量表现的像个淡定的高手:“伤的那只手伸出来。”
她抓来男人的手,掏出一瓶治疗药水倒了上去,细微的咕嘟声中,肉芽生长,缠绕,那贯穿手掌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你是……哪个城邦的?”车前瞥见男人的领口处似乎有个枝丫一样的印记。
“绿,绿地。”男人深呼吸一下,“这片血色的地区,是我们城邦的禁区,我来这里巡视,并清理在外围徘徊的,落单的怪物。”
“绿地?禁区?”车前眉头一皱,瞪了一眼某个吹着口哨装傻的渡鸦。
“还有怪物吗!”发现车前表情异样的男人拿起弓向那边望去,却发现空无一物。
“没有没有,我在看鸟。”
“鸟?”男人四下张望,一脸疑惑。
“你不会以为什么人都能看见姐姐吧?”渡鸦骄傲地挺起胸,趾高气昂地说,“看到了吧,能和姐姐说话亲热的资格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小丫头还不快好好珍惜。”
为了避免自己看起来像有精神疾病,车前强压住掐死这只鸟的冲动,对男人解释:“远远的有一只,早飞走了。”随后话锋一转,“既然这里是贵邦的禁区,为什么不在边界做些防护?”
“这……”男人显然是被问住了,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这些都是领主在安排,我不清楚……说到这里,虽然女侠是误入,但……还请和我回城邦登记一下。”
“嗯?”车前一愣。
“当然!按理来说,没有进入城内的话是不用登记的,但是最近绿地周边出现的流浪者数量太多了,我们不得不严格防控,特别是禁区这一块……您也知道的,流浪者,太特殊,太危险了。”
听着男人的解释和讲述,车前的心情越发的低沉和消极。
“你们会怎么处理呢?那些流浪者。驱赶?”
“不,当然不是。”男人抬抬眉毛,“驱赶太费力了,还容易演变成暴力事件,造成城邦居民的伤亡。所以现在直接执行抹杀,清理的效率明显高了很多。”他耸了耸肩,“毕竟都是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灾星,多死点也好。”
蹭。
车前抽出长刀,狠狠地插进地里。
“三思啊丫头,领民死了领主是能察觉到的……不过他一个出任务的死了我觉得也挺合理……动手吧。”
“不。”纵使听到有人如此贬低自己和自己同类的生命,车前也克制着没有挥刀,低声喃喃,“……他确实是对的。”
确实是这样,所以流浪者才会一直流浪。永远与灾厄和不详绑定,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当然可以。”车前转转长刀,血色的液体从地面的缝隙中渗出,她抬起头看向男人,“在去城邦的路上,能给我讲讲这片土地吗?”
“……它是活的。”
这没什么好说的,即便是城邦的民众,对这片猩红之地的了解也不比车前多多少。血腥、畸形、来自大地深处如心跳般的震颤,夹杂着粘腻腥臭的风如呼吸从那些洞与地缝中吹进又吹出。这就是人们对它的几乎所有认知。
“能在禁区里来去自如,你的身手还真是了得啊。”男人由衷的感叹,“哪怕我是巡逻队的,看到那些怪物也会心底发怵。”
“还行吧,它们远比看上去好对付。长相确实有点恶心……但是能干掉的东西,杀过一次后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样吗?女侠还真是……勇猛啊。”男人苦笑了一下,“说得对,往往死在这里的那些人并不是实力不足,只是无法直面这些恶心的怪物而已。”
“这里经常有人进来吗?”
“是的。”男人点点头,“领主大人每三个月都会将城邦内四分之一的成年人投放到禁区的腹地内,让他们靠自己回到城邦,以此来磨练胆识和生存战斗的技巧。”
“生存游戏?小树妖还玩得挺花。”渡鸦站在车前的耳边咂咂嘴。
“你们的领主是树妖?”车前问到。
“嗯?是啊?有问题吗?”
“没事没事,随口一问。”车前摆摆手,又压低了声音问渡鸦,“你认识?”
“咳咳,那当然啦。”渡鸦抬起翅膀拍了拍车前的脑袋,“你鸦姐姐别的不说,那知识美貌和人脉那绝对是一样不差的。”
车前翻了个白眼,把渡鸦从肩上拍下去,看向地面,沉默了一会。
“它每天都这么规律么?”
“嗯?”
“这里,这片血地。”车前使劲踏了几步,猩红的血水在脚底拉出粘丝。“它会不会有时候心律不齐?比如越来越快或者越来越慢什么的?它毕竟也算是活着的生物吧?”
空气一下子沉默了,就连聒噪的渡鸦也少见的严肃了起来,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血水和泥粘稠粘连的声音。
“呃应该是没问题的,变快应该是不可能的吧,要是变快了的话那不就说明……”男人讪讪地咧着嘴,咽下的半句话却被渡鸦向车前补全了。
“说明它要醒了。”
“它要醒了?谁?”车前问到。
“我没说!我没说啊!”男人突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样惊叫起来,两只手掌张开举起,快步走开两步,与车前拉开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车前总觉得脚下的律动变得快了一点。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男人摇摇头,沉默了许久。
“不清楚……很早以前就有人在说了。”男人看着脚下的血地,“直到最近几年我们大多数人才发现,它的心跳,已经快和我们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