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白云城当细作》来风满楼

9、第9章

　　白云城少城主叶骁，年方二十四。
　　风华正茂，一表人才。
　　因有钱有颜有地位有武力，还尚未娶妻，甚得江湖女侠们青睐。

　　不管是找他约架的，还是来白云城拜访的，最后总要接一句，家中姐妹对少城主日益思慕，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得见。

　　少城主叶骁被烦的多了，愈发深居简出，来去无踪。

　　这个消息对陆芸珠来说绝对不算好消息。

　　找不到少城主叶骁的人，她怎么接近啊？

　　又听了一会儿说书人讲的江湖传闻，什么兵器谱排名XX名的越级挑战结果命丧黄泉啦，最近兵器谱排名第十六的奔雷枪花乌放话，说是要来挑战“雨燕狂刀”，已经于昨日进城。

　　谭管家从外面进来找到坐在角落的陆芸珠说，房子租到了。

　　距离城主府近是近就是院子不太大。

　　“小院有两间正房，一间厨房，一间侧房。院子面积不大，有一口井，打水会方便不少。如果小姐想聘请厨娘的话，厨娘就只能和彩玉一起住了。”

　　彩玉闻言连连摆手：“和我一起住没关系的。”

　　说起来她们确实需要聘请一名最好是力气大点的妇人，烧洗澡水和倒洗澡水这件事，就够折腾的了。

　　陆芸珠：“那就劳烦谭管家帮忙留意了。最好是能会一些功夫，这样就算谭管家您不在的时候，也不怕有人来骚扰。”

　　陆芸珠说的意有所指，谭管家是陆家的管家，正常来说不会不在。但……小姐是假的，管家自然也是假的。

　　谭管家或许会偷偷自己出去调查。

　　“来白云城一天，想必谭管家也见识到了，这里高手如云，我还是很不希望最后要去城主府捞您。我想，谭管家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陆芸珠没有拐弯抹角，谭管家深深看了漫不经心说出这话的“陆小姐”一眼，点头，“知道了，陆小姐。”

　　不管谭管家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陆芸珠都决定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因为租了新院子，接下来一整个下午陆芸珠，彩玉都在打扫屋子。

　　等到把新买的被褥铺好，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小姐，厨娘还没有雇到，我们去吃面吧。”

　　陆芸珠对吃的不挑，虽然她扮演的是“大家闺秀”但绝对不能演成那种娇气到一点风都不能见的。

　　到时候她是“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那偶遇少城主也就泡汤了。

　　除非那位少城主是个绝世大色魔，夜夜骚扰城中少女，否则她一个不出门的“大家闺秀”怎么见到他？

　　陆芸珠从客栈里搬走前给了说书人一笔钱，让他澄清比武招亲之事纯属虚构。

　　白云城目前在陆芸珠看来已经成了一个以赤江为分界线的独立国。

　　城中实务全部由城主府管理。

　　守门的是叶家家将，负责城中治安的也是叶家家将。

　　白云城甚至仿造官府设定了府衙，遇见难以解决的案件也是由叶家的从属家臣查办。

　　陆芸珠有点难以想象，维持这么大一个白云城，白云城主叶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庞大。

　　白云城虽然是江湖人城池，城中居然可以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见叶城主在治安管理上下了多大功夫。

　　因此，陆芸珠在搬去小院之前，找到城中巡逻守卫交了一笔治安费，希望他们能帮忙赶走在她们小院附近徘徊的江湖人，自然这钱花的也非常值。

　　等陆芸珠和彩玉吃完面回家，周围因她这个“官家小姐”而起的波澜总算平静了一点。

　　至少没有江湖人主动自荐来入赘了。

　　明月高悬，清风微冷。

　　陆芸珠站在窗边思考。

　　白天说书人说的……是一个办法。

　　找不到少城主叶骁，找到他的好兄弟徐轻玉，没准也是接近少城主的好办法。

　　但……那个徐轻玉看起来也不像傻子模样啊，接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难道他分不清吗？

　　还是他乐忠于给好兄弟戴绿帽，自己先玩一圈再把接近他的女人送到好兄弟身边？

　　那位少城主要是真有这种特殊癖好，那就……离离原上谱了。

　　陆芸珠在那脑洞大开，忽然听见一阵破空声，只见一株白色的东西“咚”的一声敲中了她的窗棂。

　　“……”

　　如果来人目标是她，她早就死了，所以应该不用躲。

　　这么一想，陆芸珠好奇的微微探出身体，定睛一看，一支粉白的西府海棠正好插在她的窗户上。

　　“……”

　　海棠枝只是普通的树枝，此时却深深插入了结实的木质窗棂中，应该是飞出的时候用内力加了力。

　　陆芸珠充分发挥生命只有一次，要多苟就多苟的精神，迅速把谭管家叫来了。

　　她才不去想这株西府海棠是不是她的爱慕者送她的礼物，她只觉得这株味道浓艳的西府海棠在向她秀肌肉。

　　谭管家来到陆芸珠房间窗边看见那株西府海棠的时候脸色不由得一变。

　　“怎么了？”
　　陆芸珠被谭管家的脸色搞的也紧张起来了。

　　“来人的武功比我要高。”
　　谭管家言简意赅的说，“我做不到。”

　　陆芸珠：“……”

　　陆芸珠看着在风中颤巍巍晃动的西府海棠，枝干深深扎入窗户，哪怕风吹的再大，这株海棠就如同长在窗户上一般，根本就不会掉。

　　果然是在秀肌肉啊。

　　“很厉害吗？”

　　谭管家点头：“不亚于厂公。”

　　“…………？？？”
　　陆芸珠闻言微讶：“厂公？闻庭？”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西厂的大太监“九千岁”闻庭是武林高手？！

　　谭管家又用那种平静的目光看向陆芸珠，好似不理解这里有什么好惊讶的。

　　“别看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细，我被关在教坊司十二年，我又能知道什么？”

　　停顿了一下，陆芸珠看着谭管家说：“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太过无知的话，我想并不利于任务，不是吗？”

　　谭管家没有犹豫，他先是用之前从来没在陆芸珠面前用过的轻功巡逻了周围一圈，确定安全后，他开口了。

　　“我是皇家死士，编号二十七，谭是这次任务随便抓阄抓出来的姓。”

　　陆芸珠：“……”

　　怪不得锦衣卫和西厂都信任这位管家大人。

　　原来直属皇帝。

　　“闻督主他武功很高吗？”陆芸珠好奇的问。

　　谭二十七点头：“是目前景王朝宫廷第一高手也不为过。”

　　陆芸珠瞳孔地震：“……”

　　她真的很难想象那个相貌阴柔稠丽的男人居然是宫廷第一高手。
　　这个才是他成为“九千岁”的倚杖吗？

　　怎么出来白云城这一趟，让她有种世界观被震碎的感觉。

　　陆芸珠有些好奇的问：“那……我能习武吗？”

　　谭二十七又开始用那双毫无感情平静的眼睛看她了。

　　好吧，她知道了，这是不能的意思。

　　她也是现在才知道，谭二十七为什么总是沉默寡言，原来这是皇家死士的职业习惯。
　　戏精演的好说明他们业务能力高超。

　　一般海棠花都是没有香味的。唯有西府海棠，粉白的花瓣开的重叠又艳丽，香味浓郁的轰轰烈烈。

　　晚风吹拂，浓郁的西府海棠香的陆芸珠有些头昏。

　　倒不是这株西府海棠有毒让她头昏，而是情报刷新量过大，她大脑在高速回忆和西厂“九千岁”闻庭相遇的过往。

　　她怎么就没看出这人有武功呢？

　　十二岁到十五岁之间，她和闻庭的关系就是情报小妞和大老板。

　　她暗中从教坊司收集情报，经过整合分析，推断出哪里需要重点关注，哪里一旦查到会有多大的影响，再把这些情报上交给刚刚出任西厂提督的闻庭。

　　十五岁到十八岁这三年间，她和闻庭之间的关系更趋于香艳。

　　她其实挺不理解闻庭一个太监在玩弄她身体的时候能有什么快感？不会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男人吗？

　　还是得意于哪怕他不是一个男人也可以让女人高潮？

　　最近一年和闻庭之间的回忆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陆芸珠除了发现闻庭确实力气够大之外真没发现这人哪里有大内第一个高手的模样。

　　现在的重点也不是闻庭了。

　　而是送来西府海棠的人。

　　“江湖中这种级别的高手难道很多吗？”
　　陆芸珠狐疑的看向灿烂绽放的西府海棠。

　　谭二十七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京城太远，我们对江湖了解的太少了。这件事我会上报给厂公。”

　　陆芸珠：“……”

　　救命，把这件事告诉闻庭的话，总觉得要遭。

　　陆芸珠大脑高速运转，想来想去都没想出来阻止谭二十七汇报的理由。

　　首先西府海棠的枝干靠内力就能插入窗棂，这证明白云城一定有个内力高手在他们租下小院第一天就关注他们了。

　　这个高手目前看来非敌，但也非友，不知道会对他们接近白云城少城主的计划有没有什么影响。

　　这些都是必须要汇报的东西，但抛开公事，就是一个陌生人送了她一支西府海棠。

　　这就……太暧昧了。

　　这个陌生人不是少城主的话，是任何人对京城那边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这意味着陆芸珠招惹了一个不好惹的强大存在，对于接近白云城少城主的任务增加了难度。

　　这到底谁啊？！

　　徐轻玉双腿交叠，轻巧又潇洒的坐在城主府的塔楼处，手里拎了一壶女儿红，一边喝，一边看着某间小院里的护院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了一圈后回去。

　　白云城少城主叶骁练剑结束，一抬头就见到徐轻玉坐在他家塔楼，就着月色喝酒。

　　“怎么在这儿喝酒？”

　　叶骁脚尖轻点墙壁，利用轻功提身飞上了塔楼，顺手从徐轻玉手里抢过酒坛，一饮而尽。

　　徐轻玉也不在意，他打开另外一坛女儿红，继续慢悠悠的喝。

　　“女儿红？”
　　叶骁有点诧异，“你怎么喝起了女儿红？难不成思春有了心上人？”

　　徐轻玉没有回答。
　　他的脑子中总浮现一双有着活力与勃勃生机的眼睛，黑衣白玉簪，身姿窈窕却又坚韧挺拔，就像一株水墨幽兰。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从城主府的花园里摘了一支西府海棠。

　　西府海棠花瓣粉白，香味浓郁，如此热烈绽放的花其实和那株水墨幽兰并不搭边。

　　但徐轻玉偏偏觉得，那位黑衣少女绝对不是那种没有香气的纯白海棠，她的本性必然是热烈的。

　　“啊嗯，我看中了个小骗子。”

　　*
　　陆芸珠琢磨一整晚，愣是没想出来到底是谁送过来的西府海棠。

　　她倒是有想过是不是和她四目相对的那位徐姓少侠，但想到这人红颜知己遍地……好吧，好像确实挺像会送西府海棠撩人的风流公子哥。

　　陆芸珠撇了撇嘴，白天带着彩玉继续去“云来客栈”听说书人讲书。
　　惊堂木拍案，说书先生大谈江南那边武林纷争。

　　陆芸珠对江南的武林人士不感兴趣，她示意彩玉奉上赏钱。

　　“先生，能讲讲兵器谱吗？”

　　说书人看见赏钱立马笑的和不上嘴，“小娘子，您是想知道哪些少侠未有婚配吧？美人配英雄，倒也相得益彰。”

　　陆芸珠城门口扬名计划顺利，她不过才到白云城两天，关于她的传言就已经沸沸扬扬。
　　虽然她澄清了她不会进行比武招亲，但要招夫这点没差。

　　一位美人，虽然面纱遮脸，但美人的气质是藏不住的，三和赌场甚至开了旁，赌哪位少侠能把这位新来白云城的官家大小姐给拿下。

　　说书人的嗓门大，那句调笑打听未婚少侠的话让周围哄笑声四起。
　　彩玉听着哄笑声胀红了脸，仿佛那些话都是在调戏她一样。

　　陆芸珠倒是一点都没被说书人都话臊的不好意思，她拍了拍彩玉的手，示意不要害怕。

　　脸上戴着白纱的黑衣少女微微抬头，声音不大，却十分清脆悦耳：“如果先生愿意为小女子解惑，那就劳您多多指教了。”

　　“大小姐”坦坦荡荡，他们这些江湖人倒不好意思一直揶揄。

　　徐轻玉本来闲着无聊来“云来客栈”喝酒，顺便回忆下那天和黑衣少女的初见，没想到正好撞上这样的情景。
　　他手里把玩着一只酒杯，在二楼轻笑着看着楼下的陆芸珠认认真真的听说书人介绍如今兵器谱上的少侠。

　　不惧这客栈满是男人，胆子还挺大，这可不怎么像“大小姐”。

　　说书人既然收了钱，自然不能不干活。除了兵器谱排名第一的白云城主，和天下第二的“雨燕狂刀”，说书人把年龄二十左右的年轻少侠给讲了个遍。

　　陆芸珠不好说她的目标是白云城的少城主，为了不留破绽，她认真记下了说书人推荐的少年侠士。

　　“彩玉，我们去红玉楼。”
　　少侠人风流不风流，花楼里的姑娘最知道。

　　彩玉过去最讨厌的就是教坊司了，听陆芸珠说要去花楼，立马不同意。

　　“小姐！这可不是‘大小姐’应该去的地方！”
　　彩玉在点陆芸珠，好好的“大家闺秀”可不会逛青楼啊。

　　不过，陆芸珠想扮演的是个有点与众不同的“大家闺秀”。

　　还是那句，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就等死吧，情报永远不会从天而降。

　　她是个胆子有点大，又有些“离经叛道”的“大家闺秀”。

　　“没事，花楼白天又不营业，我们不是去找茬，是给花楼里的姐姐们送脂粉钱的。”

　　要不是白云城治安真的让人放心，陆芸珠也不会去花楼打听情报。

　　在穷山恶水去花楼没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红玉楼”是之前说书人口中，如果“雨燕狂刀”是被除名的世家公子，那些姑娘们肯定会更高兴的地方。

　　“陆妹妹，您不是真要找江湖少侠当夫君的吧？”

　　花楼里的一位花娘轻笑的抖了抖细纱手绢，“那些男人啊，尤其是有点名气的，都一个个自傲的很。”

　　陆芸珠抖了抖手里的宣纸和众多花娘们笑，“反正我也是广撒网。”

　　这话一出，花楼里的姑娘们笑成了一团，“还是陆妹妹你厉害，我一定知无不言。”

　　陆芸珠听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听到少城主和“雨燕狂刀”徐轻玉的消息。

　　她微微挑眉：“少城主从来不来这里吗？”

　　“少城主身份金贵，哪能是我们这些人碰触的。”
　　其中一个红玉楼中的姑娘甚至嗤笑一声，“陆妹妹，奉劝你啊，选哪个男人也别选少城主。”

　　“哦？”
　　陆芸珠觉得，这事有意思了。
　　总被赞叹公子无双的少城主，居然在这些红玉楼的姑娘眼中，并不是什么良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