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白云城当细作》来风满楼

5、当细作的第五天

　　西厂厂公闻庭松口，锦衣卫副指挥使魏衍那边立刻一拍即合。

　　大家闺秀的身份背景早就准备好了，出自大名府一个不算大的家族。
　　三十多年前该家族有位庶子考取了功名（自己比较争气），分配进了六部里最苦最累的工部（没人打点，最底层干活的）。那位庶子到老了也才爬到从五品的员外郎（还是致仕从主事上给升的），虽然当官，但家族边缘，大名府距离京城甚远，这些年也没什么人过来看（年轻时和嫡母关系不好，年老时嫡兄掌管家族也不想族老看重一个工部修皇帝陵寝的，他们借不到官场上什么力）。

　　儿子儿媳早亡，这位致仕回乡的工部员外郎非常不幸的在途中染病一命呜呼，唯一的亲孙女在祖父去了之后因为身体不好也跟着人没了……所以陆芸珠冒充这家人的遗孤倒也不费什么事。

　　合作已经确定，锦衣卫副指挥使魏衍共享了他知道的全部情报。
　　陆芸珠的任务只有一个，接近白云城喜欢如母亲一般“大家闺秀”的少城主，探听白云城是否有谋逆之心。

　　此次任务重中之重就是接近少城主的陆芸珠，因此她也就不再是一副什么都听大人的样子。该有的话语权必须要抓住，毕竟在前线当暗探的是她。

　　“既然那边都是江湖人，我想不管是闻大人还是魏大人都不希望我暗探身份暴露是因为你们跟的太紧吧？此去白云城我只需要一位丫鬟，一位护院就好。”

　　陆芸珠这话闻庭率先不同意，“不行，人太少了。”
　　他否定的原因是他不信任陆芸珠。
　　哪怕这些年陆芸珠一直表现的很乖顺，他不会忘记，这个女人十五岁的时候就想脱离教坊司。
　　要不是当年他拦那么一手，陆芸珠很可能就已经得偿所愿。

　　西厂提督闻庭一身金丝蟒袍，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陆芸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

　　陆芸珠抬眸定定看着坐在主位相貌稠丽的西厂大太监。
　　她其实搞不懂闻庭的想法。
　　在闻庭心里，贵妃的地位绝对是排在第一。

　　若是为了拿她当和贵妃厮混，避免被参秽乱宫廷的挡箭牌，就算没了她，只要“九千岁”招手，教坊司有的是姑娘愿意。

　　干嘛这么多年非抓着她不放？

　　但这话她不能问，只要她还身在教坊司的一天，闻庭这根大腿她就不能松手。

　　陆芸珠假装不明白闻庭的言外之意，“督主大人，我的身份是致仕回乡死在半路官员的遗孤，老家宗亲不慈，为了避免财产和嫁妆被夺，连夜出走大名府。这行动人多破绽也多，一名护院，一名忠心婢女足以。您的心腹基本上都是西厂的公公们，我带着公公去白云城，是嫌自己暴露的不够快吗？”

　　闻庭：“……”

　　没理无言以对的西厂厂公，陆芸珠转头看向了锦衣卫副指挥使：“魏大人，锦衣卫那边我相信你们早就有人潜入进了白云城，现在的问题只不过是没办法接近少城主的身边对不对？”

　　陆芸珠和闻庭的交锋魏衍没有多嘴。见话头递到他这儿，魏衍看了闻庭一眼，点头：“没错。”

　　果然不出所料。
　　陆芸珠微笑：“所以我只需要一个护院，一个能同时把消息传给督主大人和隐藏在白云城其他锦衣卫的特别能打的护院。”

　　这个护院到底怎么选就需要闻庭和魏衍商量了。

　　纯西厂的人，魏衍肯定担心锦衣卫收不到消息。纯锦衣卫的人，闻庭这边就该担心要是锦衣卫故意少发消息给他怎么办。

　　所以，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人其实挺难找的。

　　三天后，人选选定，陆芸珠带着一名姓谭的武将，还有教坊司里一名叫彩玉的姑娘一起上了路。

　　临行前，闻庭亲眼看着陆芸珠吃下一粒毒药。

　　“陆芸珠，这是皇家秘药，除了宫中无人能解。如果你想跑的话，哼！”

　　嘛，也算预料之中。

　　听说皇家死士就是用药控制的，她此去白云城距离京城有近两千公里，天高皇帝远，要不用什么控制她，闻庭怎么可能放心。

　　“督主大人，解药您可要记得及时给我送过来，要是因为您的失误我错过了服用解药的时间死了，那可真就太冤了。”

　　陆芸珠离开京城那天非常低调。
　　一顶车厢简单的马车，一个驾车的护院，一个拿着行李包裹的婢女就是全部。

　　马车偶尔的时候日夜兼程，走了差不多两个月，总算过了赤江，来到白云城的附近。

　　彩玉是不知道为什么鼎鼎大名的陆芸珠在教坊司那么多人里选中了她。
　　她只知道，是陆芸珠带她脱离了教坊司的地狱。

　　今后，她的命就是陆芸珠的。

　　陆芸珠不知道彩玉心中所想，她在教坊司那么多年看似和谁关系都过的去，实际上和谁都不亲近。

　　选择彩玉不过是因为这人知根知底。
　　她卧底任务不能选个真什么都不知道的婢女，一位大家小姐身边的婢女却是新买的，这位小姐保真吗？别是哪个楼子里从良的假装的。

　　彩玉两年前家变，进教坊司两年骨气都没被搓磨没，这在陆芸珠看来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这样的人哪怕被威胁想必也不会轻易泄密。

　　她不需要彩玉多忠心，只需要别被吓的什么都往外吐噜就行。

　　“小姐，快到了！”

　　彩玉听着外面马蹄的声音变了，她掀开帘子一看，果然前方从黄土路变成了石板路。

　　再远的地方，高高的青石城墙巍峨程度不亚于京城。

　　陆芸珠顺着掀起的车帘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下，青色的城墙如同长城，让人根本看不出来那城墙后的白云城到底有多大。

　　天上白云城，剑霜满赤江。

　　眼前的白云城明明是在地上嘛。

　　陆芸珠坐直身体，吩咐彩玉把车帘放下。

　　“进城时尽量闹大，哪怕显得脑子不好也没关系，彩玉你和谭管家，都明白的吧？”

　　这是在路上时陆芸珠就定下的计划，目的是引人注目。

　　她不知道白云城有多大，也不知道城门口的热闹是否能传到少城主的耳朵里，她只需要她还没进城，一个和江湖人格格不入的大家小姐的形象深入人心。

　　只要谈论她的人多了，自然就会传到那位只心仪和母亲一样的“大家闺秀”的少城主耳中。

　　彩玉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婢子晓得的。”

　　马车车轮滚滚，很快就到了城下。

　　白云城是江湖人的城池，陆芸珠其实对江湖人这三个字认识不深。

　　上辈子武功内力什么的都是胡说八道，所谓功夫也就是一些拳脚上的招式，水上漂，轻功什么都要靠吊钢丝。

　　不过这些都和过城门没什么关系。

　　白云城城门由城主家将看守。
　　江湖人进出只需要出示武林盟发放的牌子就可以。

　　像陆芸珠这种外地人过来就没那么简单了，会被详细的盘问为何来白云城，要停留多久，想做什么。

　　西厂和锦衣卫共同挑中的护院管家姓谭，具体什么来头陆芸珠没问。

　　谭管家外表看起来四十多岁，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但也没有瞧不起她和彩玉教坊司出身。
　　从这点来说，谭管家在陆芸珠这里是加分的。

　　老实人能不能演好今天的戏，这关系到陆芸珠以后怎么用这个人。

　　“来者何人？”
　　白云城的守门家将看了眼马车问。

　　谭管家一改平日沉默寡言的形象，话多表情也多了起来，“回军爷，我们是从大名府过来的，这是我们的路引。”

　　守门家将嗤笑一声，“你们景王朝的路引在我们白云城这里没用。让车上的人下来，我们要搜车。”

　　谭管家连忙挡在了马车面前高呼：“这使不得使不得啊，我家小姐乃当朝五品官员的家属，岂能轻易抛头露面！”

　　守门家将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位山羊胡干瘦的老管家脑子有病，都说景王朝的路引没用，你景王朝五品官很大吗？就算一品大员的家眷来了，照样都得下车检查。

　　“我管你几品官员的家眷，来了白云城就要遵守白云城的规矩。”

　　谭管家双臂拦在车前，就是不让守门家将搜。

　　这是陆芸珠定下的策略，别管这行为多脑残，只要捏准“大家闺秀”不能轻易见人这点，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来看热闹。

　　这辆车上有一位“官家小姐”。
　　这个认知要洗脑给所有人路人，包括白云城守门家将。

　　这个目的只是其一，另外一个目的嘛……

　　守门家将对视一眼，上前一个擒拿手就想把身材干瘦的山羊胡子谭管家控制住。

　　没想到谭管家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一拉一推，守门家将一时不察，硬生生被推的后退了好几步。

　　“咦？有两下子嘛！”
　　守门家将大笑，“敢来我们白云城找茬的，已经许久没有了。”

　　门口的动静瞬间引来了不少江湖人的围观。

　　手拿武林盟令牌的江湖人也不进城了，双手抱胸三五成群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没一会儿，就有差不多三四十人围观。

　　陆芸珠不知道谭管家的武力值有多高。
　　反正她和闻庭还有魏衍说了，她不需要带很多人，唯一的一名护院必须功夫够好。

　　“怎么也得能以一敌十吧？”
　　陆芸珠对功夫不了解，她觉得能以一敌十就很厉害了。

　　她让谭管家在门口露一手肌肉的意思其实是警告那些江湖人，虽然她们不是江湖人，但她们不好惹。

　　这就是她第二个目的。

　　门帘外打斗的声音愈演愈烈，陆芸珠给彩玉使了个颜色。

　　人都是有好奇之心的。
　　一个管家守车守的那么严，其他人肯定更好奇这车里到底有什么。

　　彩玉出去的时间正好，白云城守门家将通常情况只有四名，有人惹事的话后续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

　　谭管家以一敌三，剩下那名家将直接冲着马车来了。

　　彩玉掀帘出去的时候正好和这位守门家将撞了个对眼。

　　只听一声尖叫冲破了云霄。

　　“非礼啊啊啊啊！！！！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是要强抢民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