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陈景初

37、第 37 章

　　周羡青正和孙婷说着话，突然接到了一个外卖电话，说是把他的蛋糕放在前台了，请他下楼拿一下。

　　周羡青开始还以为是打错了，再次确认一番，确定名字和电话没错，一头雾水地下楼去拿，紧接着就收到了沈嘉树的消息，这才明白过来，心里怪不是滋味。

　　沈嘉树他什么都知道，只是自己不愿意多谈，他便也顺着自己的意思不多说，看似贴心，实则简直是狡猾无比。

　　他心绪繁杂地回到办公室，把蛋糕和同事们分了，自己只留了一小块。

　　孙婷还惦记着保媒拉纤的事，听说是沈嘉树帮他点的蛋糕，顿时又来了兴致，问：“隔壁部门的小沈也单着呢吧，你们俩关系好，你问问他想不想找对象？”

　　周羡青不自觉一发力，叉子戳穿了蛋糕，他努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说：“他已经有对象了。”

　　“哎？是吗？是咱们单位的吗？”孙婷好奇地问，“你见过吗？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你可真会说。”孙婷有点无语，“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人家对象有什么不满呢。”

　　我是对他不满。

　　周羡青气闷，不想说话，嘎嘣咬断了塑料叉子的一根齿。

　　这时主任推门进来找周羡青，要他重新安排一下手头着急的工作，把周五下午的时间空出来，跟自己出去一趟。

　　周羡青答应着，还没来得及多问，孙婷就拿着一堆稿费单过来了，只得暂且咽下疑问，埋头工作。

　　他其实心里有些疑问，因为往常如果要谈选题或者见作者什么的，主任一般会带孙婷去，因为她能说会道且情商爆表，在社交方面终归是比寡言少语的自己有用。

　　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周羡青默默地摇了摇头，心想算了，毫无异议地完成被分派的事，这不就是工作吗，想再多也没用。

　　到了下班时间，因为沈嘉树再次外出了，周羡青又对白天他们谈及的事情耿耿于怀，便也没联系他直接回家了。

　　沈嘉树显然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周羡青一推开家门就见到了沙发上淡定的沈嘉树以及他身旁一脸无语地喋喋不休的陈京。

　　“沈嘉树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这是羡青的住处，就算你们俩……啊，也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出入。”

　　“哦。”沈嘉树应了声，眼睛都没从膝盖上的笔记本屏幕上移开，大概是有工作没做完，不得已要带回家做。

　　陈京看他不以为意的样子更是生气，眼见周羡青进门，气愤愤地发出指示信号：“羡青，你赶紧把这人领你屋里去，我一点也不想在家里看见他。”

　　周羡青此刻也不怎么想看见他，站在门口，表情僵硬，进退维谷。

　　沈嘉树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微微笑着：“你回来了。”

　　“……嗯。”周羡青不情愿地点头，“你怎么来了。”

　　沈嘉树说：“我想来看看你，所以直接过来等你了。”

　　陈京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你们俩一天在单位能见八百回吧，还特意跑过来，真是闲哦。”一转身回屋去了。

　　周羡青看沈嘉树神色如常，反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抿了抿嘴，问：“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出去吃饭？”

　　“好。”

　　两个人沉默地出了门，出电梯后周羡青突然停下脚步，低声说：“沈嘉树，我说那些话不是跟你赌气的。”

　　沈嘉树只听见他说了赌气，别的没听清，停下来转身看他：“什么？”

　　“我说我没理由耽误你的前程，不是赌气的，我是真心的。”周羡青一步一步从他身边经过，说，“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我想换了谁都不愿意错过，我不想你因为我而放弃，到最后后悔了又反过来怪我。”

　　“我……”

　　沈嘉树刚要开口周羡青就阻止了他，继续说：“你就当是我太自私了吧，因为太为自己着想，所以不想参与到你的决定中，至于我们两个……”他顿了顿，语气中不觉多了几分动摇，但还是说了下去，“至于我们两个，也全看你的意愿。所以……请你好好考虑，做你该做的决定就好。”

　　沈嘉树听他讲完，半晌才笑了一声：“羡青，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

　　“说什么？”周羡青自嘲地笑，“冷漠？无情？还是什么更不好听的词？”

　　“傻。”沈嘉树说，“你真是傻里傻气的，装得很成熟，对什么都看得很开，其实幼稚得很。”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是无奈抑或是厌烦。

　　周羡青咬着牙，没吭声。

　　“但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你只是不想强制别人给你安全感，所以才会这么别扭，表现出严重的心口不一。”

　　周羡青撇开视线：“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

　　沈嘉树略一点头：“你也不能说我完全不懂。”

　　周羡青不太喜欢这种被人分析的感觉，拒绝接这个话茬：“讨论完毕，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都不想再次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了。”

　　沈嘉树叹了口气：“是，我知道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沈嘉树又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妈这周末想来看我。”

　　“哦，那很好啊。”

　　“她想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周羡青皱起眉头，不自觉地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姿态，“你们母子两个吃饭，干吗要拉上我，我不想这么尴尬。”

　　沈嘉树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放心吧，我已经跟我妈说过了，替你拒绝了。”
　　周羡青如释重负，整个人随之放松下来。

　　沈嘉树把他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眼神中有一丝失落，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笑着把话岔开了。

　　到周五，主任发了一些文件给周羡青，让他打印三份，等到出门时一起带着。

　　周羡青等待打印的工夫就随意浏览了一遍，是之前主任通过的一系列选题的资料，包括选题策划、大致的内容框架搭建以及一些市场同类书调研之类的，十分细致详尽，看得出来主任很重视这个系列，亲自上阵，做了不少工作。

　　到现在就差作者没有确定了，之前开会时他们也具体讨论过作者人选，不过最后因为主任的犹豫，还是没有决定。

　　这次应该是要和作者洽谈吧，周羡青整理着资料，猜测着是要去见谁。

　　孙婷从外边进来，看他站在打印机前发呆，随口说：“你下午要跟主任去师大见作者对吧。”

　　“嗯？”周羡青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去师大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去哪儿。”

　　孙婷笑起来：“那你也不说问问。”

　　周羡青耸了下肩：“领导发话，不管她说去哪儿我都得跟着去啊。”

　　“你年纪轻轻倒看得开。”孙婷说，“嗐，本来是说我一起去的，可是那个作者还挺倔，说想多听听年轻人的看法。你看，咱们部门就属你年轻了。”

　　“……为什么要找年轻人，这书又不是给年轻人看的……”周羡青难以理解，“我觉得应该多跟你们家长多谈谈，毕竟是你们掏钱买书，你们最清楚自己会买什么书给自家孩子看。”

　　“那谁晓得呢。”孙婷摊手，“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你就抱着学习的态度去，少说话，多听多看。”

　　周羡青也只能点头称是，赶紧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主任是开车带他过去的，两个人关系没那么亲近，周羡青假装低着头认真地看资料，以此逃避寻找话题聊天。

　　等红绿灯的间隙，主任手指敲着方向盘，转头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地开口问：“你对这个选题有什么想法吗？”

　　“啊？”周羡青愣了愣，小心地问，“您是指哪方面的想法？”

　　“都行，你随便说说。”

　　“哦……”周羡青合上手里的资料，斟酌字句，慢慢地回答，“我觉得市场同类选题太多了，而且都大同小异，我们如果想做得不一样，我觉得单凭现在的构想还是有点单薄了，可能还是需要再加些新的想法。”

　　“哦？比如呢？”

　　“……”周羡青想了想，老实地摇头，“我目前还没什么头绪。”

　　主任笑了笑：“没事，那你再想想，一会儿也听听作者的意见，她有过很多经验了，或许能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周羡青点点头，应了声，还是忍不住问：“这个作者……”

　　“是师大新传院的一个老师。”主任说，“我一个朋友听说我在找作者，帮我推荐的，说她出过几本同类书，卖得都不错。”

　　“哦……那挺好的。”

　　“嗯，总之先谈谈看。”主任说，“小周你是不是师大毕业的来着？我想着说不定你们认识。”
　　周羡青有点尴尬地解释：“不是的，我是B大的……”

　　“咦是吗？”主任语气随意，“那就是我记错了。”

　　周羡青低下头，终于意识到了原来让他来还有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