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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台歌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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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贏州放学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感叹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很多而且很杂,但大多都是这个地方无法避免的事。
他躺了一会儿后,就坐起来打开床头柜拿出了一台很旧的手机。
手机牌子是几年前的,信号和功能跟现在的手机都没法比,但是最基本的发短信和打电话都是能做到的,沈贏州打开短信,找到备注为“妈妈”的界面,发了个短信。
“如果能选择,我最好能没有选择。”
明知对方早已舍弃这个电话号,接不到信息,但沈贏州权当她还在使用这个电话号。
沈贏州发完就去洗漱睡觉了,他实在很困。
但他却做了一夜梦,无眠。
第二天的第一节数学课,就给了沈贏州一个重磅消息。
“八月十七号,也就是十五天以后,是你们月考的日子。这次的题目难度取自宁川那边,宁川的题目难度可能你们不太熟悉,那么为了让你们熟悉一下宁川的难度,我接下来发的这套卷子,就是宁川往年的月测卷,大家做一下这个难度的卷子有个准备。”说完就让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
他们班算的上是尖子班了,学习不错的人占了一半,拔尖的呢也有四五个。
沈贏州拿到卷子时粗略地扫了一眼,唯一的感受就是——比往年月测简单,但也没有太简单,有很多的他没见过题型在里面。
下课铃响后,教室比以往更吵了。
“哎我去,你们做上那十五题了吗?这才第十五题哎,我他妈就做了快二十分钟,甚至出了三个结果,根本都没看到后面的大题!”
女生们说话不太大声,但也是应和的:“是啊,宁川不愧是教育资源一线的城市,题目出的如此刁钻,终究是我不配了。”
班级里闹闹哄哄,天气本来就热,这一搞更热了。沈贏州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贴在了自己身上,突然他感觉脸上好凉,沈贏州条件反射般抬头——
看见白宇川右手拿着一兜雪糕,左手上的雪糕贴在他的脸上:“热不,叫声哥给你雪糕。”
沈贏州一脸不服,“我可是个有尊严有骨气的人!怎么可能叫你哥。”
白宇川挑挑眉,在沈贏州面前晃雪糕,贱兮兮地说道:“那你是不想要雪糕了?有尊严有骨气的学霸?”
沈·有骨气·赢·有尊严·州说:“哥。”说完就抢过了雪糕。
白·懵逼·宇川:“……你的骨气呢?”
沈贏州突然表演了一出沉默是金,但是他却在心里想着——
‘骨气有什么用?!骨气能让自己变凉快吗?大夏天的什么都不如雪糕来的实在!’
拥有雪糕的沈贏州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得到雪糕的其他同学突然统一战线——
“谢谢川哥!川哥牛逼!”
白宇川翻了个白眼,扔掉了装雪糕的塑料袋,一脸嫌弃般说道:“叫雪姐牛逼去,我就是个跑腿的。”
屋内的人都像是开了嗓,突然唱起来:“跑腿川哥神速,有钱雪姐牛逼!啦啦啦啦啦啦……”
沈贏州:“……噗。”
白宇川:“……”
沈贏州边吃雪糕边看向窗外,窗外依旧烈日当空,树木依旧枝繁叶茂,操场上依旧有奔跑的人。
他在宁川貌似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氛围,所有人吃着雪糕聊着天,尽管有些人混的圈子不同,但貌似总能聊到一起去。
沈贏州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转学并非很糟糕,转到这样的小城市也并非很糟糕。
因为无论再怎么糟糕的城市,总有那么好的人不被发现,但他们永远保存着心中的善念。
中午午休的时候沈贏州实在在教室呆不住了,打算上天台凉快凉快,吹吹风。屋内棚顶虽然挂着个风扇,但是并不凉快。
至于怎么听说的天台……
上节课的课间,他们班的马子航说天台上有对小情侣被主任抓到了,听说男生女生哭的稀里哗啦的。
马子航有点不理解,“真他么神了,在天台那地儿小情侣都能被抓到,最近主任真他妈的闲啊。”
沈贏州半听他们讲话,然后听到他们说“天台是避暑圣地。”虽然是避暑圣地,但是去的人都是小情侣,没情侣的就会很孤独,谁也不去想找虐去。
好吧,真正原因其实是离教室离得太远,来回一趟时间太久。
然后沈贏州就对天台有着浓厚的兴趣,想要趁着中午午休的一个半小时去天台看看,他本来是想问问睡神天台怎么去,但当他回头……
睡神睡的像个尸体,比猪还死。
沈贏州:“……”他有不睡的时候吗?
没办法,只能问其他人。但是他和其他人,都不熟,更不知道对方叫什么,这是沈贏州想起来可以问万梓。
于是,他就知道了天台的位置。
午休时候的走廊很安静,其它教室里基本上都没有人,有人的话也基本上在睡觉,大部分同学都回寝室了。
啊对,午休是可以留在班级自习亦或者回寝室的。
想着想着,就到了天台。
天台很大,护栏安装的不算低,而在左边摆放着一堆箱子和杂物,由于天台上放着遮阳棚,所以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避暑。
沈贏州瘫坐在遮阳棚下,感觉有点无聊。他回想着今天和昨天发生的一切,感觉有点虚无,却又那么真实。
但他这时却在反思一个问题——他后悔转学吗。
说后悔好像也后悔,说不后悔好像也不后悔。后悔是因为什么,不后悔是因为什么。
他不知道。
他沈贏州最初的转学目的,不就是想要远离姜恒吗。沈贏州并非是喜欢轻易糟蹋自己的人,一片真心喂了狗,白眼狼想要吃了他,那他自然是要反击的。
……亦或者,他从来就不适合宁川。他突然想起来书上的一句话。
“三观不合的人,这辈子走不到一起。有一有二就有三,誓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沈贏州:“……”
他是不是想太多了?都已经离开了又干什么缅怀过去?过去之所以称为过去,是因为那段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沈贏州躺在天台上,看着烈日当头,突然,他头望后面一拱,一个箱子差点砸他脑子上。
“我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沈贏州突然对这个掉下来的箱子有了好奇心,但他又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翻,但沈贏州看这上面的落灰程度,就知道至少三年没人碰过了,所以他打开了。
里面都是一些拉花,啦啦队的衣服,他突然翻到了一张歌词纸,曲目上面写着《sky》,上面详细标明了每个音调,只要会唱歌就能唱出来。
沈贏州决定试一试,反正周围也没有人,唱的难听也没人听见。
“我想与你奔跑在阳光之下,”
“站在废墟之上,仰望天空,”
“你我皆是少年本色……”
“别倒下,看着我,熬过去……”
“请你听我说……”
唱到一半,身后突然响起了掌声,沈贏州差点吓个半死,回过头就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白宇川。
沈贏州看到是白宇川气又喘了回去,“你吓死我了,什么时候来的?”
白宇川斜靠在门上,校服松松垮垮,一脸刚睡醒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睡傻了还是反射弧太长,半天才蹦出一句:“哦,你刚唱第二句我就来了。”
虽然他俩离得不近,但是沈贏州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
“去抽烟了?”
“嗯……嗯?“白宇川仿佛瞬间清醒,“咱们俩离得这么远,你也能闻到烟味?属狗的?”
沈贏州就知道他没什么好话,冷着脸不理他。白宇川一脸赔笑,“咋还生气了,乖,让哥好好安慰安慰你。”
沈贏州:“你这么大个人,不要脸吗?”
白宇川:“哄人要脸干什么?”
沈贏州:“你真该庆幸,你没被我打死。”
白宇川:“不,你打不过我。”
沈贏州:“……”突然,白宇川拿过了那张歌词纸,由刚刚的开心转变为了忧伤,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说出一句话:“想知道这首歌背后的故事吗?”
沈贏州突然就有了兴趣,“这首歌,你写的吗?”
“不,是我姐写的。她是一位被我们称为经受校园暴力的天台歌手的人。”
“………?”
白宇川仿佛说起了回忆录,“她叫沈诵,其实不是我亲姐,是我小时候对门家的孩子,比我大一个月,那时候没什么玩伴我们俩就整天在一起玩。后来上学了学习成绩差不多就基本上一直在一个班,但是上了高中之后,她在九班,我在一班。”
沈贏州发现了不对,“你们俩成绩不是差不多吗?不应该在一个班吗。”
白宇川嗤笑,眼里都是嘲讽:“为了她的男朋友,张钰。她故意中考失利而又保证了有个高中上。我骂她傻,她说为了爱情一切都值得,等我有一个爱人就明白了。”
“可我始终想不通,如果真心相爱张钰怎么又会让她葬送前程。”
沈贏州询问道:“那……你姐现在怎么样了。”
“……”沈贏州没回答,一脸忧伤,沈贏州反应过来,可能他的姐姐已经离开人世早已离开他了。
白宇川沉默了一会,看着歌词,突然笑了,然后又说道:“她其实是个很坚强的人,但是一面对感情就变得脆弱又胆小,后来张钰开始和七班的王子沁有传言,说他们在厕所亲上了……”
“后来,传言变成了现实,不知道是谁传出去说,沈诵正在追求张钰,所以自然而然,在大家的眼中,我姐就是个追求一个有对象的人的小三。”
沈贏州本想出声安慰白宇川,但他却一个声也发不出来。
“王子沁那帮人当然也听说了这些话,王子沁就把这些话当成真的了。但她学习成绩不错,不想让这些事影响她学习,就说,如果王钰真的喜欢她,那就不会受到影响。”
风吹过了两人的发梢,仿佛想要带两人回到那个夏天,诉说那个夏天的悲哀。
“她那帮好姐妹想帮她出气教训我姐,王子沁不想让任何人粘上麻烦。但是……王钰就说,沈诵骚扰他。”
沈贏州听到这打断了他,“王钰是故意的?”
白宇川如释重负,看向楼下,说道:“对,他就是故意的。后来就有人在我姐的凳子上撒钉子,往桌子里塞死去的蟑螂,老鼠什么的……当时的班主任就是雪姐,虽然雪姐尽力保护她,但是王钰有个当官的爹,甚至还威胁她。后面开始往桌子上写字,骂她是个小三,说她是个神经病。”
“再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了。跳楼自杀了。”
沈贏州:“那那帮人……”
白宇川突然传出一声笑,眼角有着泪,“那帮人?那帮人……哈哈哈哈哈……他们什么报应都没有……雪姐想要给我姐讨个公道,可结果因为这个被降级后来又回来教我们班了。”
“我至今都记得雪姐当时在办公室跟他们说的一句话,她说……”
王雪重敲桌子,把书本都丢到了地上,指着他们说道:“有钱的确是你们骄傲的理由,但是,有钱不是你们蔑视人命的理由!”
“沈诵就算做错了什么那也是一条人命!校园暴力本身就是学校应该重视的问题,如果连校园暴力都无法阻止,那么教师和学校的存在有什么意义?!”王雪气的脸色发紫,“你开除我,我不怕,我大可以去别的地方教书,但是我告诉你们这帮人,欠的,总会还给你们的。”
王雪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了一帮面面相觑的人。
“如果不是雪姐教的好,他们早就把雪姐开除了。”
白宇川又拿起了歌词纸,“这是她在跳楼前写下的曲子,你唱这首歌时应该感受到了这首歌中的少年感以及对生活的期望。但她明明都放弃生活了,感情基调完全对不上。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很久,但我怎么也想不出因果。”这时白宇川站了起来。
沈贏州也站了起来,劝说道:“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你看到的她也许只是伪装的她,你我皆不会读心术,又怎么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也许她的内心想象的未来,无限光明呢。”
白宇川看向他,发现沈贏州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手上是一颗柠檬糖。
“吃颗糖,精神精神,忘掉那些不开心。”
白宇川接过糖拆开吃进了嘴里,满嘴的酸,但是无法阻止他的骚,“我说学霸,你安慰人起码给个甜的糖啊。”
沈贏州一秒炸毛,“你不吃还给我!”
白宇川说道:“怎么还?嘴对嘴吗?”
突然,白宇川的头上长了个红包,沈贏州撒撒手,说道:“就当你爹我提前给你的压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