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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身份不一般的犯人 ...

  •   犯人默默地坐在一个矿坑的底部。他是被萨尔洛一脚踢下来的。这个矿坑深约十尺,若不是底部还有些松软的泥土和水,他一定会把腿给摔断了。坑底的水泛着美丽的海蓝色,波光荡漾,好像熔化了的海洋之心。四周的矿石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黑土与白石之间点点的蓝绿色的斑迹。
      萨尔洛对他说的那句话,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内容。而那也当然不是萨尔洛告诉斯达安的话。
      “被自己的亲哥哥下旨秘密处死的感觉怎样,修尔诺殿下?”
      是的,他确实应该被人称作“殿下”。他是修尔诺·安尼亚,是这个安尼亚帝国的亲王。在这片幅员辽阔的土地上,他本该纵横驰骋,而不是来到这个小小的生存之岛。在他所经过之地,凡见到他的,本来都要下跪参拜,称他为“殿下”——或者更合他意的称呼,是“陛下”。
      修尔诺自认为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在出生的那一刻没有拼命抢先爬出来,以至于让另外那个家伙,希瑞尔·安尼亚早他几分钟出生。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注定他与王位失之交臂,哪怕他此后一直在用自己的上半生努力弥补。
      他也曾在战场上立功累累;他也曾深得人心,是百姓们公认的判断明决之人;他也曾得到数位朝中重臣对他的支持。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做国王的人。至于希瑞尔吗?那个众人眼中的天使一样的人,只适合放到神庙去做祭司,却怎配得上做一国之君?
      只可惜,造化弄人。
      希瑞尔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人畜无害——这一点是他判断上的严重失误。希瑞尔·安尼亚,假如要拿什么来比喻他的话,就好像一条响尾蛇,在他采取一系列谋夺王位的行动之时,只是蜷起身子盘成一团,听由他使用各种手段,甚至容他攻占了数座城。
      他也曾对希瑞尔的不作为大惑不解。因为他对于自己的这位兄长还没有那么轻视,毕竟,即便希瑞尔再昏庸,也不至于对于危及到自己的地位和生命的事情如此置若罔闻。然而解释马上就跟着来了——朝野上下风传希瑞尔疯狂地爱上了尼普顿帝国的那位美丽的公主帕特里奇,以至于一个月之内遣使向尼普顿帝国送去了十封情书。被爱情烧昏了头脑希瑞尔,自然对于眼前的危机视而不见。
      几乎每个人在说到这桩风流韵事的时候,都对于希瑞尔的不爱江山爱美人深表无奈。修尔诺顺其自然地略微引导了一下舆论的风向,于是朝中马上又有了新的争论。
      “与其跟随如此无能的陛下,倒不如拥戴那位年轻有为的亲王殿下了。”
      又过了一个月,举国开始张灯结彩地欢庆,因为国王即将亲自前往尼普顿的首都阿克罗波利斯迎娶那位美丽的公主。修尔诺在看到一长列华丽的迎亲队伍向南方的尼普顿帝国而去时,就感到是向希瑞尔发出最后一击的时候了。他算准了日期,向首都圣艾特拉斯城进军。却不曾料到,那位在他计算中本该身处阿克罗波利斯的希瑞尔“,竟然出现在了他的军队的侧翼。
      这场以有心算无心的战斗毫无悬念。一支秘密的精锐之师像锋利的两刃匕丄首一样插入了修尔诺的队伍的最薄弱之处,在他刚刚醒悟到自己中计之刻便将他的军队冲击得大乱。修尔诺当机立断地决定撤退,却发现自己的后方营地不知何时被包抄,而逃往其他国家的退路也完全被切断了。希瑞尔的攻击就好像响尾蛇一样,无声,突如其然,而且致命。
      修尔诺再次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抛下大部队替他暂且挡住希瑞尔的进攻,却带着一小队亲信反向圣艾特拉斯城而去。他估计希瑞尔为了切断他的退路,必然将重兵屯于他的军队后方,对首都的防护说不定反倒最为薄弱——这应该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对于形势的估计是正确的,而以他的身手,要逃出本来也不是全无可能。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最后将自己送入了绝境的人竟然出在自己身边。——正是那些他曾经最信任的、在他逃亡之际誓死追随他的手下,在他困乏之极而熟睡时将他出卖了。
      他记得当时他被五花大绑着送到希瑞尔的营帐中时,对方的表情和动作。一切都仿佛还发生在昨天。
      他那位孪生兄长天使般的面容上满满含着哀戚的神色,热泪盈眶地上前来拥抱他,难过地对他说:“修尔诺,你这是何苦来呢?难道我们不能像一对平常的兄弟那样相亲相爱吗?唉,修尔诺啊,我恨不得能替你受这样的苦!”
      他看到周围的大臣和将领们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仿佛恨不得用眼睛杀了他,以及对他那位心软的哥哥的无奈的眼神。——陛下实在太心软了,对于这样谋篡王位的逆贼,哪怕是亲生弟弟,也是应该处死的。他几乎能听到大家共同的心声。
      ——但是假如那时候他还能相信希瑞尔说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个白痴。他自嘲地想。
      果不其然,生存之岛里这个矿坑成了他的归宿,还附加了一道秘密处死的命令——倒是不错的地方,自己死在这里时,他们连坟墓都省得挖了。
      修尔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恐怕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按照你写的剧本发展啊,希瑞尔。区区的生存之岛,如果我会被这样一个小岛束缚而死在这个岛上,那也只能说明我不过如此而已。这样一个因为一次失败就倒下的人,也不配站在王国的顶端。
      不过,将来的打算是将来的,眼下最当务之急的,就是先活下去。修尔诺吐掉嘴中的血沫,刚才那个叫斯达安的看守长,拳头还挺重的嘛,可惜也太有勇无谋了点,竟然被他轻易的制住。这样的人放进军队里不过就是个冲锋的小队长而已,难当大将之才。只怕是在这个小小的岛屿上当土皇帝作威作福习惯了吧,当然没法子和那种在数万人的战场上生还的军人相比。哼,生还的军人吗?就比如斯达安的那位副官?那个家伙怎么也会在这个岛上?堂堂的帝国元帅的副官竟然沦落到窝在这样一个看守犯人的小岛上?修尔诺隐隐约约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说起来他的顶头上司……帝国元帅艾略特,那是希瑞尔的至交好友,一直被他认为是老好人的艾略特,其决策和领军的能力都是令修诺斯极为敬佩的,他也曾试图想拉拢这样一位人才。然而艾略特委婉的拒绝了,甚至带有一点点劝诫意味的给他讲了个故事。那个家伙当时怎么说来着。
      “修尔诺殿下,桓上老师曾经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是他的国家——东方的古老之国的寓言。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几兄弟常常吵架。一天他们的父亲让他们拿来了一把筷子,然后一个个地要他们把它顶着膝盖折断。每个儿子都试了试,最后都无法折断。然后,他解开了捆着筷子的绳子,把筷子一根根递给儿子们,他们毫不费力就把筷子一根根折断了。”
      “你们明白了吗,孩子们?”那位父亲说:“如果你们团结在一起,没有人可以是你们的对手,但如果你们一天到晚争吵不休,四分五裂,你们就会变得很虚弱,谁都可以打败你们。”’
      讲完这个故事后艾略特诚恳的看着修尔诺,“殿下,您那强大的力量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果它能用来辅佐您的兄长——希瑞尔陛下,为了这个帝国的和平和强盛而使用,那是帝国莫大的福气。”
      反之则是灾难……后面隐藏的内容任谁也听的出。那时候他就明白了,要取代希瑞尔,艾略特是他必须逾越的障碍。不过那个老好人果然也如他所料的并没有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告诉希瑞尔。
      然而就在他安排好一切打算起兵的两年前,艾略特神秘的突然病逝。关于这件大事的传言则遍布了帝都圣艾特拉斯城的大街小巷。有说他是在和邻国罗顿尔国的战争中病逝,但是更多的传言则是说元帅是遭人谋杀的。
      修尔诺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借此传言一度重创了希瑞尔政权的声誉和影响力,流言蜚语的力量在历史的任何时候都展现过其作用。深受民众爱戴的帝国元帅那不明的死因使民众对王国的信任度大幅下跌。
      然而随后的起兵却快速的失败了。他曾以为无论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这一边,取代希瑞尔不过轻而易举,谁知道一切都是幻象,是希瑞尔一步一步引导他产生的错误判断。什么时候他的军队竟然被渗透到这个地步,那曾经就犹如他的长枪和剑的延续一样的军队瞬间就瓦解了,而那些背叛了他的将领都曾是他非常信任的部下。
      修尔诺握紧了拳头,他想起了当时被这些人按住捆绑起来时,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那些人已经不再是自己曾经那么熟悉了解的那些人了。眼神里透着一种古怪的神色。尽管当时愤怒和失望占了上风,但是那种不协调的感觉却悄悄的渗入了他的脑海。
      不过这些事这些人都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这问题,等着有一天再次面对的时候再说吧。
      修尔诺动了动胳膊挣扎着站了起身。深深的吸了口气,仔细的感觉了下身体各处受的伤。根据他多年行军打仗积累的经验判断。基本上内脏和关节都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至于临上船之前挨的铁鞭的伤口也基本愈合了,后来在生存之岛上被铁背苍鹫的抓伤的地方都是些小问题,不过斯达安的拳头到底不是面团捏的,修尔诺现在还能感到下颌和腹部传来的痛楚。
      “啊哈,前言收回,”修尔诺自嘲了下,“起码也是个中队长级别的。”
      喃喃的说完这句话后,修尔诺开始打量起自己被扔下的这个矿井。入口是竖井的方式,离地面大约有三四米的高度,井壁垂直光滑,没有可以攀附的支撑物。要上去的话必须靠上面放下绳梯。其目的应该是防止井下的犯人逃走。接下来是一段井巷,都有粗木支护,这个岛上树木稀疏,看来都是被砍伐了用以矿井里的支护了。采掘区应该是在地下井巷的更深处。
      于是修尔诺向地下的更深处的黑暗中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身份不一般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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