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邪》斋斋吃茶呀

2、可以吗？

　　无聊的日子日复日，夏忱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人。

　　“夏忱，作业做完别松懈，多复习啊!考上北华那么容易，你们班那些学霸人家都会学习，你也不知道学学!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舅妈在厨房一边轮着锅铲一边吼。

　　夏忱没说话。

　　舅妈的嘴就没停下来过。从厨房到卧室，从起床到入睡。永远在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地唠叨。作为一个更年期的中年妇女，夏忱觉得舅妈很合格。

　　“来吃饭!一个二个都跟大爷一样!我欠了你们几百万!得喂到嘴边才肯吃!不稀罕我做的，通通滚!反正也是看我不顺眼，就知道欺负老实人!我十八岁就进了你们夏家……”舅妈眼看着又要开壶陈年旧事，夏忱一阵窒息，连忙坐下递筷子“舅妈，吃饭。”

　　舅妈沾满油的手抚摸着夏忱的头“还是忱忱懂事，虽然成绩不是数一数二，起码知道心疼人啊!你杀千刀的夏明，死在电视前算了!”夏忱浑身鸡皮疙瘩，躲开舅妈的手掌。

　　夏明是夏忱的亲舅舅，四岁那年妈妈去世以后，舅舅就举家搬进来了。说是照顾小夏忱，其实就是占个房子的便宜。舅妈长了一张精明算计的脸，却是个绣花枕头。没什么文化，从老家来跟着舅舅打拼做小本生意打打杂。两个人吵吵闹闹赔本躲债，也凑合过了几十年。

　　“忱忱，你马上十八岁了，舅妈疼你，早就张罗好了!”

　　“张罗什么??”

　　“嫁人呐!十八岁还不嫁人，你舅妈我当年在村里都算老闺女了!还不是你舅舅，花言巧语把我骗过来……”

　　“你没事儿吧？谁同意了?”夏忱气不打一处来。

　　“诶不是，夏忱你翅膀硬了是吧!跟谁吆五喝六呢!你这些年吃我们的穿我们的住我们的……”舅妈横着脸吼。

　　“住谁的?”夏忱摔了筷子站起来。

　　“那又怎么了?你那个多病的妈早死了!你指望谁给你撑腰?你爸早死在外面，不然也不会一次都不回家!”舅妈越说声音越大，底气十足。

　　“吵什么吵!钱会从天上掉下来吗!你们女人除了花钱还会啥!不是我说，夏忱你也太没良心了!跟你妈一个死样子!你舅妈好意是为了你……”舅舅嫌弃地瞪了舅妈一眼，又端腔教训起夏忱。

　　“闭嘴啊!——”夏忱捏紧拳头一拳砸在玻璃桌上，老化开裂的玻璃桌顿时蔓延碎炸。菜和盘子都听令哐啷碎了一地。夏忱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撞击的刹那撕裂，痛得忍不住眼泪，摔门而出。

　　夏忱哭着跑到街上，夜市明晃晃五彩斑斓的灯光裹着泪水，占据眼眶。什么都看不清，看不清。

　　…………

　　前面的背影，好眼熟。

　　低马尾一改往日整齐，凌乱地垂下来。穿着米色睡裙和白色拖鞋，一动不动在人流里尤为突兀，还有路人时不时扫过的注视。就好像失足的，白天鹅。

　　这个背影…夏忱？

　　余舟打算走上前，却看见夏忱先转身；连忙侧身躲进旁边的煎饼果子摊“老板一份煎饼果子不要香菜。”

　　夏忱一步一步走得缓慢，余舟看见夏忱红着眼睛，整张脸哭得苍白；着实吓人。夏夜微风拂过夏忱的碎发，整个人显得迷离易碎。

　　发生了什么?余舟付了钱，看着夏忱的背影，隔着距离跟了上去。一直走到春熙路口，夏忱进了一家小诊所。余舟还是猜测不出，不过，女孩子应该不喜欢自己狼狈的样子被熟人看到吧。余舟这样想。

　　玻璃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夏忱坐下，医生数落:“小姑娘家家，怎么受伤了?看你长得这么标致，该不会是被人欺负了？”

　　夏忱摇摇头。

　　“我先给你消毒，处理一下，但要是骨裂了必须去大医院拍个片子，不然感染了很危险的！”

　　被人欺负了吗？余舟心一紧，皱着眉头猜测对话。

　　夏忱好像一直没有开口。余舟看见夏忱埋头，左手紧紧撰着裙子发抖，眉头紧蹙捏紧了拳头；随即转身进入隔壁的便利店，一瓶矿泉水灌下；好像才缓了缓。

　　余舟沉了口气靠在墙上，不忍心再看。抬头，就看见星星就飘零散落在夜幕，遥远的闪烁着微光。

　　夏忱，让我靠近你。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