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现实》亭灯

167、漏洞

　　就在几人刚踏出迷宫出口时，一道人影凭空乍现挡在他们面前，阻碍了前行的道路。

　　“这是……猎犬。”叶沉舟第一时间将谢落揽在身后，警惕地看向来人，他并不认为此刻的拦路虎会轻易放他们过去，可是宵禁的时刻愈发临近，再拖延下去猎犬便有充足的理由将他们全部抓走，届时情况就危险了。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谢落竟然从他的身后站出，径直走到猎犬的面前，并且展露出远比见到他还要开心的模样。

　　“原来是你啊，好巧，我们又见面了。”黑暗中，谢落刻意俯下身抬头，让自己可以越过兜帽的阻碍，笑盈盈地直面眼前人。

　　短暂的对视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局促。

　　“还是他派你过来的吗？”

　　“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呀？”谢落故意又凑近了一点，他能感受到身后有一股灼热到可以把他烫穿的视线，可他还是好奇地看向那人，懵懂无知得好像新生的天使，一如自己以往最常作的那样。

　　“是的。”黑衣人叹了口气，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他让我一直监视你的行踪，想你快点回去。”

　　“那你可以替我撒个谎吗？”谢落趁胜追击，“你其实也怀疑过吧，为什么自己生来就要听那个人的命令？”

　　他细数着自己的心跳，等待对方回应。

　　一下，两下，三下……

　　最终黑衣人一咬牙，侧身让开位置，放几人过去。

　　谢落刚想回头告诉身后沉默不语的几人，身体却在下一秒被猛地扛起，直奔远处而去，一直到住所时，才被叶沉舟从肩膀上放下。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面……

　　他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他就是这样被叶沉舟一路绑架回来的，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十分不争气地差点晕倒过去。

　　“你们到底在琢磨什么？”谢落尚未开口，谷阳平便气喘吁吁地在跟在后方抱怨，“还有三分钟就到宵禁的时间了，要是我们还留在这里，可是会直接消失的！”

　　叶沉舟回身默默地关上大门，冷静下来的他终究没有空暇再去和谢落计较为什么会与猎犬交友的事情，而是看向即使心有怀疑却仍旧一言不发地随自己回来的几人，与此同时，谢落先行一步，停在两层楼之间的交界处。

　　旁边的门后，是浴室。

　　“都进来。”谢落打开门，转眼便消失在视野之外。

　　谷阳平显然有些难以理解这一系列的异常行为，可是他在看到季之韵毫不犹豫地上楼之后，还是决定走进门内。反观杜向谦则一直没有动弹，而是转头面向身后的叶沉舟。

　　“我无法完全相信一个NPC。”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相信长时间相处的叶沉舟，但是无法完全信任几乎没有接触过的谢落。

　　叶沉舟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我理解你想要找到杜华梦的心情，可是眼下你别无选择。”

　　“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说话真的很难听，装友善的样子也很虚伪。”

　　他无畏地耸了耸肩，上前主动推着杜向谦：“我们彼此彼此。”

　　越过门槛，身后的房门轰然关闭，此刻他们看到的不是平日里铺满瓷砖的浴室，所处的位置也早已不再是桃花源，而是一个单独划分出来的空间，入目的只有一大片纯白色。

　　“这就是我先前滞留在桃花源里的唯一一个特殊空间，再多的我也供不起了。”谢落对着众人解释，“这里不会被主神发现，是祂预料外的漏洞。”

　　“所以你是找到了漏洞，然后利用精神力创造出了这样的空间？”叶沉舟开口提问，“所以精神力到底是什么？你又是怎么发现漏洞的？”

　　谢落瞥了一眼叶沉舟，眼里似有一丝惊讶闪过，不过很快便释然地转过身去，背离人群向更远处走去，每每踏足之处，地面上竟然凭空升起一把把座椅。

　　“精神力其实是比较宽泛的概念，基本可以等同于你内心的想法。想法越坚定，精神力或许会越强。不过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这一点，具体表现和原因我也不清楚。”他指向那些椅子，“先坐下慢慢说，不用在意桃花源的规则。”

　　“那我只要想象事物的样子，是不是就可以生成……”叶沉舟将手伸在前方，那里果真出现了一张全新的桌子，“我想的东西。”

　　“我怎么做不到？”

　　叶沉舟循声看去，只见谷阳平也学着他的样子试图捏造某样事物，连眉头都紧紧皱起跟着使力，可是再怎样努力都做不到，只能对着一片虚无不知所措。

　　“我和季之韵也做不到。”杜向谦同样在一旁说道。

　　谢落自然而然地靠坐在新出现的沙发之中，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沙发垫里，用斗篷当毯子似的裹着自己不留一丝缝隙，让他们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却无法看清他的脸。

　　“你们当然做不到，这里是我创造出来的空间，在这里我就是神。”

　　“所以他比较特殊是吧？”谷阳平愤愤地指着叶沉舟，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没错，我就是特殊。”叶沉舟坐在新生成的沙发上，看上去有几分得意，原先紧张的氛围也缓解不少，“不过按你的意思来看，桃花源是主神创造的，所以在这里祂就是神，这样的话，祂的精神力得有多恐怖？”

　　“我也不知道。”

　　叶沉舟思索片刻，又问道：“那漏洞呢，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顾名思义，精神力覆盖的时候总是会有被遗漏的地方，我只是利用了一点点小的精神力将它们放大，然后构建出了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空间罢了。”

　　“那除了眼前的空间，还有呢？”叶沉舟娓娓道来，心却随之揪起，“从最开始我们的相遇，到后面信息齐全而且都有你在的副本，再到作为交汇点的浴室，还有只有我能够看到你的屏幕的事情，其实都是你的杰作？”

　　“我能够做到的有限，不过你也应该猜到了，这些都是依附于我们过去执念……”谢落顿了一下，又换了一个说法，“我们关系比较密切的事物，我是无法做到想到什么就创造什么的，我们并不是真正的神。”

　　“先前我们总是凑巧一起进入的副本也不单单因为我一个人，而是我们两人之间的联系。”他淡淡地解释，就好像早在心中演示过无数次，“因为你即使失去记忆，潜意识里也还有我这个人存在，所以只要是有我在的副本都会受到影响，在你看来，也就是信息齐全，多了一点提示。如果我不在惩罚期，而是副本的boss，也会有同样的效果。”

　　叶沉舟没有现场拆穿谢落话语背后隐藏的含义，既然所谓的漏洞需要他们共同找到，那么他心里有谢落的一席之地，对方又何尝不是这样。

　　谢落对他的执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他还记得现实世界中，他最早收留谢落时的场景，那时年轻没有经验的自己曾经大意到让谢落在浴室中滑倒受伤，后来敞开心扉的他们仍旧会在一整天训练后一起洗澡，所以这里成了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而他们无意间共同在山中找到了一根诡异出现的桃枝，然后种在了只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间，所以理所当然的，桃树是象征他们关系更进一步的标志，中央广场上那棵桃树成了连接他们两人的关键……

　　“那我每次进副本前都会看到的桃树……”他猛地联系到这一点，“也是你做的？”

　　他听见谢落轻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是的，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触发所有多米诺骨牌最开始的那一块。”

　　“那么根据你所说的理论，你依靠自己的精神力设下了所有局，但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扩大漏洞推动变革，所以只能等我入局，帮你填补完最后一笔。所以我每次进副本前看到的桃树就是一个提示，它会随着时间推移越长越大，开花消失的时候，也正代表我彻底推翻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我们所有的记忆全都回归，是吗？”

　　谢落显然没有想到叶沉舟会一次性说出这么多事情，惊讶地转头看向他。

　　“从你身为玩家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世界的问题，并且开始着手解决。”叶沉舟自沙发站起，迎着那道灼热的视线走到谢落面前，试图从中发现更多端倪，“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寄希望于我这个不一定会穿越到桃花源的人？”

　　“什么叫身为玩家的时候？”季之韵终于忍不住插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可是那两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一个不断靠近逼问，一个坐着想要逃避却无可奈何。

　　“这里不会被规则限制，你还是不愿意全部说出来吗？”叶沉舟俯下身，将碍事的兜帽缓缓掀起，入目的只有固执埋下的头，还有一滴自脸颊滑落的泪珠。

　　远处的季之韵见势不妙急得站起身，转头又被一边的杜向谦拉住，对方的神色凝重，厚重的镜片更让人捉摸不透背后的想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们回到过去以前，你还不像现在这样成熟，还会像小时候那样……”
　　叶沉舟的话语最后还是被堵上，一切仿佛尽在不言中，他轻轻伸手搂住毫无防备扑向自己的谢落。

　　“抱歉，都是我的问题。”他轻声安慰。

　　从他执意丢下谢落自己离开复仇开始，所有生存的重担都落到了这个几乎没有享受过任何关爱的孩子身上。他无法想象谢落一人是怎样在现实世界中生存的，又是因为什么才会来到桃花源。
　　从前的谢落明明内心无比惧怕和他人相处，现在却不得不鼓起勇气应对各种困难，逼迫自己舞动尚未丰满的羽翼，在副本中拼命闯荡，甚至一路跃迁晋升，成为了NPC。

　　怀里黑乎乎的小毛团委屈得一颤一颤的，啜泣声隐隐约约地传出，过往一切痛苦都汇集在此刻发泄而出。也只有这时，叶沉舟才想起来谢落其实根本没有长大多少，或许在谢落的心里，自己还只是一个缺乏关爱的孩子而已。

　　“你们到底还要叙旧多久，打算一直无视我们吗？”

　　叶沉舟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向杜向谦，他还保持着安慰人的暧昧姿势，一不小心便忘记了同样在场的其他三人，可是谢落却在下一秒从他的怀里挣脱，像个没事人一般直面杜向谦。

　　“你确实不可能推断出事情前后的关联，毕竟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杜向谦眉头微皱，没有料到谢落和叶沉舟一样，不愿意好好说话的时候，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呛人。

　　“好了好了，落落也是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应该开心点。”季之韵出面打着圆场，试图像自己说的那样开心一点，最后只能露出一个苦得不能再苦的笑容，“我们现在能多留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多余的就别想太多了……”

　　谢落越过杜向谦将视线停留在季之韵身上，似乎打量了许久之后，才没由来地开口：“你也变了？”

　　“什么？”

　　他没有为自己的话多加解释，转而说道：“NPC并不是一开始就是NPC的，有很大部分人其实都是由玩家转变而来的。”

　　这话一出，季之韵、杜向谦和谷阳平三人俱是一惊。

　　“你们应该能够发现，桃花源中并没有高级玩家，因为过于优秀的玩家会被主神亲自筛选，然后成为NPC替他效力，我就是其中一人。变成NPC后，我们的记忆会被修改，就和所有玩家一样。”
　　“你不是奇怪为什么我前后性格差距很大吗？我正是在转变的过程中，发现了微不足道的那一处漏洞。”
　　“主神在洗脑的时候没法顾全整体，我干脆把自己的精神主动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本体上，用来应付日常处理的事情，另一部分则寄托在所有我熟悉的事物上。”

　　“所以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你才会傻傻的？”叶沉舟忍不住插话，却只收获了谢落的一个白眼。

　　“那基本是我进副本以前的状态，而且为了掩人耳目，我自然会选择这么做，剩下大部分的精神力我都留在了扩充漏洞之上。”
　　“它们就像是一个个分布式病毒，一部分留在你的住所还有所有熟悉的事物上，另一部分用来改造过去副本，而启动这一切的开关就是你最开始进入副本的那根树枝。”

　　“原来就是那个，是它长成了后来副本前总会出现的桃树？”叶沉舟终于联想到最开始学校副本前自己无意间踩到的物体，那其实就是一截散落的桃枝。如果他没有因为怀疑NPC而进入副本，他和谢落可能会就此永远错过，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

　　“先前我在副本中获得的道具也是其中的一环？”他还记得在逃亡副本里追问谢落的内容，“它们真的都和你有关，根本就不是什么副本的奖励？”

　　说到这里谢落反而笑了起来：“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不能全算我做的。你的目视能力还有我的匕首，都是因为自身的执念形成的能力，就和其他玩家一样，通常自己擅长什么，能力就会接近它。”
　　“至于道具的问题，除了红绳和红绳和护目镜的定位功能似乎是他人赋予我们的之外，那把包含了过去的枪则是因为你自己才会出现的。你最后遗留的执念过多，被我留下的漏洞捕捉，所以恰好变为了你的道具。你应该庆幸，这并不是你的能力，否则被裘狮凯复制以后，你是真的不可能打过那两人了。”

　　“还记得我们曾经在游乐园里帮助过的那个小女孩吗？她可能也来到了这里，然后为我们提供了帮助，包括这一道具。”叶沉舟不免有些伤感，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希望那么小的孩子进入桃花源，更何况还是变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NPC。

　　仿佛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谢落插话：“你看到她的时候她年纪已经很大了，或许是寿终正寝的也不一定，而且她当NPC不用考虑什么业绩，至少过得比我好。”

　　叶沉舟忽然有些忍俊不禁，这安慰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只是现在并不是去感慨他人命运的时候，除了尽快找寻世界真相，他们别无办法。至少目前看来，玩家能力的形成都是有依据的，桃花源的存在也绝非子虚乌有。

　　“话说回来，你又为什么让我进这么危险的副本？真就不怕我出事？”他思索片刻，又进一步问道。

　　“因为有一条只有NPC可以看到的注释，如果你不进入这个副本，以后在申请报名副本的时候，不可能有任何一条通过，而且我在副本中也留了一手，正好可以利用上。”

　　“所以那些玩家总是会莫名其妙出现，也是因为副本的问题？”叶沉舟本就猜到一点蛛丝马迹，可是没有想到副本居然可以做得这么绝。

　　谢落点了点头：“那个副本为了对付你，在里面设置了各种各样的传送点，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可以使用，只不过他们无法控制自己到达的地方。当然了，他们的能力也会被迫升级，而不需要像你这样，需要依靠精神力和熟练度不断提升。”

　　“能力升级？”

　　“没错，就是我说的那样。在我的印象中，你的视力本来就很好，所以自然而然的，经常使用之后，能力就会逐步升级。”

　　“嗯……”叶沉舟莫名心虚了一瞬，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中，还倒映着谢落难得一见的轻松表情，他不忍心说出实情，只好顺势继续问道，“其实杜向谦的能力升级得更快，是不是因为他始终在研究设备，从而提高了精神力？”

　　“差不多吧，但是很少有玩家能做到这种事，所以他们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谢落说得理所当然，“所以没了你，我们也走不到这一步。”

　　叶沉舟不觉被逗笑，望着谢落留长到肩膀的头发，他忽地想到什么似的：“那条红绳呢？我明明可以看到你的位置”

　　谢落眨了眨眼，举起手腕露出上方缠绕的红绳，对着叶沉舟来回晃：“有些特殊情况，所以暂时藏着了。”

　　说完他无视了叶沉舟想要亲自过来帮他扎头发的动作，重新坐回沙发，完全不在意形象地靠倒在上方：“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总之，中央广场的大桃树还有你的浴室是我给自己预留的退路，不然我可能真的会迷路回不来。至于包含过去的副本，我无法凭空创造出来，只能等时机成熟，趁机把原来的副本夺走，好让我们夺走被消除的记忆，然后好戏至此才彻底开场。”

　　“所以我在进入过去的副本前，碰到的那个人不是错觉，是分裂出来的你？”叶沉舟没执意要扎头发，抓紧时间尽可能问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差不多吧，因为我知道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彻底弑神的，只好分裂自己先铺路，然后寄希望于你了呀。”

　　叶沉舟不觉被气笑：“你自己默默做了这么多，要是我没有进到你看管的那个副本会怎样？”

　　“那就算我们缘分到此为止了吧。”谢落再次埋下头，掩盖眼底的情绪，“反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推翻世界之后又会怎样。”

　　身侧忽然塌了下去，谢落惊讶地转向叶沉舟，那人竟然不经过他的同意把他的沙发拉长，然后坐到自己身边，有意无意地靠着他。

　　被其余几双陌生的眼睛盯着，他没敢再进行什么逾矩的举动，先前的拥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可是这样保持距离的亲近却让他莫名安心，有意无意地告诉他，现在的他真的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不用再一个人负重前行了。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关于你刚才提到的退路……”叶沉舟的视线始终追随着他，“我之前推断过，这里的世界都是相互对应的，玩家会生活在桃花源，你又生活在哪里，刚才又发生了什么，才让你不得不用了最后的退路？”

　　“那个地方叫蜂巢，更像是集体宿舍或者监狱。”谢落简单介绍了一下那里的构造，“还记得程骋和何铭瑄吗，他们最近都没有消息，就像失踪了一样，我本来想去找他们的，结果正好迷路碰到了陶墨钰，我又找不到路，想要逃跑的时候正好退到传送门里，启用了最后留下的漏洞，就自动传送到桃花源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叶沉舟的重点都放在了可能牵扯到周坤的陶墨钰身上，忽略了谢落提到的“找不到路”。

　　“可能就是想让我和他在一起吧。”

　　“嗯？！”

　　“我又对他没意思，你紧张什么。”

　　“……”

　　叶沉舟有些发愣，他其实还想到了一点：“你知道陶墨钰跟某些玩家走得很近吗？”

　　“怎么了？”

　　“竞争型副本里，我的亲生弟弟也表现得很奇怪。”他尝试组织语言，简单和谢落讲述了一下周坤的事情，“据我推断，他绝对和陶墨钰有关系。”

　　说完之后，他们都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些离谱的可能。

　　陶墨钰借周坤的手可以除掉叶沉舟，然后自己就可以和谢落永远在一起，而周坤也会得偿所愿……

　　现在敖鲲被周坤接手，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是会像以往那样横行霸道，还是转变风格，友好对待玩家，这些都是未知的。

　　“等一下，你们刚刚说有人失踪了？”杜向谦终于消化完所有的信息，最后恍然发觉自己还没解决最关心的那个问题，“姐姐她们也不见了啊……”

　　“姐姐？”

　　“是杜华梦，她和齐紫兰都失踪了，我们之所以会大晚上还在外面，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叶沉舟解释道，“听你的意思，程骋和何铭瑄也失踪了？”

　　“我怀疑他们在背后做了什么，但是被主神发现了。”谢落将自己的光屏打开，上方程骋与何铭瑄的状态栏都是清一色的马赛克，一如杜华梦与齐紫兰的状态栏。

　　杜向谦的脸色几乎在瞬间沉了下去，他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在脑中飞快地思索解决方法。

　　“你们真的确定，杜华梦就是玩家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谢落，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谢落悄悄将半边身子凑向叶沉舟，思考了一会又说道，“我在见到陶墨钰前，看到了一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我原本还以为是看走眼了，可是从你们的态度判断，我似乎没有看错？”

　　“她怎么可能会是NPC？”杜向谦忽然激动起来，几步来到谢落面前，作势就要揪起衣领质问，却被立刻起身的叶沉舟拦在半路。

　　“你冷静一点，NPC又不全是敌人。”

　　“是啊是啊，你别激动。”季之韵从背后揽着杜向谦退到远处，一心学术的杜向谦本就瘦弱，根本抵挡不住他的拖拽。

　　杜向谦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气，嘴里不住地碎碎念：“齐紫兰也消失了，她们或许都有问题，但是姐姐和齐哥帮了数不尽的玩家，还会在副本中庇佑我们，绝对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绝不可能是惺惺作态的，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对吧对吧……”

　　“杜华梦不是他的亲生姐姐，但是在副本中救过他，他们觉得有缘分之后就互相认了姐弟关系。”叶沉舟见谢落有些不明所以，适时解释。

　　谢落愤愤地控制沙发转了个头，一副不想搭理对方的样子。
　　“这个人说话真讨厌，有NPC能和玩家联系，就不允许NPC在玩家中间卧底吗？”

　　“你觉得她是卧底？”
　　叶沉舟猛地想起杜华梦最后消失前和他的对话，他记得自己问过对方在原先世界的生活是怎样的，却被搪塞过去，而且他们先前一起讨论过去经历的时候，杜华梦也没有发过话，种种迹象都十分可疑。

　　“你应该知道的，玩家分等级，NPC同样也会分等级。陶墨钰和管理NPC的史垣离就是最高级的那一批，我只是没有想过居然还会有一个混杂在玩家中的人，而且一直和你们生活在一起。”

　　“这个史垣离又是……？”

　　“知道我最开始为什么会进入惩罚期吗？就是因为他。”谢落似乎很不想回忆以前的事情，可是还是继续说道，“他就相当于正常世界的人事部领导，负责管理NPC。”

　　陶墨钰，杜华梦，史垣离……

　　桃花源……

　　叶沉舟不禁感到一丝荒谬，主神一面看不起各位玩家，把那几个头号人物的名字取得如此显眼，一面又畏惧玩家会推翻自己的统治，时刻想要利用规则将他们除尽，简直矛盾得可笑。

　　“可是根据先前的结论，NPC也会由玩家转变而来，玩家也会有新老交替，这样宛若垃圾处理般的循环利用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谢落没有回话，同样陷入沉思。
　　提到失踪的齐紫兰，他不由得想到对方当时去追逐尤艾欣的场景，而尤艾欣留给他的线索似乎只有那一本奇怪的日记，可是他仍旧想不通日记到底在暗示些什么。

　　会有什么是他作为NPC也无法得知的东西吗？

　　世界都是对应的，玩家会生活在桃花源，NPC生活在蜂巢……

　　这是叶沉舟告诉他的推断，那家伙好像默认他也知道这一点，从来没有详细解释过……

　　“算了，更多的你肯定也不知道。”叶沉舟十分自然地走到他身边，作势就要坐下，“能获得那么多以前都不知道的消息已经很不容易了，一直以来你都承担了太多。”

　　思路被打断，谢落本想开口再去询问，却猛然察觉到空间中的一丝异样。

　　与此同时，原先幻想出的沙发竟然消失不见，叶沉舟只能一屁股摔倒在地。

　　“看样子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你知道大概是我拿回记忆后知道的一切，我已经没有可以告诉你的线索了。”谢落早有预料地站起身，弯下腰眼角带着一丝笑意看向他，凌乱的发丝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来回飘动，“祂还是找来了。”

　　整个空间忽然急剧颤动，像是打了一盏短路的灯一般，一瞬间闪过黑色，又在下一瞬间重新明亮起来。这样交替变换的频率不断加大，无不表明这块拟造的空间正在摇摇欲坠。

　　“这是怎么回事！”季之韵扛起站不稳的杜向谦，朝叶沉舟这里喊道。

　　“我也不知道！”仓惶间，叶沉舟也只能尽可能扶着谢落，警惕接下来出现的一切。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通知跳出，明晃晃地呈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眼前。

　　「即将强制进入副本，请做好准备……」

　　“希望我们在下一个世界也能顺利活下来。”

　　强制传送走的最后一刻，叶沉舟听见谢落渐行渐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