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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塞尚的油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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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有一种花,我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偶尔回忆起来,会把她当作菊花。又或许是“佛座小红莲”,那是在读《倚天屠龙记》的时候忽然想到她的。然而她却不是红色,也决然不是莲花。
本以为是蒹葭。名字虽好,但终于还是不符。蒹葭是芦苇。那么一会儿,记忆忽然褪成黑白。黑白而干枯。
——在老家,有很多成捆的芦苇。可以编成席子铺上石灰做房顶。是土黄色,透着干枯的气息。
后来在鸭子汪见到活的芦苇,是一种深沉的绿,像塞尚的油画,反复地涂抹;又有极小的的绒毛,像蒙了一层白露。一簇簇在微波粼粼的碧绿的水面随风荡漾。
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芦苇茂盛,可惜没有船。
有船,多浪漫!就像汪增祺的《受戒》里,明海刚刚受完戒,小英子划船来接他。
明海告诉小英子,自己可能会被选作沙弥尾,将来有可能做方丈。小英子说:
“不要做沙弥尾!”
“好,不做。”
“也不要做方丈!”
“好,不做。”
小英子伏在明海的耳边说:“我给你做老婆,你要不要?”小明子鼓了眼睛:“嗯!”“什么叫‘嗯’啊,要不要?”“要,要!”
“快划,快划!”小英子促着小明子,划进一片芦苇荡里。
——惊起一群水鸟。
那花到底叫什么呢?一簇一簇开在路边。每到赶集的日子,乡亲们挎着篮子、妇女们带着头巾,说说笑笑地走过。我跟着奶奶,夹杂在脚步和田野、小河之间。忽然独自跑到河边,看小鱼在水底忽起忽落。
我想过找一位年高的老人咨询,但那花儿似乎并不愿让我开口,似乎只要我把耳朵贴近她的花蕊,她便会告诉我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