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奏》白岚

3、3)禁区里伸出的手

　　当狩夜出来时，他塞给我一张卡。

　　“这是相当于这里的信用卡，上面有预付的工资，一切与人民币等值，秋夜表示让你第一天先不用工作了自己出去转转熟悉一下这个世界。转了一圈下来你该知道的就自然会知道。”

　　信用卡？我回头看看街上一堆中世纪海盗从大街上走过。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了，我实在是不知道从哪开始到哪结束了。“预付？你们这里待遇还真好啊，对新员工。”我抄起卡来走向门口，出了玻璃门后才回头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奇怪的咖啡店。看起来已经再普通不过了，这只是一家小咖啡店而已，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当然，看过了店深处后，感受就是不同。金边的铁招牌挂在门边，上面刻着三个大字，永夜奏。

　　对于咖啡店来说这名字的确过于沉重，不过对他们来说……或许……

　　狩夜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在我面前。我回过神来吓的一愣，可就像刚才那样，对方并未理会我的反应。

　　“比起四处乱找会移动的端口，本店本身就是个通向原界的端口，要去原界就从店里走，免得又回到怪地方去。”

　　“是……”我拿着卡后退几步，迫不及待的跑开了。这群人究竟怎么回事？

　　这时天已经黑了，城市四处却灯火分明。现代店铺打开了霓虹灯，传统店铺点燃了灯笼，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化妆描绘一样色彩斑斓。看久了，似乎连违和感都开始消除，忽然让我觉得，我为什么来到这里？莫非我也有什么愿望，在原界无法实现？

　　我沿着一条大道像城市西边走去。这里的道路分布看似与北京很像，莫非……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我拦下了一辆鸟拉车。不是我说，这世界的鸟似乎异常的多……没有了北京原本的人力车，代替的是由两只巨大的渡渡鸟拉的两轮车。车夫像骑士一样坐在其中一只鸟的背上，明明戴个草帽却依然趾高气扬。

　　“小哥，去哪里？”

　　“嗯……故宫。”我随口一说，没想对方只是点了点头。很快，车子就在街道间穿梭着。过一会，对方搭话过来。

　　“小哥，去故宫可没什么看头啊……只能在城墙外面看。”

　　“哎？不能买票进去么？”

　　“买票？小哥你在说什么啊。那里可是禁区啊。”

　　“……哦？里面住的是皇家么？”

　　“皇家？”

　　“……那里面……”

　　对方忽然放声一笑。“小哥，你肯定是新人吧。告诉你，紫禁城里究竟有什么，没人知道，因为没人能进的去。那地方被什么隔离了，根本没有入口，想进去的话也只会原地出来，像一个没有出口的旋转门一样，只不过你认为你是在走直线，可等你意识到后你已经回到你试图进去的地方了。”

　　“……还真的没人能进去？”

　　“……有是有，不过只有三个。”

　　听到这里我忽然心里有了些眉目。说到似乎与周围人格格不入鹤立鸡群的三人……“莫非……是永夜奏的那三人？”

　　“……也对，新人来这里都必须接触他们，我怎么老糊涂了。”对方哈哈笑着说道。“对，就是那三位大人。”

　　那三人，的确是特殊的。而再问下去，想必这个拉车的大爷……等等，拉车的……“您……意识到自己活在一个……比较不正常的世界里吧？”

　　“早就意识到了，小哥。”

　　“那您……为什么……我是说……”

　　“我像你是误解了小子。所谓这是梦想的世界，不是意味着来这里就可以成为高官或赚大钱。所谓的梦想，是针对他们所想生活在的世界的大体。是那对社会的大体了解造就了这里，这社会被潜意识隐性的力量推动着，既有管理却没有高层，所以有秩序却没有腐败，有着明确规则法律被执行着可却没人知道那执行人都是谁。这里，是让人们可以安心专著于自己想要的生活的理想社会，所谓的梦想，只是这个层面而已。这里不是给你一个果实，而是给你一片好土壤啊。”

　　“……您知道的相当清楚啊。”看着他背影，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笑着抿了抿嘴。

　　“是啊，在这里活了几个世纪了，也该清楚了，呵呵。”

　　“您金发从假发下露出来了。”

　　“……哦呀？”对方让车子靠边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小哥。”

　　“……就是你吧。”

　　“嗯？”

　　“你就是永夜奏的最后一人吧……以及，这一切都是伪装……你应该就是夜女王口中的……陆刹夜吧？”

　　“……哎，失策，失策啊。”对方笑容不变的反身坐在鸟背上面对我。“你还真是个难对付的小鬼啊，真讨厌。”

　　“不，你假发……”

　　“嗯，失策失策。”就在我面前，他一把连假发带面具都扯了下来，顺便一解大衣的扣子……就在我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光鲜亮丽的少年，不是中国人，一头东欧血统的白金头发以及碧蓝的双眼……“初次见面，你这个讨厌的东西，我乃永夜奏第三成员，陆刹夜。”

　　“你们这一家子人，唯独毒舌一点还真相似啊。”

　　“哦呀？虽然姓是一样的，可请不要以为我们有血缘关系哦，小哥。”不紧不慢的语气，和另外两人可有一比，声音中充满了挑拨。“他们并非我家人……不过将来或许会。”

　　“收养？”

　　“你是真笨的跟头驴似的还是装出来？哈哈哈。”他从鸟身上一跃而下，鸟儿们开始自行前进，而他则一点不见完的直接把我往旁边一推，挤到我身边坐下。“你不觉得夜女王他超诱人的么？”

　　“我怎么觉得我现在说什么都是犯罪……”

　　“叮叮～答案正确～本来说你怎么回答都要先把你踹下车去，可看来你是笨到让人无法欺负的地步了呢～”

　　“嗯，那关于家人……”

　　“笨蛋，总有一天夜女王会成为我的人啊？”

　　“呃……”我脑子里忽然很不适宜的出现了狩夜为女王更衣的画面。“跟狩夜比你是不是嫩了点？”

　　“拿外表判断人，果然是愚蠢的。年龄和外貌都不算什么，只要有爱，有爱就好～”忽然，他把脸凑了过来，离我只有几厘米之远。虽然那表情并没有变，可散发出来的只是一股股寒意。“秋夜他……早晚会是我的。你不要跟我抢……哦……～”

　　“我懒得管你们的事，我连自己会怎样都不知道，再说就你们这些性格恶劣的人，我……哎，到了。”不知何时，鸟儿们已经停下脚步。我走下车子，看了一眼，差点直接回车子上抱怨他们走错了路。

　　开什么玩笑这哪里是紫禁城了？！

　　从我面前的这个建筑里，时不时的传来机械的运转声以及爆炸声。别误会，白桥对面红色的城楼依然在，可城楼后面的……我让自己的视线慢慢随着楼的高度向上攀升。这是一座我从未见过任何可对比物的机械城堡。虽然的确是中国风的建筑，可我从未在中国史上看到任何与这个能相对比的楼群。似乎是原型的，高入云间的建筑，时而突出时而凹入，甚至有的部位看似早已摆脱了重力的控制。突出的寺庙与小塔，倒挂着的宫殿……

　　“……很神奇吧，这个，虽然不觉得你那小脑子可以理解～”背后传来了那让人讨厌的声音。“这是这世界的核心～里面住着各种神奇的人，神灵啊，罪犯啊，是个巨大的迷宫。知道为什么我们把这的确设为禁区么？”

　　“……果然是你们搞的鬼么……”我说完后感觉背后风声一响赶紧向旁边一移动，就看对方的脚从我刚才站的地方向上踢去。

　　“切，躲开了么，死小鬼？嗯，是我们弄的，不过是为了保护普通市民哦～”

　　“……那是……？”

　　“因为普通人一旦进去了……就从来没有再出来过嘛。”

　　我眼睛不离那空中堡垒的走到城门前，伸手去摸那熟悉的城墙。夜晚已降临了，让我忽然想起，曾经有多人声称晚上的故宫闹鬼。那些人，是否在原界的故宫里走时，曾哪怕一瞬间也好，看到这里的影子重叠了……？

　　想着想着就听到对方的脚步跑来。我回头，又以为自己要挨打了，没想到面对我的，是表情早已忽然变的严肃的，向我冲来的刹夜。

　　“躲开！！”他大声吼到。而我刚想闪开，就忽然感觉手臂上尖锐的一阵痛。回头一看，一只仿佛干树枝一样的巨手，早已握住了我手腕。

　　“哇，这是什么！！”我使劲向后一扯，向正向我奔来的刹夜伸出手，想拉住他……

　　可似乎已经为时已晚，那巨手向城墙一扯，瞬间，我全身有种触电的感觉，极端的痛以及那随之而来的麻痹感。可这一切都瞬间就过去了，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倒在了一个陌生的走廊里。这古风的长廊似乎围绕着一个室外庭院，唯一奇怪的，就是那无数根电线电缆，从长廊的四处延伸着。草坪上的花闪着奇异的色彩，不用近看就能知道是假的，因为那些花瓣正机动性的开放又合并着。

　　“这里是……？”

　　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刹夜的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从一个接触不好的收音机里缓慢传来。

　　“……结界……破坏……不知道为什么……你……等我……来……”

　　他的声音消失了，确切的说，是被什么代替了，仿佛信号变好一般，声音越来越清晰了，只不过似乎被另外一个频道代替了。耳中传来的，是动听的几乎不似人声的歌声，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直接传入脑海里。眼前开始逐渐模糊，我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动，却无法阻止，只能这样顺着那声音的方向蹒跚着向城堡的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