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浮尘子·叶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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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菱夙大闹了司焱天君府和神府之后，似是天上也觉得这片弹丸之地过于热闹了，因此下起了雨。淅沥沥间或几声滚雷，浇得琼泽一片清明。
菱夙最近还借宿在神府，因此临轩不来的时候就粘着云若解闷。
如果问云若她最怕的除了小孩子还有什么，那答案应该是——恋爱中的菱夙。
“毛毛~”菱夙将脖子上带的火琉璃拿到眼前，摩挲几下，又笑眯眯地问：“我该怎么谢你？撮合下你和绍离怎么样啊？”
云若无力地翻白眼……这已经是今天早上菱夙第五遍问她这个问题了，前四次都是拐弯抹角，云若便糊弄过去了，这次菱夙终于直接点题了。
“唉……”云若放下手中的书卷无奈道：“你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了？”
“不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菱夙把琉璃放回怀里，正色道：“毛毛你也不小了，收拾收拾该嫁人了！”
“噗……”云若觉得她这是喷出来的不是茶，是血……
“在那之前我要先把你嫁出去！你个祸害……”云若巴不得临轩现在就把菱夙娶进门，快快搬离自己的小院。
菱夙听罢撇撇嘴：“哪有……人家是为你好。”
云若不语，抬眼瞄她。
菱夙开始对手指：“你看啊，这人世间有一见钟情，像我和临轩……除此之外……还有日久生情啊！”
云若依旧不语，让她一次说完。
“我们打小就在一块儿，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你又不是木头，绍离对你的心意你还能不知道？”菱夙大约是以为云若不说话是在聆听教诲，不知不觉间气势就转变了。
“嗯，你知道我知道。那又如何？”云若抬手杵着下巴，懒懒道。
“转眼要七夕了，你们快着点儿凑个双数，到时候我们好一起去游玩赏乐啊。”菱夙来了兴致，完全没发现书案后的人气场不对。
风声夹杂着书页翻飞的声音，啪的一声砸到又在冒泡泡的某人。
“唔……”菱夙抱着脑袋呜咽，泡泡顿时变成了星星。
“就为了这个整天在我耳边念叨……笨蛋菱夙。”云若瞅了她一眼，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气不打一处来：“帮迦凌做饭去，别打扰我看书！”
“哦……”菱夙嘟着嘴摸摸脑袋起身出门。
“等等！”
“呃？”
“把书给我捡回来！”
“哦……”
于是，菱夙最终还是乖乖去厨房打下手了，美其名曰——学习。
“大清早的这么热闹。”怀渊的屋子在书房隔壁，刚才的混乱听得一清二楚。
云若抬眼瞄他一眼，淡淡道：“我看书呢，哪儿热闹了。”
“倒着看可悟出些‘倒’理了？”怀渊两手搁在书案上，笑眯眯凑近。
“呃？！”云若大窘，顺手利索地合上书卷，扔到一边，嘟囔道：“菱夙个笨蛋……”
“呵呵。”怀渊不禁笑出声来。
“笑个鬼啊……”云若一早上被气两次，实在是不想讲究什么礼节风度了，龇着牙大吼。
“哎，你怎么知道我在笑个迷糊鬼？”
“嘁……”云若狠狠白他一眼，不说话了：今早的人都欠打……
“咳咳……好了，再说下去恐怕你也要跟我打一架了。”怀渊偏头看了看云若的表情，又道：“菱夙在急着把你嫁出去？”
云若额角青筋迸起：这麒麟分明就是想被我打一顿……
“急了？把我嫁出去你不舍得？”深深吸了口气，云若咬着牙扯出一个笑。
“呵呵~”怀渊从容一笑道：“不急，你哪儿那么容易被嫁出去。”
“你欠……”
云若的“抽”字还没说出来，劈向怀渊的手刀却被截住了。而把她惹炸毛的某人依旧笑眯眯地道：“你不是说过么，看上你的得自己带着嫁妆嫁过来。所以你不会嫁出去的。”
讪讪地收回手，云若被彻底打败了。
一时间，云若不言语，怀渊便自己逛到书架前取书翻看。窗外是淅沥沥的雨声，凉风穿过房中挂着的澄水帛，天青色的软帛合着博山炉中袅袅的轻烟缱绻徜徉。
“喂……”云若盯着某一页良久后，搁下书吭了一声。
“嗯？”怀渊视线没有离开手中的一卷医书，又翻过一页。
“你说……人们常挂在嘴边的爱是什么？”
“嗯？”怀渊料到她的话题会跟绍离有关，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发问。
“你会忘记一个你曾经深爱的人么？”没等那边回答，云若有问了一个问题。
“说实话，不会。”怀渊握着书卷思量了片刻，肯定地道：“不论是谁，都不会忘记曾经深爱的人。哪怕那人曾经伤了你，留下的恨也会被时间研磨成眷恋。”
“你……”
“呵呵~尘世之中纠缠不清的不就是这些事么？就算不经历，也看懂了。”怀渊打断了云若的疑问，那傻狐狸肯定想问自己是不是被重伤过。
云若听罢微微一笑，道：“我也觉得不会忘。所以……以我对绍离的了解，如果他忘了苡萝，那他便不是浮丘绍离。”
“我看浮丘公子很了解你，也挺关心你的。”怀渊说的很客观，就这几天相处而言，云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绍离都很清楚，这就是相处了近一百年的默契。
“那只是朋友见的关心，不是爱。”云若淡笑着摇摇头。
“哦？那你觉得爱是什么？”怀渊依旧背对着云若，手中的书卷也不曾放下。
“彻骨的怜惜。”云若的视线不由地飘出窗外，天地间的雨丝缠绵不断。“关心可以是对朋友对陌生人甚至是对一只无家可归的狗狗……”
云若顿住了，怀渊浅笑着放下书卷问：“那怜惜呢？”
“对亲人，血脉相连的人。不是可怜，也不仅仅是关心，而是发自心底的心疼和爱惜。如果对一个跟你毫无血缘的人也能像对亲人那样的心疼和爱惜，才叫爱吧……”
“长大了……”怀渊走过去，习惯地揉揉她的脑袋问：“怎么忽然明白这么多了？刚离开栖云庄时候那只在被窝上打滚的小狐狸呢？”
不知为什么，得到怀渊的赞同似乎让她有些得意，云若吐吐舌头道：“不告诉你~”
这只时而精明时而迷糊的毛狐狸最省心的就是这点，哪怕她被什么问题绊住了，给她点时间，再给她一个称职的倾听者，她就能自己梳理清楚。
“好了，换我问你了。”怀渊收起温和的神色。
“问吧，有问必答。”云若挑挑眉毛，找人说说话果然轻松了很多。
“浮丘公子的琥珀挂坠……他是崎狼首领的后裔？”
“嗯。”云若肯定地点点头道：“那个还是他和我们一起修行之后西王母娘娘告诉他的。琥珀是崎狼首领的象征。”
“哦，这就是了。”怀渊摸摸下巴道。
“怎么？”
“没什么，我说浮丘公子天生有种霸气呢，原来是骨子里带来的。”怀渊笑笑，又道：“西王母娘娘这么放心把身世告诉浮丘公子？”
云若低头笑笑，道：“嗯。娘娘就是放心才告诉他的。你别看他平时桀骜不羁，但这个理还是明白的。上一辈的恩怨，了结了就结了。复仇什么的对于他来说，不是明智的做法。于他而言，现在的生活，能在平淡中得到幸福，才是最珍贵的。”
“恐怕世间最了解他的还是你。”怀渊道。
云若摆摆手：“朋友而已，我倒不觉得我完全了解他。他是不羁的狼，我只是只毛狐狸。”
“噗……”怀渊忍不住笑了，云若什么时候接受这个称号的？
“好了，私事都谈完了，该谈公事了。”怀渊将刚才自己翻看过的书放回书架，又来到云若桌案前道：“那天你给我看的折子呢？”
云若在书案上翻了翻，拿出那个褐色的折子道：“这个。”
怀渊接过来没有打开，而是仔细端详了片刻，又用手摩挲了下折子的表面，这才道；“折子里落款是浮尘子，看这折子的表面是褐色的薄纱……”
“蝉翼纱，对吧？”云若抢着说道。
“嗯。修为比较高的叶蝉才能用清风和露水织成这样轻薄如蝉翼的蝉翼纱。”怀渊将折子还给云若收好，又道：“浮尘子一族虽大，可是修为高的却不多，偏偏这人愿意用自己的修为性命换回另一人。”
“而且我帮忙换命是要向冥府请示的……这可不容易。”云若皱眉，换命一术，她至今还没有真正用过。
“如此的决心，我们不得不走这一趟了。”
“嗯，碰巧今天没事，就今天去吧。”云若说罢起身，准备回屋去换身衣裳出门。
“姐姐，姐姐！”
小云之撑着一把画着小兔子的小油纸伞边喊边跑进屋里，伞也不收起来，便抓着云若的袖子晃：“门口有个姐姐，她好像很急，想进来。”
“呃？”云若诧异地挑眉：“怎么又是个姐姐？你上次带进来个菱夙，这次又是谁？”
“我也不认识……”小云之嘟囔，接着又拽着云若的袖子就要往外拖：“门口的天将们不让她进来，你去看看嘛。”
“哎……好好好。”
云若还没来得及回屋拿伞就被小云之拖出去了，慌乱间正要抖开宝贝扇子遮雨，头顶便偏过一抹黄晕，几笔清竹。握着紫竹伞柄的手指修长，云若转头回了一笑。
神府大门，朱红的木门上嵌着銮铃色的铆钉，两侧石像威严，冷冽的九尾云狐华贵英凛，持重的墨色麒麟温和宽仁。细雨中静静立着一个纤小的身影，褐蓑雨笠，看不清容貌。
“二位神君，这位姑娘似乎想求见，不过她既没有令牌也不能说明来由，属下不敢贸然让她进去。”守门的天将之一抱拳说道。
“嗯。”怀渊应了一声，挥手让他退回去。
云若跨出一步，怀渊看她想要下台阶到那人面前，便举了伞和她一道步下长长的台阶。
台阶尽头，那女子待到云若他们行至面前，才抬起头，大大的雨笠下是一张清丽的素颜，几缕湿法在风中轻轻拂动。
云若从怀中拿出刚才的折子，问道：“这折子可是姑娘上的？”
女子重重地点点头，斗笠上的雨水随着她的动作在面前连成一道水帘，却丝毫没有遮挡了她恳切的眼神。
云若皱眉又问：“姑娘所救何人？”
女子抬起纤纤右手，抚住自己的心口。
“心上人？”怀渊问道。
女子垂下手，双手在蓑衣下交握着，咬着下唇再次点头，清明的美目中仿佛也下着一场濛濛细雨。
“我们进去再说吧。”云若上前搀了雨中伶仃无助的女子，几人一同消失在神府大门通往云狐院的曲折石径……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浮尘子·叶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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