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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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是灰色的。透过时而被风吹得微微摆动的幕帘，瑞翎窥到了天的一角。前面的路仿佛还很长，走不完似的，可是却明明只有从永定大街到顺贞门的这不到300丈的距离。也许，是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静到她只能听见掌轿太监和侍轿宫女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一扬一顿，很整齐，整齐到让瑞翎觉得仿佛是踏在她的耳廓上一般。她却连伸手捂住耳朵也做不到，因为如果她稍稍不甚，头上的百鸟朝凤冠就会因为重量往一边儿倒下去。不是都说女人在出嫁的时候应该是最美的了，那么也应该没有一个新娘子希望她出嫁的时候出糗吧，尤其是在众多和她一样的新娘中间。曾经有人说过，瑞翎是个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在别人面前失去尊严的人。这点，瑞翎自己是承认的，就连在她7岁那年，母亲去世后，她父王的正室王妃派人来接她时，也从来未曾。对于王府的人来说，她是不能进门的外室所生的庶女，可是对于外人来说，她就是王府的小姐，是由王妃亲自抚养长大的女儿，尽管那是因为她的生母贱籍出生，为不坏王府的名声，在接她回来的时候，王妃不得不对外宣称她是自己的女儿。所以，有的时候，连瑞翎自己都不知道在她的生命中，究竟什么是幸运，什么又是不幸。
比如说现在，十四岁的她，刚刚入了宗人府玉牒，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被称为镇南王府的郡主，却被一道突如其来地旨意招入宫，被册封为贵人。能入宫为妃，应该是身为女子最荣耀的事了。她没有理由不高兴的，身位大兴唯一仅存的开国六功臣之后，异性王族，她们本就该承担更多，何况贵人已是这回所有招入宫的秀女中第二高品级了。身份，这就是身份贵贱的差别，在当今皇上已有十多位皇子，宫中品级较的高妃位所剩不多的情况下，她该算是幸运的不是吗？她想，就连现在宫中最得宠的宸妃刚入宫的时候都还不过是个才人……
不由自主，瑞翎的身体微欠了一下，是因为一阵细微的刺痛在她的心中一闪而过的原因。宸妃，想到宸妃，她便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脸，那个她很快就要叫做姐夫的男人，他就是宸妃亲侄子，九门提督一等承恩公皇甫胜的二公子皇甫仲晟——镇南王妃，瑞翎的嫡母没有儿子，只有一个比瑞翎大一岁的女儿，宋若怡是她的名字。在经过了四代单传，父王在五年前去世之后，嫡出这一脉终于断了承传，好容易，在今年年初，王妃才从宗人府得到了册封世子的懿旨，选的自然是她看中的一个父王庶出的儿子。可想而知，王府这些年的处境，究竟是个什么样了。曾经的大兴皇朝第一王爵就落得如今从一等王爵降为二等的下场。在这一切的反复中，却只有一个人是被幸免在纷争之外的，就是她的姐姐，被御封为承平郡主的宋若怡。在王妃的眼里，她是宝，是绝不能有任何损伤的宝，所以，她几乎为她安排好了她所能安排的一切，当然包括婚姻，包括爱情！
这是一场政治婚姻吗？皇甫家在宸妃入宫以来，可说是扶摇直上，已然成为了朝野之中举足轻重的家族。宸妃的兄长皇甫胜身为九门提督，手握禁军，真正是掐住了京城的咽喉。在后宫中，自康贤皇后去世之后，由宸妃摄六宫事，多年来，若非宸妃无出，只怕皇后宝座她早已坐稳，现在的东宫太子地位亟亟可威。如此，这场联姻的背后，在外人的眼里是绝对不可能单纯的——镇南王府也想借皇甫家的势头挽回局面了！可是如果，这真是一场政治联姻的话，那她的嫡母一定不会选择若怡，因为那样的她，根本不能承担这样的责任的。瑞翎心中很明白，她这道入宫圣旨究竟隐含着怎样的意义！
她该怨恨若怡吗？不，她不怨。她无法怨恨一个连争都不敢和她争，只能听由母亲为她排除爱情上的障碍和敌人的女人！
晃动的銮轿，此时忽然震了一下，打断了瑞翎的思维，这是轿木与地面碰撞的反映。赶在午时之前，受封的十位秀女的銮轿已然按着自己品级排列在顺贞门外。
“出——”随着一声拔尖的喊叫，轿帘被缓缓地掀开，原本被阻挡在外的冷风一下鱼贯而入，随之而来是一双部满皱纹的双手和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只听这个声音轻声说道：“贵小主请下轿——”
瑞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十一月的天冷得几乎像要结冰似的，再怎么厚实的包裹也耐不住透骨的寒冷。下了大红銮轿，瑞翎便见不远处已经停放着十乘无顶小轿，皆是红木所制，椅上置着一个秋香色的靠垫。接着，瑞翎和其他的秀女一起被请上了小轿。随着小轿缓缓的移动，她们终于进入了顺贞门，门后是一条看似狭长的径道，依着能同时并行两乘小轿来看，这条径道应该还是颇宽的。可是，在两旁高高的红墙映衬下，一份强烈的压抑感随之而生。
行行走走了不知多久，又出了一道拱门，忽然眼前竟是一片豁然开朗，一个极其宽阔的广场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广场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宫殿，依稀可见这座宫殿的匾额上写着“皇极殿”三字。
瑞翎听到了身后一阵惊叹的声音，她笑了，莫怪紫禁城总让人觉得即神秘又压抑，在如此这般雄壮的宫殿景色之下，没有人不会觉得自惭形秽。这就是所谓的皇威，所谓的皇权，瑞翎心中想到。
走过皇极殿的广场，往东穿过月晶门，又是一条看似狭长的甬道，所不同的是，这条甬道两旁不过百米，便开着一个门，瑞翎猜想，这条路应该就是通往内廷后宫的夹道了。
按照大兴皇朝的后宫祖制，刚入宫的秀女要先住在坤宁宫后边的栖凤阁之中，在此学习宫中礼仪，以及等待皇后娘娘审查过后，便能选定日子行坐夜礼了。行完坐夜礼，才会依照品级及皇帝宠爱的程度，有所宫落分配。所谓行坐夜礼就是刚入宫的秀女在那天晚上全体身着吉服，坐在床边等待皇帝的招幸。按照祖制，除了皇后之外，妃子都没有与帝王共处一夜的权利，就算是摄六宫事宸妃也不能例外。因此，皇上一夜招幸几个宫妃是理所当然的，坐夜礼那晚，没有得到招幸的秀女就必须等候一个晚上，直到掌宫太监敲响皇上上早朝的钟声为止。一夜就只有短短四个时辰，能招幸的妃子是很有限的，所以入宫以后谁能得宠谁会受冷落，在那天已然能看出些端倪。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瑞翎最首要的任务便是在宫中的老尚侍和大太监的教导下学习《宫则》以及《妃则》。这两本书详细的书写了大兴后宫的一切典范规则制度，以及作为宫妃该如何自处的原则。
说来也有趣，身位后宫未来的主子，自然调教的人也都不可能是低贱的下人，这些老尚侍和大太监都是各宫主位身边的掌宫尚侍或者掌宫太监。俗话说得好，狗丈人事，这些奴婢都一个个严厉得紧，就怕她们这些新进的秀女不对他们的主子产生一点儿半点儿的敬畏。尤其是瑞翎和吏部侍中的千金——那个名满京城的大美人，刚入宫便被册为修容的俞珍儿，调教她们两人的尚侍正是宸妃身边的掌宫尚侍。自从康贤皇后崩世之后，宸妃就是这后宫实质上的女主人，并且皇上对她的宠爱可说是荣宠不衰。一来，是畏怕宸妃在宫中的权势，二来，是这个尚侍确实很是厉害，俞美人几乎是见天儿得以泪洗面，却苦无诉处。想来，这位俞美人在家中一直是养在深闺娇生惯养的，从未受过如此对待，过去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现在却是受了委屈还不能叫苦。好在她也毕竟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姑娘，人情世故、世态炎凉也看得多了，只得天天把苦咽进肚子里，瑞翎敢保证，她心理一定是每天一万遍的咒骂着宸妃，发誓有一天得到皇上的宠幸，定要把宸妃打入冷宫了算。至于瑞翎，也许是碍着现在皇甫家与镇南王府即将联姻的关系，倒是没受到太多委屈。想到这儿，瑞翎只能苦涩地笑着。
一整天枯燥的礼仪练习过后，终于到了晚膳时分，瑞翎没什么胃口，心中有些郁积，便只身出了栖凤格，想在附近随便走走。走着走着，抬头却发现已经走到了坤宁门的前方，门后便是整个后宫相对与皇上所住的昌兴宫的第二个中心——皇后所住的坤宁宫。
坤宁，望着巨大匾额上的这两个字，瑞翎竟有些出神。坤，在五刑八卦中代表的是阴，阴就是女子，坤宁的意思就是希望天下所有的女子皆能安分守己，在家相夫教子，不要有其他任何的想法。这就是天下女子的准则，从至尊如皇后开始，一直到最卑微的人种。女人，只能永世屈服于这种准则之下生活，在家时以父母为天，出嫁后以丈夫为天，而她们的幸福都只能与这些人有关。想着想着，心中的郁积竟然越来越深，越来越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一下子，她竟跌坐在了坤宁宫的大门槛上。
“大胆！竟然敢坐在这儿！你是什么人？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一声大喝忽然从上方传来。瑞翎的心一惊，猛然抬头，只见一个贵服少年正站在她前方不远处。
康贤皇后崩世到现在，这座坤宁宫已经空了将近十年了。现在几乎是人迹罕至，连本属坤宁宫的太监和宫女也极少能见到，倒是宸妃所住的清宁宫成了宫中几乎所有人的焦点。
那么，这个华服少年该是谁呢？看穿着，不是太监的打扮，看气势，也非一般侍卫可比，何况这里也不是一般侍卫能进的，在内廷只有皇帝身边的一等侍卫可以随皇帝进入。
忽然，瑞翎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有些褶皱的便服，才郑重地行着刚刚学会的叩拜大礼，口中称道：“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
灏烨挑了下眉，问道：“你，是新来的？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
“回殿下的话，奴婢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还请殿下赎罪！”瑞翎用的是一个普通奴婢的口吻应答着，她直觉她不能让太子看出她的身份，好在她身上的宫服已经因为用晚膳的关系换成了便服，一时还看不出贵贱。
听了瑞翎的答话，灏烨原本严肃的面孔忽然缓和了下来，只见他垂下头，呼了深深的一口气，才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别来打扰我，还有，以后千万别再坐在这里了。”
“是，奴婢知道了，”看来，是混过去了，瑞翎在心里笑着想，“奴婢告退——”正想转身拔腿开溜，身后的人却又突然开口道：
“等一下……”
“诶……殿下还有什么吩咐？”瑞翎只得停下脚步，转回头小心问道。
倒是灏烨顿了半晌，才沉声道：“今天的事……看到我的事……”
“请殿下放心，奴婢今天没有在这儿看到过殿下。”没等灏烨说下去，瑞翎便接着他的话道，这种情况她是再明白不过了，当然更乐得不会有人知道今天的这件事情。也许是她接嘴接得太顺口了，灏烨的忽然脸色一沉，用一种很怀疑以及很慎戒的眼光看着瑞翎。
在心中叹了口气，瑞翎知道自己回答得有些性急了，应该是让这位看上去很敏感的太子殿下起了疑心。转了转眼，瑞翎很快抬起头，用一种很无辜和无措的眼神看着灏烨，只听她忽然磕磕巴巴地道：“殿，殿下……奴婢……奴婢说错什么了吗……奴婢……奴婢……”
瑞翎的声音是越说越小，却见灏烨的眉心慢慢地舒展开了，最后竟然笑着道：“好了，好了，你说得很好，还不快退下去？”
“是！”瑞翎表现得像一个天真刚懂事的小姑娘做错了事情得到原谅之后的神情，也对灏烨盈盈一笑，才转身跑了开去。
忘着瑞翎离开的背影，灏烨忽然感到一阵困惑，他摇了摇头，没有去仔细琢磨这种困惑，而是起身，步入坤宁宫内。
昏黄的日光渐渐收敛起白天的叱咤，只留缕缕金色的余辉反射在九门提督府的门匾之上，乍然抬头视之，竟让人感到有些刺眼。府中一片平静无波的河溏毫无一丝涟漪的沉默着，只有柳树的枝条长长垂在岸边。树后，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地传来一阵唰唰的响声，像是剑锋破空地舞动声。走进一看，确有一个身着劲装挥舞长剑的男子，天有些暗了，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约见到他眼中的深邃。
“仲晟——”一个略带沧桑却不失洪亮的声音在男子的前方响起。男子猛然收住剑势，对来人道：
“爹，找孩儿可有什么吩咐？”
“听下人说，你一个黄昏都在这儿练剑，我便过来看看。”望着儿子恭敬的模样，皇甫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的三个儿子中，大儿子伯晟最有才智，可惜身子骨太弱，不到十七岁就英年早逝，小儿子叔晟很有冲劲，可惜也太过冲动，从小没少给他惹过事，只有眼前的二儿子仲晟一直都懂事孝顺，从未曾让他操过心。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儿子，却是他最不为了解的，很多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儿子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是怒是喜。就像现在一样，自从与镇南王府定亲以来，儿子从来都没有对这件婚事说过一个不字，也从来都没有表示过一点不愿意。可是，皇甫胜却也没感到他有一丝高兴。承平郡主虽非倾国倾城，却也是京城有名的闺秀，镇南王府虽已大不与从前，可是怎么说也是大兴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郡马爷的这个头衔更不是人人能得的到的。对于这门婚事，皇甫胜是非常满意的，只是他也感到他的这个满意似乎不能用在儿子的身上。可惜，他也知道，就算他问仲晟，仲晟也一定不会回答他的。在这黄昏之中，他能感到自己儿子正怀着心事。可是，却无从询问。
静默了一阵，皇甫胜才又开口道：“仲晟，刚才镇南王府已经派人来回话了，你和郡主的婚事按照祖制得先延些日子，瑞贵人刚入宫，得行了坐夜礼之后，家里才能再办喜事。”
“是，儿子知道了——”皇甫仲晟依旧垂手站在那儿，看不出一丝异样，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只有在父亲提到瑞贵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眉心才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虽然只有这一下，可是却仍没有逃过他父亲注视的双眼。
皇甫胜又缓缓叹了口气，他走上前，拉过儿子的手，道：“你大哥去世得早，你弟弟又不成气，这家里只有你一个最是让我放心的。我也老了，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我想再过几年，这家是少不得要交给你的，爹没有什么愿望，只盼你好好护着家门，别让他倒了下来，那就好了，好在宫里还有你敏姨……”
“爹，您千万别这么说——”未等皇甫胜说完，皇甫仲晟便忽然抬头道：“不管敏姨在不在，儿子也绝不会让这家门倒下来的！”
“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天色不早了，别练得太累才好 。”说着，皇甫胜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才转身缓缓地走开。
望着爹的背影，皇甫仲晟的依然静静站在原地，不知是不是天色越来越暗的关系，他的脸更模糊了。
每日不间断得学习，今天却突然暂停了，秀女们全部身着朝服，集合在坤宁门外的广场上。原因无它，宸妃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得兴，说是要提前见见今年的秀女，于是她的一句话下，所有一切的即定程序都停止了下来，集合等待成了秀女们今天唯一要学习的事情。
坤宁门外广场上的冷风格外凛冽，半个时辰过去了，可是却迟迟还未见到宸妃的身影，大家都有些不耐，可却又不敢表示出来。直到一个时辰过后，有几个秀女已然被风吹地两颊通红，冷得想动又不敢动，于是小声得抱怨便细微地从她们的口中漏了出来，这其中尤以俞大美人为最。她本来就对宸妃心生了怨恨，这回还让她这娇滴滴的身子骨受冷风的摧残，她不恨透宸妃才怪，所以她的抱怨和刻毒的言语也最为大声，尽管这大声的程度也只限于她周围的几个人才听得见，而不幸的是，瑞翎正好站在她的身边。
听着她口中的言语，瑞翎突然觉得真的很可笑。果真是能从一个人说的话中看透这个人的本质，谁能想象一位如此美貌的千金小姐能说出那么刻毒和满是诅咒的话呢？现在她是有些了解为什么仲晟对外人总是一副不多话的冷漠面孔了，因为无所遁行的感觉真的是很可悲。
正当瑞翎笑想着的时候，忽然一阵有序地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瑞翎身子一震，眼角的余光即往来处看去，只见一驾金黄色绘以云龙翟鸟的翟轿由八人所抬，正往她们的方向行来。从舆制上看，定是摄六宫事宸妃皇甫氏佳敏无疑。她的出现，使得原本略有嘈杂的气氛一下变成了鸦雀无声，连那位俞美人都识时务地闭上了嘴。翟轿终于在坤宁门的前方停了下来，两个尚仪打扮的宫女小心地扶着宸妃从轿中走出。眼明手快的太监已经抬出一张软椅，宸妃就如此戚戚然得落座在前方。
因为隔着依仗的距离，瑞翎没能看清宸妃的容貌，可是从她眉宇间的气韵和轮廓，还是可以隐约看出些皇甫家人的特质来——这位皇甫佳敏有着一双深邃迷蒙的双眼，而这双眼睛此时正半垂着，透出一番慵懒的妩媚，只是这妩媚中却总有一丝凌厉若隐若现。
这见见，倒真的只是见见。因为由始至终，皇甫佳敏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诸秀女向她行过六肃二跪二叩大礼之后，便由一个侍典尚仪代她对她们说些训诫的话。又枯燥地站了半个时辰左右，她才仿佛打算放过她们，挥了挥手示意那位尚仪下去之后，起身最后环视了一周站在下方的新娇客们，便起步往翟轿内走去。
她难道真的只是把她们招来打个照面而已吗？不，绝不可能如此简单！可是，瑞翎又想不到个所以然，她眯着眼，有些困惑的望着皇甫佳敏离去的背影，突然，心中竟有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冉冉上升。不自觉的扯了扯袖口，站在原地的瑞翎并没有跟上众秀女做鸟兽而散的脚步，此时，她的心却忽然一凉，惊然想道：怎么不见了？！那个东西，怎么不见了！！
一股血液冲上了瑞翎的脑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一下那“东西”可能在的地方。对了，她前些日子不是就来过坤宁门这里吗？该不会是丢在这儿了吧？瑞翎越想越不对劲，这“东西”丢在哪儿都没有太大关系，只有掉在一个地方是万万不可以的，那就是太子灏烨的手中。
可惜，事事往往真的是由太多的巧合所构成的，当瑞翎再一次地跨入坤宁门之中时，就见到灏烨正站在坤宁宫的大匾额下，而他的腰间挂着的正是那个“东西”。
深吸了口气，瑞翎慢慢地走过去，和上一次见面不同，这次她没有行奴婢的大礼，而是以一般常礼见道：“瑞翎见过，太子殿下——”
灏烨双眼注视着瑞翎，没有说话，忽而，他竟然大笑起来，那笑却没有半点笑意，有的只是嘲弄和愤恨。终于，他停止了笑声，低沉地嗓音在瑞翎的耳边响起：“你知不知道，我最痛恨得就是被人愚弄！”
“瑞翎并非有心欺瞒殿下，只是当时的情况……”瑞翎平静地解释道，可惜，灏烨没有等她把话说完。他一把拽下腰上的那个“东西”，拿到瑞翎的眼前，逼她正式他，道：
“难怪，难怪你那天敢那么光明正大地坐在坤宁宫的门口！你以为有她皇甫佳敏撑腰，你就可以在宫里为所欲为了吗？你以为你就可以有一天拥有这座坤宁宫了吗？！我告诉你，她皇甫佳敏都没能走进去，何况是你一个乳臭为干的小女孩儿？！皇甫佳敏只是自己下不出蛋来，想借你的肚子用一下罢了！”灏烨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的眼里此时闪烁着的是嗜血的光芒，只听他继续道，“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吗？我告诉你，有了这个东西，我就可以告他皇甫仲晟私通宫妃，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他！皇甫家就得是一个死字！”
灏烨说着，紧紧地拽着手中的那样东西，仿佛这满腔的愤怒都要从指间传出把手里的东西捏个粉碎。
那是一块纯金打造的金锁，锁得上面清楚地刻着皇甫仲晟四个字。瑞翎还记得，当皇甫叔晟把这件东西交到她的手上时对她说过的话“翎姐姐，这是二哥让我带给你的，他说……他说如果你进宫之后，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拿着这个去找我敏姨……”瑞翎凝视着这块金锁，想着。只觉灏烨的双手捏的仿佛不是这件东西，而是她的心一般。良久，她才开口说道：
“殿下——如果，殿下真的这么认为，也想这么做。那么，瑞翎无话可说……瑞翎只有一个请求，请殿下，在这儿，就杀了瑞翎吧——”
“怎么？你承认了？想求死，好保护这个男人来个死无对证？我告诉你，我还没那么笨！”灏烨冷哼道。
“殿下以为瑞翎在威胁殿下吗？不！对一个人来说，只有活着，世间上的一切才有意义，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我既然要死，死了以后又有什么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呢？我活着的时候尚且不能为爱的人做些什么，更何况死了以后？既然，死后一切都没有意义了，那死在哪儿还不是一样？瑞翎只是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每一刻都让自己能留些尊严罢了——”说着，瑞翎跪了下来，向灏烨行了君臣之礼后，突然拔下头上的凤头钗，向自己的喉咙扎去！
“你干什么！”一声怒吼，出自灏烨的口中，他一把拉住瑞翎刺下去的手，一道长长的口子划在了他的掌心中。这凤头钗上瞬间染上了他的血，而同时，上面残留的瑞翎的血渐渐溶进了灏烨的血液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