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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灰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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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是啊,是妹妹,想到逸恬那日痴呆的表情,与莫久忍不住轻笑起来,他很喜欢余晓那个小丫头,但是,正如自己所说,余晓之于自己就是个小丫头呢!一见到她就有一种见到妹妹的感觉,所以,才认她做自己的妹妹,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校园里到处充斥着这样的兄妹呀!虽然别人怎么想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是的的确确将余晓当作妹妹的。余晓也的的确确把自己当作哥哥,那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不是吗?
那个自怜自艾的逸恬竟然以为自己会欺骗她,真是好笑!想到她那几天挣扎的样子真是可爱!尤其她知道“真相”那天的表情……嘿!太好笑!
这可不能怪他,他以为她和余晓那么好,晓儿已经告诉她了呢,再不成,还有一个BMW的杜苓菁,谁知道,她们竟然以为他已经告诉她了,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你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嘛,没道理由我们来说呀!”瞧瞧,这是什么理?如果说他曾经羡慕她什么的话,关于这些朋友的话,那么现在的他,也不敢乱说什么了,毕竟损友可不是人人都交的来得。不过,说回来,真的很难的见到逸恬会有这种表情呢,他所认识的逸恬应该不会轻易吃惊的。
他又笑了,他认识的逸恬?他认识的逸恬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嗯,看上去,她很男孩子气,又超乎想象的娇气,生活上的小“习惯”还真是不少!例如,吃饭很挑食,不爱的不吃,过敏的不吃,冷的不吃,出门不能随便晒太阳,她连晒太阳都会过敏,穿衣服要挑,女孩子爱的她不爱,喜欢宽松的休闲服,最好是牌子的,所以,她的衣服不多,她的头发向来剪得短短的,因为她嫌长头发护理起来太麻烦。性格倒是直爽,脾气看起来很是淡漠,但是一旦碰到她的禁忌,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也甭想让自己有好日子过!表婶儿曾经说过,她小时候曾经为了一个冰激凌和比她大好多的男孩子打了起来,并且很厉害的打赢了!足以见得她是怎样倔强的一个女孩儿了。
他也经常见到她发呆的样子,那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可不是什么孩子气,娇气,而是一种超然的冷静,与她年纪不相符的冷静!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有这样的眼神吗?他不认为应该是,至少,她身边的朋友,都没有让他捕捉到过这样的眼神,那么,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与莫并不讶异的发现自己对逸恬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并且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自己的任务不是来研究于逸恬的,是来好好学习的,不然,岂不是对不起辛苦陪自己走到今日的朋友和亲人!可……他就是忍不住陷下去了,尤其,近来,那对冷静超然的眸子里又加入了一种新的东西——迷茫,到底是什么令她迷茫呢?
他很想知道,而且,不可遏制的想知道!除了她的那群朋友,还有什么可以令她迷茫的?照理说,有关“妹妹的误会”解释清楚了她就应该没什么迷茫的了吧……
他,此刻站在她的房门外,思索——
她,此刻在做题,薄薄的嘴唇已经被咬到要出血了,可是,她还在不停的咬,仿佛要把自己嘴唇咬破了才甘心似的,可,问题是这样就能把问题解出来吗?
他终于轻声走近她:
“哪道题不会?需要我讲讲吗?”
逸恬正在苦思冥想,被他这么一说吓了一跳,忙把本子收好,提到他面前:
“喏,这道立体几何题。”
他看她一眼,才看向题目,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这道题啊,你瞧,现在这里加一条辅助线,然后,连接DF……”
不到五分钟,一道烦恼了她一个小时的立体几何题,在他嘴里轻易解决,她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我老想着,连接AB了!怪不得,还要做辅助线呢!”
她喃喃自语,在纸上写着,画着,又是五分钟过后,她才发现,他仍在:
“咦?你……”
怎么还在?
“会了吗?”他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抢先说出口。
她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几何题上:
“明白了!”
接着,她又有些情绪低落,不似刚刚解出题的兴奋:
“我怎么那么笨哪!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要是给淙,或是其他人,一定很快就做出来的!这么笨,怕是一辈子没什么希望了。”
他竟笑了起来。
她瞪他:
“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很笨啊!”
他收起笑意,郑重道:
“相信我,你的人生不会没希望的!真的!”
她嗤鼻:
“相信你?相信你能让我把所有题都会了吗?瞧,这么简单的一道题,若不是请教你哪儿有那么容易做出来?”
他皱眉:
“你就整天因为这个不开心?”
“什么?”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什么时候不开心了?”
“刚才。”
“刚才?刚才我有不开心?”她的眼神又露出他熟悉的惘然。
他不再答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半晌,她才投降,低语:
“言与莫,你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
“对!理想,我想,上了高三了,你的心中肯定会有打算吧?淙的理想是学法律,做律师,茵茵和苓菁要学新闻,余晓想学画画,水蓝要读家政系,连最笼统的痴痴都要读可以赚大钱的专业,你呢?你有什么理想?”
“我的理想?”他并未回答,只是好奇反问,“她们都有自己的理想,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她挣扎着,并不想说,可答案还是不自觉地出了来,“我……我想,好好学习!……很可笑是不是?”
他一愕:
“怎么会可笑?”
她松口气,仍不肯彻底放松:
“我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想这些的时候,我在做别的,等人家都选好目标了,我却傻了眼了,到底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于是,当我想的时候,才发现,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只有好好学习了……”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她的眼神可以那样清灵,却又可以那么迷茫了,原来她早看透了别人看不透的,却看不透这么简单的问题,真是个复杂的想法,跟她的人一样复杂。
他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说不出,鼓励她吧,显得矫情,不鼓励吧,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踌躇半晌,他方开口:
“我觉得你的理想,很好!”
“什么?”她万万想不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出来。
他解释:
“其实,有理想,总好过昏昏噩噩过一生,你的理想也许在别人看来很简单,但是,你自己知道它值得努力就好了。”
“它……值得!”她想起自己更早之前的迷惘,那时候,没有理想,生命更是无用。
现在她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只是:
“我从不知道,好好学习也可以这么困难!”
听到她撒娇的语气,他才笑了出来:
“有什么事是不困难的呢?”
她低低控诉,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莫大的撒娇成分:
“吃饭!睡觉!”
他皱眉:
“那我可以为你取另外一个名字。”
“什么?”她并不知道是陷阱,傻傻往下跳。
“猪!”
“你……”
他迅速挡住她朝他挥来的“佛山无影脚”,皮皮笑了:
“你瞧!这样有生气才对嘛!”
她并不理会他说什么,只是一径追着他讨打起来:
“你才是猪哩!哼!看招吧!”
言与莫苦笑着迅速逃离她的房间,跑回自己的屋子,狠狠关上门,靠在门上顺着气,想着刚刚的对话,听着她在外面的狮吼,忽然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半晌不曾停止。
很久,很久过后,他才停止大笑,取代而之,从嘴里冒出来的是,那个在心里隐藏很久的名字——于逸恬……
高三甲班的例行班会,班主任吴金成在讲台上“慷慨激昂”:
“这次期中考试很重要,希望同学们放在心上,这是咱们上高三以来的第一次比较全面的考察。咱们上学期没什么机会考察自己学习的成果,下学期所有课程结束之后,才会开始模拟考试,当然那是那是以后的事了。所以这次期中考,希望大家都抓住机会,好好努力,不要求超水平发挥,至少能考出自己的实力,让老师们看看大家的水平。”
底下的同学认真地听着。
期中考,期中考,这么快就要来了,还有一个星期,虽然不是高考,但是也等于上了高三以来的第一次上战场,自己苦学了三个月,不知道效果如何,所以,每个同学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逸恬在底下麻木的听着,期中考?终于……要来了呀,自己最近总是在害怕,怕自己会考砸,怕自己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怕……怕太多,最怕的是,让每天拼命鼓励自己的他失望……
习惯性的将目光放在窗外,打第一天来到这个教室,她就喜欢上了那里,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象,在她的心里却可以演绎出不同的景象,有关现在,有关未来……
吴金成并没有在意学生各异的表情,继续“慷慨激昂”着:
“期中考过后,大家就可以稍微轻松一下了,学校的校庆要开始了,本来每年的校庆高三的学生是不用参加的,可是今年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是90周年校庆,所以,校领导决定让高三学生也参加,不但要观看,还要表演节目……”
显然,他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话音尚未落,底下的同学已经炸开锅了,
“什么?!要我们表演节目?有没有搞错?”
“就是,都高三了,哪还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演什么呀?”
“有高二、高一就好了,还要高三凑什么热闹?”
你一言,我一语,偌大的教室吵成了鸭子窝,惹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向里面张望。
“安静!安静!大家安静!”吴金成的嗓门压不住大家的七嘴八舌,三寸丁的个子在讲台上拼命的窜,但,似乎没什么成效,直到:
“谁再说话,我就让谁去排节目。”
一句威慑性十足的话果然压住了大家的起哄,毕竟,他是班主任,他说了算,而且,真的没有人愿意牺牲宝贵的学习时间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校庆,还是好好学习为重!
吴金成很满意自己这句话造成的效果:
“其实,我个人是很看重这次校庆的,有节目的班级都可以参加比赛,拿了前三名的才有资格参加今年全市‘优秀班集体’的竞选,我们班去年就是‘市级优秀班集体’,今年实在是没什么理由不去努力竞选。所以,期中考过后,咱们拨出一个星期的时间来排练节目,毕竟大家只是学习也太累了,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况且是期中考试结束,权当休息一下,顺便拿个‘市级优秀班集体’回来。”
几句话又说的大家心动起来,纷纷觉得参加一下也不错,休息嘛!老师都这么说了!
逸恬仍旧毫无兴趣,在底下意兴阑珊的听着,将放在窗外的目光收回,心里想着这次women又会看上哪个倒霉鬼替他卖命。这个吴金成做什么事都要学生来做,历史课的脉络表,各种总结,做值日的顺序,反正这个班里有的东西都是学生弄得,他这个班主任向来清闲的负责“监工”就行了。至于哪件事由哪个学生来做,就全凭他老人家在宣布这件事时哪个同学又“不幸”地引起了他的注意了。所以只要他那双绿豆般的眼睛一转,就没人敢闹屁了。
苓菁对班主任这套早就不在乎了,他爱说什么说什么,自己别出大岔子就行了,瞄一眼他此刻将目光放在最后一排。她才不在意的打个呵欠,唔~昨晚睡得太晚,2:00才睡,怪不得这么没精神!
蓝茵看了同桌一眼,问:
“又熬夜了?”
“嗯!就快考试了,不抓紧怎么行?”
蓝茵表示深深赞同。
吴金成在讲台上看着自己的“爱徒”,一个个各异的表情,终于,他咳嗽一声以示安静:
“至于咱们班出什么节目,就由同学们自己来决定,怎么都行,争取进入前三名,我不加干涉,有什么困难找我就行,我鼎立支持。”
“哗——这次这么放手,真难得!”虽然还是老招数,但是这次的权利之大,倒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
于是乎,大家又议论开了。
逸恬还是意兴阑珊。
苓菁瞄一眼班主任确定他没看自己之后,又打个呵欠,蓝茵随即又与她低语开,两人小声地笑着。
“那个,咱们班由谁来筹划呢?……杜苓菁,蓝茵,你们俩在商量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苓菁与蓝茵皆是一怔,静了下来,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胸口弥漫开来……
硬着头皮,苓菁站了起来:
“没,老师,我们没说什么……”
大家纷纷在她的下面低笑,有庆幸,有淡漠,有幸灾乐祸,当然也会有嫉妒,反正各色表情占尽了就是了。
“哦,”吴金成满意地笑了,笑得两个人头皮发麻,“我看你们都很累嘛!小菁菁刚才打了两个呵欠是吧?就说你们学习别那么拼命嘛!累坏了身体,我们做老师的怎么向你们的家长交代啊?好吧!杜苓菁,蓝茵,为了让你们俩都能好好休息一下,这个出节目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期中考之后,我就要看到方案,你们两个,班里的才女,不会让我失望吧?”
苓菁皱着眉,咬着牙,狠狠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不……会……”
蓝茵很快在底下低低接口:
“才怪……”
“那就好!”吴金成笑到眼睛都没了,这群乳臭未干的小鬼们想跟自己斗还差着火候呢!“那么,我们大家就拭目以待了!”
全班同学又露出了那些表情,有的扼腕,有的舒口气,有的无所谓,总之,表情各异就是了,吴金成今天很满意自己又把学生整到了,哦!不,怎么可以用“整”这个词儿呢?他可是“为人师表”的好老师呢——呵呵~
“说什么为人师表!有他这么当老师的嘛!真郁闷!我就不明白,这种人怎么可以当上老师!垃圾!”旷阔的木棉道上,一个多星期以来,都持续着这个愤怒的声音,每天准时在放学后响起,从不耽搁。
“好了,小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期中考都结束了,你们不是该交方案了吗?”声音的主人实在很无奈,每天上演同一出戏真的没什么看头。
“交他个头啦!全班那么多人说话,他偏偏注意到我和茵茵,真是太郁闷了!好不容易期中考试考完了,还要忙活这些破事!”苓菁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真是不爽啦!“说是休息,指不定又忙到什么时候,到时候不得累死我呀!”
逸恬微微一笑:
“我倒觉得women是早在心里选好你们两个了,只不过,你们两个当时在说话,正好碰枪口上了,他就顺便来个顺水推舟,你要知道,这人贼的很。”
苓菁低低回应:
“是很贼,不然,我也不会轻易上当了!连人家打了几个呵欠都记得那么清楚,他准定是盯上我了!怎么那么倒霉?”
沉默一会儿了的与莫开口:
“那你们有没有想好出什么节目?”
苓菁撅嘴:
“上午才考完试,我们哪来的美国时间去考虑这些,今天下午我们约好了在茵茵家碰头,真是的,又浪费一个好好的假日!”
与莫和逸恬默契的看了苓菁一眼,眼里闪烁着相同的笑意,这个苓菁啊,别人求她做的事,即使她再不愿意做,她也不会放弃或是敷衍的。
还是由逸恬开了口:
“好好干!有什么困难,我能够帮的上忙的,一定会挺你到底!”
苓菁无精打采的回应一句:
“还好,我们俩还有你们,要不真的惨翘翘了!”
逸恬拥住她的胳膊:
“你永远都有我们的。”
苓菁这才被触动,露出了几天以来最像人的一个表情……
“……好吧!就博一把,怎么着也不能让women看扁呀!”
逸恬满意的笑了。苓菁呀,加油啊,我会好好替你加油的!
只是,没想到,她的加油,不只是加了很少,很少的油,而是很多,很多的……
“不行!简直不可能嘛!”傍晚的阳光斜斜射入屋内,一室晕黄,浅青衣着的少女在屋内彷徨的跺着步子,并不在意上苍赐予的这美。
她一直在念叨什么。
“让我加加油还行,参加怎么可以呢?可是,她们的脾气,天呀,我到底是把自己逼入怎样的境地……”
从内室接电话出来的少年一进客厅就看到了少女少见的彷徨表情,是……因为什么事呢?
他皱着眉走进她:
“怎么了?”
“呀——”少女低呼一声,随即恢复冷静,“我……哎呀!”
“哎呀什么?”少年眉皱的更紧了,“你很少这么烦恼。”
少女奇怪的看他一眼,许久,才坐在沙发上:
“苓菁她们讨论出要出什么节目了。”
“你知道了?”少年剑眉一扬,年轻的味道在身边飞扬。
“是,刚刚她们打电话告诉我了。”少女低低的嗓音,不似好友的清脆,婉转,却独独被眼前的少年喜欢。
“那……不是挺好?”
“好什么呀?”少女又烦躁的站了起来,“关键是她们非得让我参加,她们要演话剧。”
“而你又说了有什么困难找你,所以,你不得不答应?”少年一句话点破少女的心思。
“是啊……”惆怅的一句道出多少无奈。
“那,你想吗?”
“我不想看到她们难做,更不想打破现在的平静。”少女并不在他面前隐晦自己的想法,毕竟他是那么的聪明,自己在想什么有时自己都不清楚,反而需要他来点破,“那么,与莫,你说我该参加吗?”
“我说?”
“嗯!”殷切的眼神,证明她此刻多么需要他的指点,呵~自己何时这样需要他的帮助了呢。
“参加吧,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角色。”
“你……知道?”
“刚刚的电话是余晓打来的。”
“哦,那,我真的合适?”
“嗯。”他点头,努力隐藏自己眼神透露的私心,只是凭心而论,“你要知道,现在中性气质的女生很受欢迎,而咱们班里,你最合适。”
“真的?”她眯起眼睛,怀疑的目光让她看起来真的像个男孩子,一个习惯质疑的男孩子。
“是啊,”他点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就像吴老师说的,刚刚期中考结束,是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下,也可以为贫乏的高三生活留下什么纪念。况且,我知道,你这次考试考得很顺利,并不是我夸赞你,你——真的很努力,为了,你的理想。”
少女迷茫的双眼看向少年:
“我——真的很努力?我怎么总觉得时间不够,自己又老是想一套,做一套,明明跟自己讲好了再多看一会儿书,却发现自己又睡着了,我这么笨,多么简单的题都做不来,这次考试,答数学时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我真的不行了呀。”
少年忍不住走近她坐的地方,蹲在她面前,与她的目光平视:
“不,你真的很努力!你自己不觉得,但是,我每天都看在眼里,你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那是因为你的基础差,那怪不得现在不努力,就你的基础来说,你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了!”
“真……真的?”
“是的,”语气多么的凝重,让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忍不住相信了,“而且,你可以等成绩下来再看,是不是?等话剧演完了,成绩也该出来了。”
少女下意识的排拒,但,又马上自嘲一笑:
“该来的总会来。”
她想逃也逃不掉,这样的果子是自己种的因,怨不得任何人,为什么她不早日清醒呢?
“别这么悲观,你才18岁,未来还有好多的路可以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将来别让自己后悔就好了。”
“那,与莫,你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吗?”他一定不会有吧?他是这么的优秀,成绩顶呱呱,篮球一级棒,老师重视,同学喜欢的,哪儿像自己?唉。
他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相信我,有,而且是令我追悔莫及的那种,跟我的比起来,你的简直不算什么。”少年低下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不该想起的事一样,眼眸迅速黯淡。
少女为这样的他吃惊,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又迅速地抬起头:
“不过,我知道,那些已经过去了。我的未来还很漫长,我该做的事不是后悔,而是别让我的将来后悔。”
她听了以后吃惊的瞪大眼眸,十足的少女模样,不复刚刚的男孩气:
“我……”
“逸恬,我知道你是想参加的,虽然你表面上冷漠,但是,你心里是爱着你那些朋友的,她们需要你的帮助,你是不会放任自己袖手旁观的,你犹豫的是自己刚刚定下心来学习,这么一折腾,心又飞起来了,对吗?”
“是……是的。”少女习惯的咬住下唇,“我、我无法,不答应,可是,我怕。”
“怕什么?于逸恬可不是轻易说‘怕’字的人,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毕竟你和她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再过半年,就要分别了,你不希望自己后悔吧?学习的时间有的是,但是,和朋友在一起的时间却在倒数了。”
他的话,轻易触动她的心弦,是啊,自己在矫情什么呢?和她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呀,纵使以后她们上了大学,彼此不再联系,甚至有可能形同陌路,但是,至少她们在一起时曾经有这么美好的回忆,有什么比这个还重要呢?
少女紧抿的唇角终于松开,在夕阳落下山的那一霎那,扬起,形成一朵灿烂的蔷薇花:
“谢谢你,与莫,我会去参加的,而且,我不会让自己在学习上落后的,毕竟那是我的理想,而她们是我的财富。”
少年于是开心的咧嘴笑了。
“还有,更谢谢你长久以来的鼓励。”
声音低低的,是她特有的音调,像个小男生般,但是,那语气却是少女拥有的,她抬起头看他,明亮的眼眸在愈加黑暗的屋子熠熠闪光。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气中胶着,谁也不肯先张口说话,也不肯制造任何声响,就这样静静的,静静地——
如果时间肯听从两个人的心愿在这一刻停留就好了——
“啪哒——”房门打开的声音,16岁的男孩清朗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
“哇!这么黑!老姐又死哪儿去了!也不开灯!”
“啪!”开灯的声音。
“哇!”男孩的惊叫,“老姐,哥,你们俩这是干嘛呢?黑灯瞎火的!怎么不开灯啊?”
与莫笑笑:
“逸尘,回来了?”
“嗯,”男孩这才嗅出一丝不对的味道,“你们俩干嘛呢?黑漆漆的!喂,老姐,你干嘛脸红啊?”
逸恬一摸自己的脸果真是热的,于是,杀人的红光马上射向不知死活的老弟:
“我吃西红柿喷一脸汁不行啊?你小子,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去哪儿了?不会又送哪个女孩子回家了吧?”
要说,早出生几年就是占便宜,连看问题都会明察秋毫,果然老姐一张嘴,做老弟的只有乖乖落跑的份儿:
“那个,哪儿有,老姐,你别瞎说,嘿嘿!哥,别告诉我妈,不然我肯定死定了!……嘿,那个,你们俩慢慢聊,我先写作业去了,嘿嘿!”
男孩一溜烟跑回屋子。
与莫似笑非笑的看向仍旧一脸怒气的逸恬:
“原来冬天不但有西红柿,而且,啧啧,还不小呢!”
逸恬一怔,随即明白他是在取笑自己,有些恼怒:
“我的脸就是大,需要大个儿的西红柿,怎么了?你有意见吗?”
“没!”他忙摇头,妈呀,瞧她一反刚刚的楚楚可怜,一脸的凶神恶煞,变脸变得真是快啊!就是天王老子在这也不敢有意见,何况他小小的言与莫呢?
“哼!”逸恬满意的一哼。
他低笑,为她的小女孩表情,眼见她又要发飙,忙再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苓菁有没有告诉你明天开始排练?”
“有啊,”她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无奈,“好好的一个假日。”
“哦。”他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
“你怎么知道明天排练?”
“余晓刚刚打电话告诉我的呀。”理所当然的语气。
“……你知道,我们要演什么?”
“当然!不然,我刚才干嘛说那个角色适合你?我们要演的是‘灰姑娘’精装版,你演王子,我很信服苓菁和蓝茵的目光,她们选你真的很合适。”
“我们……演?”
“是啊!”他看着她的表情,又明白了什么,她不会又“凑巧”的被她的“财富”摆了一道吧,于是,语气变得小心翼翼的紧,“她们没告诉你,我也参加吧?”
火山又要喷发:
“你要演什么?”
“她们这次选演员的主角是反串角色的,说是这样演起来比较有舞台效果,所以你演王子,水蓝、金池分别演国王、王后,蓝茵演灰姑娘的大姐,余晓是二姐,丛淙是灰姑娘的父亲……”
“我问的是,你呢?”声音已经不可以称之为咬牙切齿了!
“灰……灰姑娘……”
“*()……%#•)〉”
于是,正在灯下拼命赶写剧本的苓菁与蓝茵皆是后背一寒,两个人同时疑惑,怎么了吗?
凌霄高中有着悠远的教学历史,早在清末的时候,清朝的最后一个秀才就仿照西方的教育制度建立了这个中学,至今已经有90年的历史了。90年来,凌中跌跌撞撞走过,有过辉煌,也有过落败,但总算是走了过来,在经历了“□□”的摧残之后,菱中终于在沧桑的二十年后又开始了续写当年辉煌的篇章的征程。今天是凌中建校90周年的日子,散落在全国各地凌中的曾经的学子匆匆从自己工作或是学习的地方赶了来。
有青春洋溢正在上大学的年轻人,有气势昂扬正在人生旅途上奋斗的中年人,当然也有白发苍苍,由儿女搀扶而来的古稀老人,90年的时间,中国的变化在这一群此刻在校园内畅游的人身上张显无疑。
校门口的柏油路两旁插满了各色的旗子,人们寻着久违的记忆而来,校园当然不是当初的校园了,这几年,随着素质教育的提倡,“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口号的提出,凌中领导在硬件条件上下了苦功夫。新建的教学楼,高高的图书馆,现代化的科技馆,跟上时代节奏的实验楼,美轮美奂的艺术楼,风雨操场,容纳万人的大礼堂,学生宿舍,学生食堂,乒乓球场,篮球场,……早已寻不到当年的影子,就连刚刚毕业两三年的学生都在感叹学校日新月异的变化。
也当然会找到校园里那棵常青的松柏,它轻易牵起了多少人关于年少苦读的回忆。
传达室旁悬挂的古钟,早已生锈,声音仍旧清脆,虽然学校早已搁置它而使用和弦铃很久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却在看到它——自己年少毕业时送给母校的礼物时,那么的情绪激昂……絮絮向周围的人不停诉说着当年的梦——
只是,这样热闹的时刻,我们的主角又跑到哪里去了?呵呵~当然是完成她们口中“万死的women”——班主任派下来的任务去了。
学校大礼堂的后台——
一派人仰马翻的景象——
“小菁!小菁!”有人在唤已经忙得找不着北的苓菁。
“怎么?”苓菁百忙中企图回眸一笑,但很显然,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唤她的人是她们的班长,他在话剧里演灰姑娘的大姐,本来是决定她和茵茵也上的,但考虑到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她们不能兼全,索性两人都退出,专心当导演、编剧、制作人——道具制作人以及跑堂的。所以,演员与当初选定的有些变动,但是主角基本上没变,那个扬言要杀了她们的“王子”还是在“灰姑娘”的劝说下乖乖上了。让人觉得颇有意思!
班长大人提着他的戏服——高贵、典雅的宫廷裙:
“我的裙子不合适,它太瘦,我的腰太粗,穿不上!”
“怎么会?”苓菁忙过去看,“茵茵呢?”
旁边有人闲闲提醒她:
“她比你还忙,正在给‘二姐’化妆,顺便给放音乐的柴品重复放音乐的时间以及与男主角,哦,不,演女主角的男主角对台词。”
苓菁哀号一声:
“天哪!我道具还没搬完呢!再有半个小时就开演了呀!还得去请women来录像,该死的他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等会儿还得帮水蓝换衣服,哦~我不行了!”
班长大人为难的开口:
“可是,我的裙子确实不合适啊!”
苓菁虽然脑子一片混乱,但仍是知觉的判断:
“你去跟‘二姐’换一下,刚刚他还在抱怨裙子肥呢,买错尺码了也没准儿!”
“好!”班长闻言马上跑远。
苓菁得以长舒一口气,但,随即又咬牙切齿的看向刚刚闲闲开口的人:
“我说,亲爱的逸恬,为什么演女主角的男主角在与茵茵对词,而你这个演男主角的女主角却在这里闲坐着呢?您能不能不那么闲?”
逸恬才不理会她的哀号,回答她的是一句痛快地:
“不能!”
“喂,逸恬,你……你太绝情了吧?”亏她忙得跟什么似的,好友居然在一旁闲闲的袖手旁观!太、太、太——太过分!真是交友不慎啊!
“绝情?”被骂“不慎”的家伙,懒懒的眼皮方肯抬起来,“我要是绝情,现在你的戏里就没有我这个女主角了!谁叫你当初陷害我?”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于逸恬平时是不在乎别人做什么的,但是,有一个前提,千万别惹到她!但是这个先斩后奏又吃里爬外兼隐瞒军情的家伙轻易做到了,不好好治治她的话,她就不知道死火山也是会爆发的!
哼!跟那个家伙串起来陷害她!这种行为和women的小人行径有什么区别?害她整整一个星期,上学、下学都得对着那张脸!关键时刻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哇!逸恬你不会还记仇吧?”苓菁顿时垮下一张小脸,“有没有搞错?我以为你忘了呢!”
逸恬邪邪一笑,站起来,走向苓菁丢下痛快地一句:
“不可能!”
“……”一阵寒风拂面,苓菁愣愣看着她的演男主角的女主角渐渐走远,才知道出声询问,“喂,马上就要演了,你去哪儿?”
头也不回:
“出去溜达、溜达。”
“什么?!”苓菁的嗓门果真不是盖的,“马上就开始了,你说你去溜达?!”
身影已经不见。
一时间,礼堂后台话剧《灰姑娘》的化妆室被该剧导演急切的喊声充斥,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张望着发生了什么。
水蓝拖着穿了一半的戏服匆匆跑来:
“小菁,怎么了?”
苓菁放下手中的道具帮水蓝穿衣服,嘴上也不闲着:
“怎么办?逸恬生气了!她走了!哦,早知道,当初就直接告诉她与莫演男主角,不对,是女主角!哎?好像是男主角!噢,不管了!反正就是直接告诉她她们两个演对手戏就好了!”
水蓝安抚她:
“没事儿!她肯定不会搞砸的,你别在意!”
苓菁不语,忽然她放下手中的动作,急急跑向另一个房间,水蓝只来得及喊:
“你去哪儿?”
“去告诉茵茵,逸恬不见了!”后半句话水蓝没有听到,因为苓菁已经到了她的目的地。
蓝茵放下手中的眉笔,看向急急冲进来向她喊叫的好友:
“你说什么?”
苓菁气急败坏的跺脚:
“我说逸恬!逸恬不见了!她一定是生我的气了!”
“可……”旁边的与莫似乎有话要说。
苓菁堵住他的嘴:
“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茵茵!怎么办?”
蓝茵看她的表情像是看着外星来物:
“你确定,逸恬不见了?”
苓菁点头:
“她亲口跟我说的,她要出去溜达、溜达,而且,我看着她走出去的!”
“……”蓝茵真的无话可说。
刚刚被打断话语的与莫轻咳一声:
“请问,我可以发言吗?”
苓菁看着茵茵奇怪的表情,不知她奇怪的是哪一出:
“茵茵,你没话要说?逸恬要是不见了,咱们可怎么办啊?women非得劈了咱俩!咱……”
蓝茵终于无奈的翻翻白眼:
“我想,你先听听与莫说什么吧?”
苓菁为好友无动于衷的样子气坏了,口气不满的转向一旁一直试图发言的与莫:
“你有什么话要说?”
与莫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你确定逸恬不见了?”
“废话!我刚才都说了!”
“那……刚刚一直在跟我对台词的是谁?”与莫心底颇同情这个急脾气的苓菁,她也终于被逸恬耍一回了。
苓菁目瞪口呆的看向与莫旁边环胸浅笑的逸恬,后者终于开了口,语气还是那么该死的清闲:
“我说导演,是你要让我来和‘女主角’对词的,可刚刚胡乱闯进来打断我们的思路的也是你耶!”
苓菁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第一个动作却是冲上去抱住逸恬:
“逸恬,你不气我!太好了!”
逸恬无奈的翻白眼:
“我气你干什么?”
“反正我不管,你不生气就好!”
有什么划过逸恬的胸口,而,她隐约觉得那个东西叫做“温暖”。
于是,她的口气缓和下来:
“行啦!放开我吧!”
强行抱住她的人并不肯放手。
蓝茵在一旁嗤笑:
“苓菁果然有同性恋倾向!”
一句话说得苓菁马上放开自己抱着的逸恬:
“喂,茵茵!”
顺便还不忘记学着余晓的经典动作——跺脚,以示抗议。
大家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逸恬拍拍她的肩膀,为她解围:
“水蓝好像叫你呢,快去吧!”
苓菁这才拍拍脑袋:
“天!好像水蓝的衣服才穿到一半!”
话音未落,人又不见了,如同来时一般狂卷一阵过后,室内又恢复平静。
蓝茵率先回过神:
“这个小菁!受不了!咱快点儿吧!要不等会儿不赶趟了!”
一群人才又忙活起手中的活计。
与莫唤着逸恬继续对台词,这剧本是苓菁设计剧情,蓝茵下笔写的,精巧的构思配上莎士比亚似的文笔,简直是绝了!虽然是反串来演,但那真的只是增强舞台效果而已,与莫相信,只要认真看过的人一定会被它深深吸引的,真是既经典又别出心裁。这个吴金成挑人真是有两下子!怪不得他老是那么得意的笑着,什么事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了……
逸恬看看手上的剧本,虽然已经把台词背的滚瓜烂熟,但是她仍是忍不住看,因为这大概是世界上少有的剧本了吧?手抄本呢!看着茵茵潇洒的字体,她忽然明白了与莫的那些话,真的,如果错过这么好的戏的话,她一定会后悔万分的,这里面是所有朋友智慧的结晶呢,虽然刚开始被小整了一下,但是,刚刚她不也还回来了吗?呵呵!这个苓菁啊——
口中不断泄出精妙的台词,看着外面不断涌入看表演的人,她有一丝丝的紧张,但是,这些在对上与莫那对深邃的眼眸之后,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紧张吗?他的眼神仿佛这么传递着他的信息。
她微笑,
不,有你在,我紧张什么?
两个人的眼光在空中胶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夕照漫溢的黄昏,那个空气凝结的房间……
终于,演出要开始了,演员、放音、道具全部到位,她一挥身后的披风,洒脱的走上台,水蓝、痴痴——“他”的父王、母后已经安坐在那里了,她上去一串流利的台词自口中自然泄出。既然是精装版,自然只有一幕,只是她没想到,小菁和茵茵会把剧本改的这么完美,她若不好好演,岂不是对不起她们的努力,她们的期盼?
她流利的台词,精彩的表演引来台下观众的阵阵掌声和喝彩声。
很快,前段结束,饰演侍卫的丛淙从容又沉着的喝着:
“舞会开始——”
她神色一凛,看着静静走上台的“灰姑娘”,看着“她”向“他”微笑,“他”绅士的一躬腰:
“我美丽、高贵的小姐,请问有没有这个荣幸与你共跳一只舞?”
“她”含羞带怯的点头。
于是,“他”执起“她”的手,音乐起,而夜的舞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