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反犬虫

17、直播 老秦

　　早上九点，一阵消息提示音在极为安静的房间响起。
　　提示音来得及时，拯救了不停逃离，不被身后黑暗侵蚀的钟俞，钟俞盯着天花板一身冷汗，人清醒的不得了。
　　草，腿有些发软，钟俞捋了把略微潮湿的头发，拿起一旁的手机。
　　AW：尊敬的“终于”玩家你好，我们直播系统已准备完毕，进入游戏后直播系统将跟随你完成直播，每个星期时长必须完成45个小时，直播期间可随时退出或打开直播，如若连续两周完成不了规定的时间，则取消直播资格。
　　AW：“终于”，根据你的资料，你的专属直播间房间号为：100526。
　　生日加年龄啊，那么林衍和唐子戏应该也有消息，正要敲响唐子戏的门，门被打开，唐子戏走出来，手上的手机页面停在AW的信息栏。
　　俩人走向对面房间，默契的没敲门，直接推开房门，床上空空如也，只有凌乱的被子，往里走，只看见林衍躺地毯上，胸口上下起伏，证明他还活着，身旁放着电脑和仪器，链接的线被拔开。
　　“好家伙，非得搞完再睡。”钟俞一屁股坐床上，脚踩在林衍屁股上。
　　“迟早猝死。”唐子戏拿起仪器递给钟俞。
　　“放屁，”林衍突然抬起头，闭着眼睛“我还年轻，怎么可能猝死，表妹都没加到，我是不会死的。”
　　钟俞踢了他一屁股：“睡吧你，我要是看你一会儿登了游戏，屁股给你踹烂。”
　　“好嘞，放心，我已经困到不行了，不会去的。”林衍说着头一歪，全程眼都没睁一下。
　　“哦对了，”林衍又抬起头，“我晚上改了又改，距离只能扩大到了三百米，他们这个游戏非常成熟，没办法改动太大。”
　　说完，他头一歪不省人事，钟俞脚在他屁股上踩着晃了两下，见没动静，毫不客气的霸占了他的床，招呼唐子戏躺旁边：“谢了，走上号。”
　　【直播系统已更新，请选择是否开启直播，是or否？】
　　眼前一片虚无，钟俞还没见过这场景，在这场景中，自己并没有实体，存在于这的是他的精神，迈不开步子，或者说是不知道自己向前走了。
　　是。
　　【直播正在加载。】
　　睁开双眼，钟俞扫视一圈周围，看看有什么变化，扫过身后，一抹闪烁从视线略过，他一顿，头慢慢往回扫，空中一小块方块中闪烁着蓝光，随着方块下面跳动的省略号慢慢形成具象。
　　一个圆形的球，中心黑圈中亮着红点，大概是为了可爱，球上还添了一对兔耳朵，随着移动摇摆，格外丝滑。
　　这难道是...
　　球下面浮出一行字：直播系统已加载完毕，直播时长为九小时。
　　黑圈正对钟俞，钟俞眉头一皱，穿上鞋子往旁边移动，圆球也跟着他往旁边移动，不管怎么动，圆球都能朝向他。
　　是忽不掉的视线，有人盯着他。
　　钟俞心情不怎么美好，可这能怎么办，已经签了合同，不是他能赔的起的，适应适应吧。
　　晃了晃酸痛的身体，他刚抬起脚去找唐子戏，脚腕就作痛，今天的药没吃没擦，钟俞记得于高提到过，这药效果好，但不能断，这一断就感觉到伤口开始肆意妄为。
　　现在倒还好，疼比昨天要严重，但能接受，他还是先回房去抹了药再说。
　　“子戏，来了没？快陪我回去一趟。”钟俞拖着脚，龟速前往卧室。
　　“来了来了，”房间传来咚咚声，房间门被打开，唐子戏走出来立即扶住他，“昨天看不是还可以走吗，是动到伤口了？”
　　钟俞搀上他的肩膀：“不，是这个药不能断，我昨天没想着在这待着，就没带药，赶紧回去抹药再说。”
　　不走倒还好，只是隐隐作痛，走一下就刺痛一下，钟俞走下楼，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好不容易到了房间门口。
　　终于进了房间坐上沙发，沙发旁边放着那件黑色羽绒服，钟俞从口袋掏出一瓶药膏和一盒药丸，吃掉一颗药丸，卸下夹板涂抹药膏。
　　“这药膏味有点像风油精，”唐子戏凑近药膏，“不过没有那么刺鼻，还挺好闻的。”
　　“是吗？”钟俞凑近闻了下，确实像风油精，不过很淡，不凑近并不会闻到，“真的哎，我还以为这没味。”
　　唐子戏嗅觉很灵，很淡的味道他都能闻到。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敲响，俩人同时望向大门，钟俞估摸着来的人是鞠驲安他们，门没有猫眼，没办法看来的人：“有可能是鞠驲安他们，不过也不一定，如果是他们，那肯定会问你是谁的。”
　　“就说我出去腿疼，走不动，你看见了就把我送回来了，”钟俞冲他说，“如果不是就无所谓了。”
　　唐子戏点点头，走过去打开门，如他所料，来的人正是是鞠驲安：“您好，有什么事吗？”
　　敲开门居然是个生人，鞠驲安轻皱眉头，抬头看向房门号，411，没错。
　　“我找钟俞，你是谁，怎么在他的房间里。”鞠驲安皱着眉，微微偏头，透过唐子戏肩膀看向里面，与看过来的钟俞对视。
　　钟俞收回视线：“哦，进来吧。”
　　收到话，唐子戏看了眼他一直放背后的手，才让开通道，让对方进来。
　　抹好药，钟俞心里默念一遍说辞，对鞠驲安开口：“我早上出去准备去吃早餐，结果忘了抹药半路腿疼的厉害，这位兄弟帮忙把我扶回来了，他叫唐子戏。”
　　“哦，我还以为你被他绑架了。”鞠驲安打量唐子戏一番，样子不算友善。
　　走到沙发旁边靠着，他把一直放背后的手拿出来，手里提着两碗密封好的米粉：“你吃饭又不叫上我，亏我还带了早餐给你，啧啧。”
　　“好兄弟！以后一定和你一块去吃饭！上厕所我都陪你！”钟俞疼这么半天，那耗费了不少体力，肚子真的是饿了，真是没想到鞠驲安会给自己带早餐。
　　鞠驲安看向唐子戏：“抱歉啊，我没想到还有人，就没买你的。”
　　“没事，之后再联系，”唐子戏抿嘴轻笑，“走了。”
　　直到大门被关上，鞠驲安才放松下来，坐在沙发上打开自己那一份米粉：“你今天就别出去了，好好养养腿吧，虽说于高这药效好，但不好好保养，第一回复时间会长，第二可能会有些后遗症，小心点。”
　　咬断米粉，钟俞点点头咀嚼掉嘴里的食物，思索了半天才开口问道：“你，知道巫师在哪儿吗？”
　　送进嘴里的手停下，鞠驲安看向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还记得在...那个雪花人？”钟俞把欲吐出的巧姐家几个字咽下去。
　　鞠驲安放下筷子嗯了一声：“记得。”
　　“其中一个他认识我爸，亲爸，他说让我去找巫师，他们会帮我找到我爸，”钟俞低头扣着手心，声音闷闷的，“失去记忆又没有了养父，我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有了还存在的关系，我想去找找。”
　　“找到之后呢？”
　　“就，和他一起生活，”钟俞看向他，“不然我找他干什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有养父？你爸真的要你的话，你还会有养父吗？你真的确定你爸想看见你？”鞠驲安面容平静，说完低头吃着米粉。
　　钟俞看着他吃米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这对的是有这个经历的人来说，这真的很伤人，但钟俞家庭和睦，更何况他找的是自己的老爸，又不是游戏里的老爸，他没考虑这个问题，一时有些语塞。
　　身旁的人没有动静，鞠驲安抬头见他低头盯着米粉沉默着，心觉是不是他说话太过了，刚才他自己多少带了些个人情绪，所以说的话太重，但又觉得不对。
　　钟俞不是外来人么，怎么会...不，他会，说不定他也是被养父养大的，那刚才他自己说的话不就太伤人了！大意了！他可不想把关系弄太僵，之后还有事需要他呢。
　　“不好意思啊，说的太重了，刚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你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会有落差感，”鞠驲安歉笑着，“你不是要问巫师在哪儿吗，他们在高楼，我到时候带你去，现在先吃吧。”
　　钟俞点点头，放下脑袋里构思的话语，快乐的吃起米粉：“我打算在这里把腿养好了再走，到时候我可以自己去找，不用麻烦你了。”
　　他是去找巫师问灵魂置换，现在也不好跟鞠驲安问灵魂置换，他肯定知道什么，钟俞不确定鞠驲安知道自己是外来人后会怎么样。
　　就算目前看来他没有什么问题，但知道后呢，是依然友好相处，还是会替代自己，跟他爸一样。
　　而且，鞠驲安说不定早就怀疑他的身份了，还是尽量保持距离吧。
　　“没事，我也打算去找巫师问点事，正好顺路。”鞠驲安大概明白他可能在担心什么，但他并不想放弃，与其再找一个外来者，花费更多时间，还不如盯紧身边的机会。
　　但如果惹得对方反感，那也是个麻烦事，要直接说吗？鞠驲安否定了，还不是时候，不知道这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再观察观察。
　　一碗米粉下肚，满满一大碗，着实是有些撑，俩人靠在沙发上歇息，钟俞看着面前摇摆的摄像头，下面出现一个数字，零。
　　这是代表观看人数？如果是那太好了，没人看就好，他转头看向鞠驲安随便闲聊：“哎，你为什么来乡下原？”
　　“来看朋友，挺久没见了，免得他以为我死了。”鞠驲安拿着一张纸巾折来折去。
　　“什么朋友会因为很久没见，认为你死了？”钟俞不明白。
　　鞠驲安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因为他特别悲观，嘴不饶人，只要半个月不联系就认为你肯定出事了，然后自顾自立个小墓碑，每天去烧香。”
　　这是什么奇怪的行为？认真的？钟俞眼里充满了迷惑：“你这朋友有点怪吧？”
　　“怪吗？”鞠驲安点点头，“是挺怪的，不过他的初衷...是为你好。”
　　what？认真的？
　　“他不愿意主动找人，要他去找人是不可能的，他定个规矩，就是只要半个月不联系他，就当你死了，”鞠驲安把手里的纸扔进碗里，“怕你死后没人给你烧纸，死后缺钱委屈到你，就每天去烧香供着你。”
　　“去看看么？”鞠驲安提起吃完的袋子，站起身伸手邀请他。
　　那肯定要去看看，钟俞抓住他站起，随后松开拿起沙发边上的手机：“走吧。”
　　鞠驲安低头看向他手里的手机：“你这手机是？”
　　嘶——完蛋，有手机后就习惯性拿着手机了，他还没想过这怎么解释，大脑飞速运转，他笑了一声：“嗐，忘说了，我昨天晚上半天没睡着，想着出去转一转，结果有个人冲出来把我撞着了，又看见我打了夹板，估计怕出事，就说把这手机赔给我了。”
　　表情正常，语气正常，至于他信不信就看他了，钟俞有时候真的想直接跟他坦白，免得其顾及这顾及那，但他还是忍住了，要对自己负责，不能摆，至少还不是时候。
　　“那你没事吧？”鞠驲安看着他的腿，“难怪早上被人送回来了，说不定不止是断药了，还是被人撞到了，才反应激烈。”
　　他信了...吗？钟俞看着鞠驲安微妙的眼神：“...没事，走吧。”八成不信。
　　穿过隧道来到先前登记的值班室，里面电脑桌前坐着之前那个男生老秦，见他们进来放下手机：“有事？”
　　鞠驲安手撑着桌子笑眯眯的：“找你呢。”
　　“哦，找我啊，我以为你死了呢，碑都立好了，你不用来了，安息去吧。”老秦脸臭的不行。
　　“那儿呢？我都没看见。”鞠驲安夸张的四处张望。
　　老秦翻个白眼，低头钻进桌子下面，没一会儿搬出个小板凳大的木盒，掀开上面的盖子，里面是个精致的坟墓，鹅卵石打底，上面用土做成一个小鼓包，鼓包上还有几朵新鲜的小花，鼓包前立着石碑，上面写着好友鞠驲安之墓，碑前是三柱烧完的香，以及落下的灰烬。
　　卧槽！还挺好看，不是，还真立碑了啊！
　　“还挺好看，送我呗。”鞠驲安凑过去，手准备去拿木盒，被一手拍开。
　　“不给，你活着不联系我？”老秦收起木盒放进桌子底下，“什么意思？”
　　鞠驲安拿过两个凳子，递给钟俞一个，另一个自己坐下：“被卷进消失国度经城，开始是要联系的，但没信号，后来手机也不知道丢哪了。”
　　“啧，个随身携带的手机还能弄丢，”老秦脸上写满了嫌弃，他站起身打开身后的一扇门，后面空间和公寓的结构一样，“等着。”
　　门被关上，钟俞视线移不开桌子底下，趁老秦不在，他说：“你这朋友手艺还挺好。”
　　“是啊，精灵手都很巧，只不过他就喜欢做墓碑，你觉得奇怪吗？”鞠驲安偏过头。
　　钟俞身子往后斜：“还专门给朋友做，怪是怪，但还挺有意思的，反正我不讨厌，我还挺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
　　“我也是。”
　　很快门被打开，老秦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纯黑的盒子，有些沉，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盒子被推到鞠驲安面前，老秦弯曲手指轻敲两下：“你真巧，我最近刚买的新手机，这几天没时间开封，我就大气点送你了。”
　　也没跟他客气，鞠驲安打开盒子，里面放的手机，还自带个金毛手机壳，还贴心的贴上了钢化膜，谁家手机刚买回来是这样的。
　　开机后空荡的页面，以及所有崭新的配件证明，这确实是部新手机。
　　“哇哦，谢了！”鞠驲安连上网，手机里居然还贴心的准备了卡，他第一时间存下几个手机号。
　　老秦全程盯着他的操作，知道他输完手机号，皱着的眉头才松开，坐凳子上不再看他们：“没什么事就走吧。”
　　既然逐客令下了，鞠驲安也没什么好留这的：“那我们走了，到时候加你别把我当陌生人啊。”
　　“只要你不起奇怪的名字。”
　　“你要备注。”
　　“你管我，快走。”
　　“行——”鞠驲安拖长音调和钟俞离开值班室。
　　路上，钟俞盯着他身上的手机开口道：“这手机装备可真齐全。”
　　鞠驲安上抛手机随后接住：“他会多备几台手机，准备好一切，到时候谁缺了都可以用。”
　　“得，我明白，他是个好人。”
　　“不，他不是好人，他只是对朋友很好。”
　　“为什么这么说？”
　　鞠驲安轻哼说：“他杀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