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为墨》行行复行行

94、第 94 章

　　清源毁坏一族圣物，关押在牢即将处决。
　　那一族首领咬定清源不松口，必要交代，与其交好的首领部落帮衬着，一时间事情闹得僵持。
　　齐云相信清源，终是被连累。
　　素来以恶揣度人心，不知怎的这一次大意，竟真的相信相安无事。
　　生死官和持帐使尽力周旋，收效甚微。
　　持帐使年纪还小，看不清，单纯地替清源着急，担心他的性命安危。生死官看着挚友，齐云看不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却知道。
　　齐云出面，去极险之地，再取回一棵同样生长千年的植株。他族传说如此，是否存在都是问题，更勿提安危。
　　这是齐云自己提出的。
　　只一个要求，他回来之前，不能动清源。
　　生死官拿出蕴含能量的晶石作为条件，虽级别不够，胜在数量多。发展族群，只几个人强大是不行的，让年轻人全面成长，才能守护部落，晶石是必不可少的消耗品。
　　可以，但人必须继续关着，各族轮流派人看管，以免潜逃。
　　持帐使那孩子要去，被一群人拦下。
　　琅琊要跟着，齐云拒绝了。
　　“弟犯之罪，吾教之责。”
　　齐云抱着琅琊，拍了拍，告诉自己要牢牢记住这种感觉。
　　琅琊平日里喜欢将齐云的手放在自己身上，美其名曰扶着，实际上总让他摸肌肉，还要嘻嘻哈哈问上一句怎么样。
　　“清源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他出事，我活不下去，我求你，待在他身边，那些人不可信。”
　　琅琊明白自己没有理由拒绝，下过黑手的人，总不会自己良心发现收手。
　　“汝必安归。”
　　“我知晓没有更好的办法……”生死官心生无力，看透一切，却无处突破困局。
　　“我不愿被安排。”逆骨支撑随和的外表，随时都可能展露。代价摆在明面上，每一个选择都明码标价，他不想让人如意，偏要自己创造选择，哪怕没把握，也要用命一搏。
　　生死官将所有积攒的好东西，只要能带走，都给了齐云。
　　他的危险在明，清源的在暗。谁也不会去荒险之地害人，人声鼎沸之中却能。
　　“不计代价，我要你回来，大不了不陪他们演这出戏。”临走前，暗地里，琅琊极为认真说了这话。
　　世间并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猜不透的人性。
　　琅琊从不自认是个好人。善人的条条框框太多，他可以接受，但不能忍受为此失去珍贵的东西。
　　他的人生标准，对人善，对己善。
　　三百个日出日落的期限。
　　原本没有这么长，以身体原因换来路上的时间。
　　齐云将一部分易位符都用在了路上，是以尽快到达目的地，开始寻找。
　　翻找很多地方，齐云发现此处不仅荒凉偏远，不时还会有其他生命体袭击。分不清是路过的野兽，还是驻扎在此地的守护兽。
　　且不提耗在此处百般试探，所尝艰苦皮肉伤痛。
　　另一边，琅琊也不是安分的主。
　　既然被安排照顾孩子，自然不能辜负嘱托。清源关在一处，自然是任人宰割无处可逃。
　　装模作样平静几天。
　　流言悄然生起，越传越甚，传到那两位族长的部落里。
　　放任其发酵，再不紧不慢找那位族长来商量。
　　“目前走了一位关着一位，怪兽还未来袭，我们就元气大伤了。”
　　“你想说什么？”
　　“谁人不知清源的战力，他出不来，危险的可是我们。”
　　长老冷哼一声，“他战斗力是高，放出来万一跑了，谁拦得住。”
　　“当然，我们也怕这种事，他跑了事小，和大人们不好交代事大。”琅琊看着一本正经，说出的话阴阳怪气。
　　“所以啊，我们在他身上带了符咒枷锁，平日里看不出来，也可随意走动，有定位随时能召唤，甚至还有炸毁设置，一旦发现情况，可以立即启动。”
　　对面的人张大嘴长久不能说话，半天道，“对自己人下手这么狠。”
　　琅琊不以为意，担了担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定位什么的可以和你们共享，启动装置不行，得留在我们手里。”
　　对面立刻变了脸色，怒斥道，“你们自己人肯定相互包庇，万一到时候他要跑，你们不用呢？”
　　“主要怕误伤，贵族传世圣物都能让人不小心进去毁了，这么一样小东西怕也护不住。”持帐使没有直说对方会假公济私，却也撅了人家面子。
　　那位族长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族长长老们说话，你一黄毛小子什么身份插嘴？”不过仗着兄长是族长，便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不等持帐使说话，族里长老开口，“孩子没身份，只不过看你们两个族长两位长老好大架子，我们只有一位族长，气势自然弱了些，事情又复杂，这不想着找些明事理的来一起谈。”
　　暗指有的人在这讨论名不正言不顺，并且不明事理。
　　明明是两个族的事情，总有事不关己的一族来插手，今日只请一族族长长老，另两人却欣然前来，勾结之势已然明了。
　　面上不说记在心里。
　　同样没身份，谁也别说谁。
　　长老说得一副好心样，对方听得懂，有气没处出，一个个脸色极其难看。自然是不欢而散。
　　周旋几次未果，生死官没有再坚持请人商榷。
　　琅琊暗地请了相识的伙伴。
　　每逢怪物来袭，持帐使都不见踪影，问就是恰巧给清源送饭去了。
　　怪物也奇怪，不杀人不伤人，东跑西撞，总能误入那两族营地，误伤那两族的搭建和粮食。相比其他部落的磕磕碰碰一点惊吓，可谓损失惨重。
　　那些人即使猜得到，也抓不到证据，气得直跳脚，可也不能放任元气大伤下去。食物稀少的季节马上就要到来，再储备不了粮食，他们的活路可能比齐云都短。
　　不胜其扰，最终还是同意了。
　　此番琅琊的心思丝毫不加掩饰。
　　生死官安慰自己，好在是同一阵营的人。
　　齐云像一把锁，离开了这把锁，琅琊毫无顾虑。偶尔站在一旁，双目微合不言语，必是在思念齐云。
　　清源一直被动的得知发生的一切，不能改变，只能接受。他也担心思念兄长，如果一开始知道会连累兄长，一定万事小心，绝不踏进这样明显的陷阱里。
　　像他祈祷兄长平安一样，清源自己行事也谨慎了许多。平日里跟着琅琊，日复一日地修炼，其他什么都不参与。
　　因力量被忌惮，本不是他错，既将此当成原罪，就让这罪更大些，大到不必为人左右，大到即使是罪，也没人能指手画脚。
　　齐云一直没有消息。
　　另一边，远方的地面。
　　漂亮的姑娘坐在石头上，纤细的脚轻踩水面，带起晶莹的水珠落向一处，溅起漂亮的涟漪。
　　可惜姑娘没有心情欣赏。
　　这里的鱼儿松鼠经常听见姑娘开心的笑声，跑起来像风一样快乐，从未见过这样的她，此刻都探着脑袋来看，胆大的围在姑娘身边。
　　火红毛茸茸的大尾巴耷拉着，任由小家伙们打转。
　　应该是最后一次到这里来了，明日就要跟随叔父兄长远离故土。
　　狐族是近年聚集的部落，为了生存，纷争不断，族长自己的兄弟姐妹死伤殆尽，留下一群孩子。
　　为了族群的生存，孩子们不重蹈覆辙，只能强大自己，但在这之前得寻求更强大的庇护才行。
　　一颗玲珑心思，自然全都明白。
　　父母双亡，叔父将兄妹两人和孩子们养在一起。多年来，兄长华盖已经能单打独斗，是族里优秀的战士。妹妹丹熏天赋异禀，是稀有赤狐，修炼速度常人难及。
　　父母的毛色样貌都是数一数二的漂亮，兄妹二人的样貌自然算得上层。
　　过于貌美，在一个弱族，算不上幸运，周围他族不怀好意的心思是随时会坍塌的深渊，等着她或者整个族群的万劫不复。
　　嫁入更强大的部落，既能保护她，也能保护整个家族。
　　听说父母是真心相爱相许一生，丹熏是羡慕的，同样期许会有那样一个可以全身心付出的人出现，但生命远不只于此。
　　她是真心实意同意这样的计划。
　　叔父欲言又止为难的神情她看得见，围在身边的孩子叽叽喳喳叫着阿姐她听得见，兄长沉默地抱着她的肩膀，未说出口的情绪她感觉得到。
　　他们说，要是不愿意就说出来，好歹是个家族，绝不会为难一个女孩子。
　　可丹熏真的太聪慧了。
　　她接受。
　　地下那支部落名声鹤起，叔父兄长，还有坚持要跟着的小孩子，四人上了路。
　　之后的故事，简单寻常。
　　族长一眼就看上了琅琊，踏实能力强，值得托付，让俩人接触。
　　那段时间，琅琊内心阴郁，通常说不了几句就开始损人，做表面功夫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说话。
　　生死官为姑娘捏把汗，暗地里叮嘱清源照顾点客人，毕竟是女孩子。
　　没想到的是，琅琊对姑娘态度不算坏。
　　少年对丹熏好，主要是想到远在海角的朋友，不知道会不会照顾好自己，身边会不会有人像他这样关心他。
　　再多的时候，都是让清源带着丹熏出去溜达溜达。
　　他没有这样的闲心，自知心态不好，不能任由清源也变成这样，如果齐云回来他不好交代。
　　谁带谁散心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