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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9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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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原路退出,停在山脚,生死官拿起几根完整的火把,与燃过的一起震碎撒入丛林。如何藏起木头,找到一片森林即可。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原路回去,若有人看见我们来却不见走,定会起疑。”瞬移能减少暴露的风险,却会惹出别的麻烦。
此剑虽无主,但简单观之,不失为一把宝剑。珍贵之物,自然不少觊觎。况且齐云在此无族无归地,一个外来人拿了本地山川养育的珍宝,名不正言不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心驶得万年船。
虽不该恶意揣度人心下线,但以最坏的结果考虑自身处境,以备不时之需,总不是坏事。生死官左思右想,觉得打铁还需自身硬,齐云若真使得一手本领,就算情况再坏,也能逃出生天,之后天涯何处容不下强者。
不知剑消失需要多久能被发现,因此要争分夺秒强化自己。琅琊对生死官的想法深以为然,在他处不断修炼,想着助人一臂之力,清源则陪着兄长一同,不明所以的持帐使受大家奋发图强的激励,也勤学苦练。
生死官哭笑不得,循循善诱糖衣炮弹严厉批评的效果,都不如此番自家弟弟真心实意自律刻苦。
“我可越来越舍不得你了。”
齐云需要练习与剑共鸣,他就帮人遮掩,可怜持帐使从头到尾都不曾知晓。
生死官翻找古书增长修炼经验,留意与此剑描述相似的历史。
齐云休息时问此剑可有名字,生死官回复不曾,只是剑柄处有三道天然划痕,虽曲折仍像个川字,所以年轻人私下称它忘川剑。
带着不经世事的大胆和期许,若老人听说,必会觉得晦气与不敬。
齐云留下了这个名字。
天道酬勤,况乎忧关性命,齐云功力增长喜人,手握忘川剑,单挑生死官竟也能打个平手。
不曾想,没被人发现忘川剑长腿跑了,倒是齐云自己漏了马脚。
部落遇袭,未曾开智的怪物误闯,本是常事,各家自有防御机制,只是对方过于强大,力量惊人体积庞大。
生死官恰巧不在,带着族人外围打猎,一时间很难知会。
齐云出手那一刻就想好了后果。
忘川既出,肃杀沉寂。
流畅剑啸,清脆碰撞,沉闷倒地,一气呵成。
连齐云也没想到,真正的战斗中,忘川的威力是昨日不能比肩的。不是他运用剑来防身攻击,而是忘川在实践中引导他发挥力量。
以他自身的力道刺不穿怪物坚硬的外壳,但忘川可以,轻而易举,即使齐云无目,也能轻巧绕开厚重宽大的巴掌,扎进脖颈。
血浆喷溅,一身素衣瞬间红透,巨大冲击,齐云在空中失去平衡,坠落途中本能辨清方位,但实在没有气力,即使会狠狠摔在地面。
忘川剑握不住即将脱手,家伙像是知道一样,手掌张开瞬间消失,去到那个只有齐云能找回来的空间。
身体撞击物体,生硬地截住了轨迹,疼痛跌宕都没有传来,周边也没有声音。
齐云想着也许是昏迷前模糊的知觉,其实身体已经很糟糕了,说不定血肉模糊断了骨头,才会觉得地面也是软的。
撞到的物体隐隐震动,幅度很大。齐云听之任之,随之晃动。
有什么在摸他的脸他的眼,眼皮一轻。
琅琊被撞出一段距离,才算稳稳接住,轻轻落地抱着齐云躺下。清源连滚带爬避过砸落的东西,跑到兄长身边,不时抽刀格挡正在轰然倒塌的怪物造成的小规模飞溅。
毫无反应的模样落在琅琊眼中,心底压抑不住升起怕意,细缎沾染血污紧紧贴着皮肤,勾勒出眼眶眉骨的形状。想都没想,扯下遮目,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去鲜红。
齐云觉得天际隐隐约约有什么在响,一遍又一遍。
不知多久,终于听见,是他的名字。
想开口,却是压迫在内脏的那口气先出去,几声咳嗽,无力细微,换来浓烈呛人的气味,不喜却连皱眉也做不到。
肉眼可见琅琊周身的气场从焦灼到松弛,不再急切地唤人,抱着齐云老实安静地跟在巫医身后。
生死官赶回来时,齐云外表干净陷入昏迷,琅琊守在边上,清源小脸皱皱巴巴,他自己大概不知道那是怎样一幅随时要哭出来的模样。
持帐使身为族长胞弟,即使心急,生死官不在的时候也得撑起大小事务,与他族联合集中伤员巫医进行救治,安排无家可归者,收拾战乱残骸。一顿忙活,晕头转向的人儿此刻才有闲暇,与兄长一起站在屋外。
生死官擦了擦胞弟额头上深褐色不知灰还是血的痕迹。清源和他说不准谁年岁大一些,俩人平日里比同龄人成熟得多,因为自家兄长被迫成长,承担了不属于自己的一份责任。
即使是齐云面前冷静沉稳如清源,也会在兄长倒下后流露出害怕,这个年纪本该如此啊。
“辛苦了。”
持帐使摇摇头,“兄长你看清源……”
“巫医怎么说?”
“没有大碍,力量耗费太甚,坠落压力冲击内脏,需要休养几天。”
“其他人对忘川剑什么反应?”
“有几个族长来打听。”
生死官低头嘱咐,“放出风声……”
持帐使表情逐渐古怪。
第二天,齐云醒了。
不知幸运与否,如果他能睁眼,一定会看见身边有个人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说不定能活活吓晕过去。
琅琊心无旁骛,微弱的呼吸变化逃不过眼睛,齐云指尖摩挲身下,探知自己处于何地。
“齐云。”
清源这孩子倔强,困意来袭,明明挺不住,偏要守在齐云身边,谁劝也不管用,好似谁也信不过,迷糊着身子一晃又惊醒,继续守着。
此时闻声,清源几乎跳起来,拽着齐云的胳膊,“兄长。”
“琅琊,清源?”声音轻飘,齐云自己都听不清。
琅琊从容器里到了些温汤,每隔段时间换壶新的,保证温度,清源扶着人坐起来。
与水一起进来的还有清淡的香气,缓缓唤醒感知,胸腔内的血腥气显得呛人。齐云不知道呼出的气是不是也一股锈味,缓了缓道,“你们没事吧?”
“除了你,大家都很好,生死官也赶回来了。”
“胳膊腿还在吗?”
琅琊捏着腿。
遥远的触觉传递开来,“痒。”
“痒总比疼强,清源你捏胳膊。”
齐云不时摸摸孩子的胳膊和脸。一会儿的功夫,全身的感知完全回来了,胃也是。
“知道饿是好事,清源去找点吃的,这事你熟,顺便告诉生死官你兄长醒了,要是看不见他们兄弟俩就算了,吃食最重要。”
后半句是喊出来的,因为清源跑得太快,还不等他说完就出了屋。
转头,齐云摸着身上的衣服。
“知道你爱干净,身子擦过,衣服换新,保证没有一点污渍,就连你弟,我都是让他收拾完才过来。”
琅琊说,“你现在这样,你兄长醒了,想摸摸你完不完整,好家伙一手血污伤口,他心里能好受?”
清源唯一一次离开,被多嘱托带点香味大的花或者什么,盖一盖血腥味。
齐云轻笑,“谢谢,在看什么?”
之前遮目,凭骨相和半张脸,琅琊断言齐云必是美人样貌,如今入目全脸,琅琊不由得佩服自己。
双目紧闭,睫毛细密长翘,眉眼末端上挑,若是睁开,必是美目流光勾人心魄。许是惊为天人,才留此遗憾,少些美色祸害我等俗世人。
“看美人。”
“天涯海角这些年,没少挨揍吧。”齐云说琅琊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是因为那张嘴得罪不少仇家,被追杀到这步田地。
琅琊什么也没说,看着他笑。
“我还可以拥有条素布吗?”
“好看,为什么要遮起来?”琅琊恶趣味用指尖拨弄齐云的睫毛,毛茸茸的小家伙轻颤躲开。
“清源的审美应该比你好些……”
琅琊翻手立现一条和之前相差无几的素缎,站在苏黎身后系上。
“你怎么能把我和小孩子比较。”他知道之前那条是清源做的,“还是我眼光好些。”
“怎么觉得一样。”
琅琊指尖捻过素缎末端,“你看,又来了,我说你装看不见吧。”
当然一样,毕竟是孩子心意。
又不完全一样,末端绣了同色祥云图,轻易看不出来,摸肯定会注意到,就等齐云什么时候能发现了。
清源端着碗进门,琅琊接过来,吹了热气喂伤员。
“怎么走得这样急?”
清源在屋子里站不住,直走动,大口呼吸,额头有汗意。定是跑着回来的,手上却极稳,一点汤汁都没挂在碗外。
齐云肯定会问,琅琊认为说话耽误吃东西,所以这话是他问的,虽然答案清楚明了。
“这么急,肯定没告诉生死官吧。”
门外传来声音,“可不是嘛。”
持帐使远远看见清源的身影一闪而过,就他老牛似的脾气,齐云不醒是不可能离开半步的,知会生死官俩人一起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