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为墨》行行复行行

48、第 48 章

　　开门声响起，屋内没有动静。
　　苏黎的房门没有关，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晒太阳，手里拿着一本书。想不出所以然，看看书缓解一下牛角尖。
　　“苏黎。”
　　在脑海里绕了很多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转头的反应有些慢。
　　慵懒的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描绘出朦胧的金边，侧身而视，像懵懵懂懂走出画中的美人。
　　陈子鋆喉结滚动，艰难地唤回理智，“你吃了吗？”
　　苏黎不想动脑想借口，声音极轻，直言道，“不想吃。”
　　“我去盛饭。”陈子鋆转身就走，这幅样子难怪莫名忙得没时间吃饭也不放心，还得嘱托他来看护。
　　美人是不可挪目，多点生气就更好了。
　　所有的菜都冒着热气，装好盘放在厨房，看起来营养丰盛色泽纯正，估计为病患专门调整过，陈子鋆此刻觉得自己有点饿。
　　从电饭煲里盛出两碗饭，摆上筷子，进屋扶着苏黎出来，虽然他有表示自己没伤到腿。
　　食不言，陈子鋆一直给苏黎夹菜，眼睛瞄着碗，和脸。
　　秀色可餐的神仙日子。
　　苏黎细嚼慢咽，很是给面子地把饭都吃了。
　　陈子鋆早些吃完，坐在餐桌旁不言语，等着，此时起身收拾餐桌，半路截过苏黎端的盘子，“你就当我今天来报恩的。”
　　苏黎无事可干，待在卧室不是待客之道，也想再好好感受一下陈子鋆到底哪里让他觉得不对劲，便坐在客厅看书。
　　其实再见，已经没有洞里那么强烈的感觉。
　　不多时陈子鋆擦着手上的水走出来。
　　茶几上有盘水果，苏黎扒个桔子递给坐下来的人，他接过没吃，在手里转了几个角度，思考着怎么开口。
　　“苏黎，我想和你谈谈。”
　　“不想谈主笔使。”
　　陈子鋆一愣，“不是这件事。”
　　苏黎抬起眼皮看他，表示可以说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我是说那种喜欢。”
　　“……没有。”
　　“我见过很多人，各样的外貌，不同的性格，人总是对好看的东西印象深刻，曾经我以为是喜欢他们的，可是在我遇到一个人的时候，才知道错了。”
　　苏黎调整出给人开解知心朋友的表情，心里想的是，我不看好他和莫名的事情暴露了？
　　“我一开始不信任，因为那些案子都和他有关，我试探调查，想找到真相，想证明他无辜，我能感受到他对我也抱有戒心。”
　　没错，描述的越发贴近莫名了。这家伙就是看莫名不在，来搞逐个突破的。
　　“直到他双眼紧闭躺在那里，不能和我拌嘴，心里突然就害怕了。他总是轻信旁人，那么容易受伤，我真的怕自己救不回来他。我身边原来也并不安全，就连敌人都知道他是我的弱点，那人却不自知。当时就在想，我们不一样，他应该在自己的世界里，容我默默保护着，结婚生子度过美满一生。我真的已经把那份念想埋到尘埃里。”
　　苏黎虽然不懂情爱，但不呆愣，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冒了芽。
　　“可是啊，我现在才发现他也很厉害，虽然还不强大，但已经可以站在我身前。我想继续当师父教他，不只是防身，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他携手砥砺前行。”
　　陈子鋆停顿了一下，苏黎感觉那双眼睛亮亮的，“苏黎，人间本无欣喜，直到你来了。我有了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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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两个人吃完饭，莫名打开手龙头洗碗，古月靠着冰箱手里捧一杯温水，“真是羡慕苏黎啊。你来我这，他受这么重的伤，没人照顾可以吗？”
　　“出门的时候碰巧看见陈子鋆，我拜托他看护苏黎。”
　　“我说子鋆去哪了。”薄荷不放心给古月发了消息，这个发展在她的预料之中，一想到促使他有所行动的物件，又突然感觉心情沉甸甸。
　　“为什么辞职？”
　　莫名说谎不打草稿，“苏黎以为陈子鋆针对他。不过现在看来，也许辞职信用不上，刚好我把信弄丢了。”
　　“如果苏黎不辞职，你也不会走，是不是？”
　　“是。”
　　古月的心微微安定，“你愿意留在山海城吗？”
　　“古月，你和苏黎都是我重要的人。身在何处无所谓，身边何人才有意义。”
　　“你……”
　　“还有薄荷，那孩子也挺有意思。”莫名像是没注意到古月的话，补充着。
　　古月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惋惜，搭话掩盖自己的不自然，“别看薄荷这样子，比你大了许多年，别过年给他压岁钱。”
　　转而又道，“看来为了满足你的愿望，为师得让子鋆努点力了。”她没有一点私心，完全是为了造福身边的朋友们，“我们是一个阵营的喽。”
　　“如果苏黎将来嫁入安全局，作为婆家人一定得备份大红包……”女人总是对这种事津津乐道。
　　莫名笑而不语。
　　苏黎也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子鋆。
　　“我知道很突然，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说出这些话，也不是要你今日就答复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因为你肯定会拒绝。”他做出一个笑容，达不到眼底的那种，“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全部的心意。苏黎，留下来，给我一个机会。”
　　天空晴朗，太阳轮廓分明，不远处有薄薄的云，随时能被吹散一般。
　　莫名待到下午才回家，进门的时候，苏黎还保持坐在沙发上的造型。
　　“后思？”
　　“欲啮断舌。”
　　莫名抬眉，“何以对之？”
　　“容我想想。”
　　苏黎自认这些天一直在胡思乱想，已经很劳累，如今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只觉得有些烦闷。
　　他能怎么回答，难不成真因为黑暗效应认为自己不排斥陈子鋆，他是学心理的，不能明知故犯混淆两个人的感情。
　　莫名在心里给陈子鋆点了赞，没被直接拒绝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介意性别吗？”
　　“是性别问题么。”
　　“那你在意什么？性格，能力，身世？”
　　“如你所知，我本薄情寡义，何必两败俱伤。”
　　“若寻不到那些个东西，你还不学了吗？说到底，又有什么关系，它还没有那么重要，可以左右你的决定。”
　　莫名少有情绪波动。
　　他被安排和苏黎一起找丢失的东西，督促协助，苏黎一直觉得莫名很在意这项任务完成与否，不该是他说出这样的话。
　　苏黎握着他的胳膊，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莫名知他，自己也是说多了，深吸一口气，“有的是时间，你好好想想，随时可以和我谈，不论最后选择如何，我都支持你，陈子鋆也不会勉强的。”
　　之后房间里再没说话声。
　　晚间，莫名热饭的时候，发现餐具都干净地摆放着。
　　“辞职信还递吗？原来那份弄坏了，如果需要我得重新准备一份。”
　　“算了。”
　　莫名毫无情绪波动地回了嗯。
　　“宋知帧知道变动吗？”
　　“辞职的事还没说。”
　　一切回到原点，宋知帧不必知晓。
　　陈子鋆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家，心思全然不在眼前。
　　进了屋，随手拽过一个靠枕抱在怀里，一副深度研究生命意义的思想家模样。
　　“领导，”薄荷试探性叫了几声，才唤回陈子鋆的魂，“又怎么了，外面天翻地覆白昼不分山崩海啸了？”
　　“嗯？是吗？”陈子鋆明显听见了说话声，但没送进脑子里。
　　完了，薄荷嘴都合不上。
　　最最敬业有责任感，视拯救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为己任的安全局局长大人，精神失常了，“月姐，头儿被夺舍了！”
　　声音之突然，嗓门之响亮，陈子鋆没坐稳差点掉地上。
　　手里的枕头飞出去，“乱喊什么，你才被夺舍。”
　　“你看我是谁？”
　　“兔崽子没完了是不是！”
　　“你是本人？”
　　“废话。”陈子鋆又从手边丢东西过去。
　　“你想什么呢，说话都不理本少。”
　　“刚才，去苏黎家了。”
　　“没吃闭门羹？”薄荷好奇地问，把东西归到原处。
　　“我，表白了。”
　　“什么！和谁，不是，黎哥本人么，不是，啊对，黎哥什么反应，他答应了？”薄荷激动到语无伦次。
　　陈子鋆摇摇头。
　　薄荷努力调整心态，领导没被人拒绝过，对方还是苏黎，打击可想而知，此时最重要的应该是安慰，作为领导身边唯一的活物，他一定要肩负起重任，不能辜负组织的信任。
　　“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你别太难受……”
　　“他也没拒绝。”
　　“嗯，嗯？什么情况？”
　　“苏黎说要考虑一下。”
　　“没完全拒绝就还有希望，加油领导，本少看好你，有需要尽管吩咐，为了你和未来嫂子的幸福，为了安全局的人丁兴旺，我们全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薄荷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
　　“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千百年来第一人啊，入主安全局的正宫娘娘，理应多上点心。”
　　“话听起来这么变扭。”
　　“当然，如果苏黎哥真的同意了，你要再去找别的娘娘，就只能让你驾崩了。”苏黎哥多么好的人可受不得伤害。
　　“这么狠，你到底是谁的人啊，还没个苗头就被收买了！”
　　“没办法，谁让你名声不好。”
　　陈子鋆有气没处撒，因为薄荷说得对。
　　“要真能成，我有他一个就够了。”
　　“一言为定！本少这去找月姐给你想办法，你继续神游哈。”
　　“哎，别告诉……”
　　陈子鋆没说，薄荷心领神会，“我知道，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