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之上》喃佛

107、第107章 ：取向矫正

　　踏踏踏……

　　一个潮湿昏暗的走廊里传来一群急促的脚步声。
　　安静空旷的走廊上只有一个老阿姨和她后面跟着的三个穿着医用外套带着口罩的医生。

　　他们形色匆匆，尤其是走在前面的那个老阿姨，满脸的愤怒，好像要去抓什么人。

　　走到地下室最里面的一间房子，老阿姨用钥匙把门打开，然后站在空旷的门口恶狠狠地盯着躺在医用病床上那个一脸苍白没有丝毫表情的男人。

　　“给我搜出来！”

　　她一声令下，三个医生立马就冲床上的人走去，然后毫不客气地在床上和那个男人身上摸索寻找。

　　“放开我！”
　　男人咆哮着挣扎，脸上有愤怒也有不甘。

　　几个人纠缠了一会儿，然后有个医生在枕头的棉花里面发现了什么。
　　那个男人看到后一惊，立马扑上去把枕头抢过来护在怀里。

　　“不要！”

　　看着他们纠缠，老阿姨脸色刷白，亲自走了过去，伸手就去拿他怀里的枕头：“给我！”
　　“我不要！”
　　“放手！你给我放手！”

　　几个医生合力把他按住，老阿姨还是拿到了枕头。
　　她把棉花都抓出来，然后在里面摸摸索索，最后拿出来一个手机。

　　她瞬间气血上涌，咬牙切齿地问：“谁给你的！？”

　　男人跪趴在床上，脑袋闷在被子里不说话。

　　老阿姨一把揪着他衣领把人拧起来，看着表情又变得麻木的男人，问：“告诉我，谁给你的手机？”

　　偌大空旷的地下房间里寂静了一会儿，老阿姨继续说：“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让他们所有人都不准来看你！”

　　男人的眼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表妹。”

　　老阿姨眼神阴厉：“死丫头！就不该让她知道！”
　　说着老阿姨放开他，把手机打开，但是锁屏有密码，她进不去主页。

　　于是把手机举到男人面前，严厉质问：“你都这样了，还要背着我给那个男人澄清，是他诱惑你的吧？是不是他十年前把你传染的？啊？说啊？”

　　说着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忍住不抓住男人的肩膀摇晃，她恨啊。

　　男人任由她哭喊，眼神黯淡无光，生无可恋。
　　最后淡淡说了一句：“您放过我吧，妈。”

　　老阿姨一愣，神色变得很痛苦，抓着男人肩膀的手改为亲切的抚摸整理。
　　眼角还挂着泪，心痛的说：“我儿子病了，我怎么能放手不管呢，乖，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妈会救你的，啊。”

　　男人抬头，一样痛苦不堪：“不会好了，您救不了我。”

　　老阿姨脸色一变，像是在哄小孩子：“胡说！谁说的救不了！人家医院已经救了好多人了不是！”
　　说着朝那三个医生寻求答案：“是不是啊医生？你们医好很多人对不对？”

　　三个医生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你看医生都点头了呢，肯定能治好的，乖，好好听医生的话，来躺下，要开始今天的治疗了。”

　　老阿姨把男人脸颊上无声的泪抹掉，然后扶着他好好躺下，男人也没有反抗，从善如流地躺好。
　　最后看着老阿姨默默地转身离开，关上了病房的门。

　　有个医生走到上了锁的铁柜边，用钥匙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一些器具。

　　男人双手双脚被镣铐锁在床头，四肢都被绑上电流夹。
　　三个医生分别站在床的三个位置，像是要互相配合。
　　但男人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不过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有意见。

　　有个医生站在一架投影仪旁边，他在电脑上选好一段视频，投射在房顶上。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一段旖旎的画面，是一对男女在纠缠。

　　男人麻木的看着上面的人影，毫无反应。
　　过了一会儿，医生又换了一个视频，这次的视频一播放，男人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他有些发慌地朝医生们看了看，但医生无动于衷。

　　随着视频的渐进，男人神色变得紧张起来，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

　　“关掉……”

　　没人理他。

　　男人咽了咽口水，声音沙哑：“关掉！求你们！”

　　三个医生任然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的反应。

　　视频还是旖旎的画面，只不过主人公变成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此刻被锁在床上的这个男人。
　　而另一个，跟他心里朝思暮想的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那是他在一所酒吧里认识的人，后来两人成为私下的长期伴侣，也就是俗称的固定py。
　　这个视频是他要求拍摄的，但是没想到会阴差阳错被他妈妈看到。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被送进这所医院接受取向矫正治疗的。

　　他看着视频里的纠缠画面，身体的某种欲望逐渐被唤醒，一种羞耻又愤怒的情绪逼得他开始挣扎起来。
　　但是手脚都被铐起来，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医生看到他裆部的反应后，隔着口罩几不可见的叹了叹气，然后互相示意了一下，站在插座旁的那位医生就把插线板的按钮按下了。

　　“啊！！！！”

　　一声惨叫从空旷的病房传到走廊里，听得人不由得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老阿姨靠着墙微微弯下腰，拿着手帕捂着嘴哭泣。
　　但她下定了决心要这样做就不会去阻拦，站在墙边听了一会儿，像是再也受不了似的佝偻着身子快步跑走了。

　　电流一遍又一遍通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全身的经脉像是在被人用刀子生生切割，痛得他头皮发麻。

　　视频里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断断续续响起，而反复被电流触得痛苦吼叫的声音像是伴奏，在空旷无人的走廊里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这是苏起杨在这所心理康复中心里，第一次接受同性恋厌恶电击治疗法。

　　所谓的厌恶电击治疗法，就是让他观看他喜欢的同性视频和人物形象，只要有反应就电击。

　　这样反复之后，会让他形成看到那些视频和人物形象就会产生疼痛感的深刻记忆，继而产生厌恶的情绪，以达到他对同性的排斥效果。

　　……

　　“小心点小心点。”抬着大箱子的许久边走边提醒前面的人。
　　“这是休息室的储物柜吧？”周俊一边清扫地上的残渣碎片一边问。
　　“是，我先搬进去再组装，太大了，怕在外面组装好了搬不进去。”
　　“前台桌到了吗？”
　　“没呢，那个要下午才能送过来。”

　　林琪拿着登记表走到周俊旁边：“程医生说他要出差，让把领养的金毛延迟一个月再送，我给你登记了，等新电脑到了，你自己记得填一下啊。”

　　“没问题，你放在门口那个红色的箱子里，里面都是登记表和领养手续，不会掉。”

　　“诶，来个人帮忙抬一下，这狗粮还挺多，我和小玲搬不动啊。”
　　被人从窗子里撒到院子里的狗粮他们又扫到一起收集起来，认真清理一下也还有不少能用。

　　许久昨天晚上叫了周俊一起帮忙把狗狗安顿好，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楼上楼下被砸坏的东西。

　　今天收容所的工作人员都主动过来帮忙打扫清理，里里外外的人都在忙来忙去，好不热闹。

　　“云尚，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再合吧。”白图端着一杯水递给正在敲钉子的云尚。

　　收容所好多木架子都被砸散了，有些没法用，有些用钉子合一下可以继续。

　　云尚的任务就是把残损的木架用散掉的木架棍子修补好。
　　他放下钉锤接过水，咕咚咕咚仰头把一整杯水都喝光了，然后又把空杯子递给白图。

　　“把嘴角的水擦一擦。”

　　云尚自己没动手，仰着头把脑袋往白图面前凑了凑，意图明显。

　　白图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就伸手胡乱给他抹了两下：“好了。”

　　云尚乖巧一笑，把凳子挪出一半，然后把站着的白图拉下来坐着：“老师你也休息一下。”

　　后院的草地被撬得乱七八糟凹凸不平，白图在和其他人一起重新铺。
　　这会儿腰有些酸，坐下后不由自主揉了揉，结果被云尚看在眼里，想都没想就把手伸到后面帮他揉。

　　白图腰上一个激灵，一把掀走他的手：“外边有人呢。”
　　云尚厚脸皮的又贴上去：“我们挡着呢，看不到。”

　　白图只瞪了他一眼，却没再推开他的手。
　　因为那双练拳的手力道刚刚好，很舒服。

　　“老师……”
　　“嗯。”
　　喊他的人半天没讲话，白图偏头一看，云尚似乎在犹豫什么。
　　他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云尚咬了咬嘴角，小心翼翼的说：“老师，昨晚澄清十年前视频的那个人……是不是……叫苏起杨？”

　　“……嗯。”

　　“我相信您没插足过他们的感情，但是……您以前是不是……喜欢他啊？”

　　问完之后看到白图像是陷入回忆的神态，云尚瞬间就后悔了，又赶紧说：“您要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余关怎么跟你讲的？”

　　白图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云尚心里一瞬间有些酸涩感，却并没有发现白图眼神里奇怪的躲闪。

　　他挠了挠头：“余关哥就说的你们是同学啊……”

　　余关讲白图被霸凌的那段记忆时，虽然并没有点名白图和苏起杨之间的感情，但是云尚能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一些信息。
　　甚至能感受到白图对苏起杨某种强烈的情愫。

　　白图点了点头：“嗯，就是同学而已……”说着站了起来：“休息好了就继续吧，别浪费你请的这天假。”
　　云尚：“哦……”

　　他没否认他没否认他没否认！！！

　　看着白图出去后，云尚刚刚那股酸涩感更加强烈了，甚至有点呛人。
　　他气鼓鼓地，赌气般地一锤子敲在木头上，闷闷不乐。

　　许久正在院子里搬箱子，脚下一个不稳朝前面栽去，但还好一双手及时伸过来抬住了箱子，帮他稳住了脚。

　　“还好还好！”许久心有余悸，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卧槽你谁啊！？”
　　“不就留了个小短发嘛，至于认不出吗……”王齐钥撇嘴。

　　因为之前王齐钥都是干练的男孩短发，就比寸头长那么一点，一身的少年气。
　　现在头发长到耳朵下面，留了个乖乖的学生妹的发型，少年气没了，多出一份女孩的乖巧来。

　　许久努着嘴啧了一声：“不过还是挺好看的。”
　　王齐钥跳了一下：“真的？太好了！”
　　“对了你今天不是在上课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请假了，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对了白老师呢？”
　　“后院铺草地呢。”
　　王齐钥拍了拍他肩膀，往后跑去：“谢啦！”

　　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许久自言自语：“她怎么知道这里的地址啊……”

　　“许久！”
　　“啊！”
　　回头的时候面前突然蹦出一张大脸，把他吓了一跳！

　　他后退一步稳住一看，是神色匆匆的余关，忍不住吼他：“你想吓死老子啊！”
　　“咱白老师呢？没事吧？”

　　许久白他一眼，看在他是关心白老师的份儿上，也就没和他计较：“没事，人在后院铺草地呢，你进去找他吧。”

　　又一个人往后院奔去，神色匆匆。

　　许久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笑，这些家伙。
　　一个两个，又是请假逃课又是出差出到一半跑回来的。

　　余关在外地看到那些消息的时候着急得不得了，实在放不下就又直接定了机票飞了回来。
　　他不亲自看看白图有没有事就根本没法工作，好说歹说才跟老板请了一天假跑回来。

　　身材高大的他大步疾行，走到后院看了一圈找到太阳底下熟悉的人，看到他正在和一个穿着校服的姑娘交谈着什么，跑过去大喊一声。

　　“白图！”

　　白图还在问王齐钥学习怎么样了呢，转头就看到对面一个大汉朝他们奔过来，两人顿时吓了一跳。
　　齐齐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最后白图还是被他给捏住肩膀。

　　余关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没事吧？”
　　白图摇摇头：“没事啊。”刚说完就被余关熊抱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其实白图蛮少看到余关这种激动又害怕的情绪，就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干嘛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关心你，不行吗？”
　　“咦……”
　　王齐钥听到他的哭腔忍不住嫌弃。

　　余关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巴掌拍过去打在她胳膊上。

　　“啊！痛！”王齐钥抱着胳膊故意叫出来。
　　余关朝她龇牙：“活该！”
　　“行了行了”
　　白图推开余关，忽然想起什么：“我有话问你。”
　　“什么啊？”
　　白图朝王齐钥说：“齐钥你去大厅帮周俊整理地上的文件档案，我跟余关聊聊。”
　　“嗯好！其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白老师尽管叫我！”
　　“嗯，乖。”

　　白图点点头，看到王齐钥蹦跳着走了。
　　他把余关拉到院子的角落边，谨慎地看了看周围。

　　虽然那些人离他们都挺远，他还是压低声音说：“我的事，你都告诉云尚了？”
　　余关倒吸一口气，紧紧的闭了嘴，想要躲闪：“那个……”
　　“啧……”
　　白图用手背打了一下他胸膛：“什么时候说的？”

　　余关挠挠头：“就，上次你梦游出事进医院，的时候……”
　　见白图一脸焦灼，他生怕被骂，立马说：“是那小子非要缠着我问，我不说他就哭，我……看他挺在乎你的，就……”

　　“我大学的事你也告诉他了？”
　　“他……非要拽着我问你那条伤疤，不说又哭，哭得都快断气了，我总不能说是你划拉着手腕玩儿吧，所以就……”

　　余关哪儿知道他那么能哭呢，还哭得那么感人。他知道这孩子对白图好，那氛围情绪一到，他心一软，嘴巴就没闭紧。
　　余关知道自己多嘴了，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要是白图骂他，就只能受着，所以只好坦白。

　　结果白图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是很焦躁痛苦的神色。

　　余关怕他又自己承受，赶紧捏住他肩膀：“白图，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的事告诉旁人，你要打要骂我都不会反抗，你可千万别跟自己较劲儿啊！”

　　白图扒开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不，不是这个……我……哎，算了！”

　　看余关茫然的样子，白图只好无奈地说：“反正他应该早晚都会知道的，我不怪你，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帮忙收拾吧。”

　　就这么被原谅的余关可高兴了，憨憨的跟着他后面：“哦，那我可以做什么？”
　　“去楼上帮忙刷墙吧。”
　　“好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