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化龙（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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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傲淼宽阔滑腻的背上，双手枕在脑后，漫无目的地欣赏海底的风景。
海面上已经一副波涛汹涌的不太平景象，深海之下却依然平静安逸。各种各样色彩斑斓的鱼儿成群绕着形状怪异的珊瑚礁游来游去，见我们路过也不惊慌。底下的石头缝隙里偶尔现出只蟹钳，唰地夹住路过的小鱼拖进去，速度快得人来不及反应……
恐怕，也只有海底火山喷发或者偶尔的地震能打乱这样的平静。不知道海面上开始下雨了没有？下海前好像听到小白的声音，他被吵醒了么？不知道看见我跳海那一幕了没有，看见的话应该吓掉半条命了吧？这次真有点失策了。
我还在神游着，忽然听到身下的傲淼大喊：“抓稳啦！”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庞大的身躯已经往后弓起，飞速向前冲了过去。
他身体太过庞大，飞速游动带起了一片泥沙，甚至形成了几个小漩涡。我被这突然而来的冲力跟激烈晃荡的海水刷出去老远，差点摔到珊瑚礁上。幸好他身体够长，我翻了几个跟斗后，堪堪抓住他的尾巴。还没抓牢，就感觉自己穿过了一个结界。接着手里握着的尾巴突然一甩消失，我手里一空，吧唧一声摔到了地上。
“啊哈哈哈……”傲淼毫不顾忌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有些沙子被水卷起，飘进了我的鼻孔。我甩甩头就地坐起身，抹了把脸，发现眼镜又摔破了。
——很好，这已经是三个月来摔坏的第二副了。
我把歪掉的眼镜摘下来，随手递给旁边的蟹将守卫：“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蟹将：“……”
那边傲淼笑得都要趴到地上了：“哈哈哈哈……”
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微微笑着仰起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消失。
“龙界特有的待客之道？”
傲淼有些尴尬地咳了声，挥开围观的众虾兵蟹将，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拉了起来：“哎，哎，你别这么小气嘛。我已经提醒你啦，是你自己不抓稳……”
“你变成人类太久，忘了自己身上有多滑了吧？”
“别这样……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步天大人，对不起，苏米嘛线，sorry……哎哎，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
这龙界我也是第二次来，上一次来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那次跟傲淼在人界吞了生魂闯了祸，跟着他逃到这里，没想到还是被天帝抓了回去，而他也被他父皇关了禁闭。
我摸摸鼻子心想，他对我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好……
“你还知道回来！”一道洪亮的嗓音从天而降。我们抬头望去，刚好看见一个挺着将军肚的身影飘然落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呃……父皇……”
我礼貌地鞠躬：“见过龙王。”
龙王没理会我，只黑着脸皱眉瞪着傲淼：“这次又死哪儿去了？”
“……没……”
“没？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龙界大皇子？”
“……是是是，我是。”
傲淼唯唯诺诺地老实应付着，龙王则恨铁不成钢地继续念叨，看来前两天他偷偷回来的时候龙王刚好不在，今天终于被抓了个正着。
眼前这一幕异常熟悉，我仿佛看到了八点档中，身着高档定制西装皮鞋头发黑白相间的一代富商在狠狠教训自己不成器只知道整天闯祸的浪荡子，忠心的下人手托速效救心丸在一旁伺候着，担忧叫唤：“老爷，小心身体……”
……拉仇恨的富二代。
“你这臭小子一般不是混不下去了不会回来的，这次又回来干什么？”
傲淼双眼一亮，拉过我道：“父皇，不是我，是他。”
我：“……”
……
“你与龙族本是同源所出。”龙王威严地坐在上座望着我，刚才老父亲的形态一扫而空。“据我族谱记载，当年盘古神龙耗去八成法力诞下九子，赑屃、螭吻、蒲牢、狴犴、蚣蝮、睚眦、狻猊、椒图，还有饕餮。”
我点点头，倒跟天璇星君跟我说的一样。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但都一心向善，镇守一方。唯有这饕餮生性凶残，奢杀成瘾，到处为祸人间，搞得生灵涂炭，满目疮痍。后来神龙耗尽最后法力将其诛杀，并将它从龙族一脉中除名。从此你饕餮不再是龙族，神龙也因此竭力而亡。谁想，三千年前又一只饕餮横空出世，在人界兴风作浪。神龙已死，天帝当年可是耗尽了上万天兵，最后从我这儿借走了当年神龙留下的法宝才将它送上斩神台的……对了，他借走法宝到现在还没还我呢。”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前面那两位都这么短命了，活在世上，太过娇纵妄为是不会长久的。
“至于你，倒是有些不同……”龙王捋了捋胡须，打量着我，“莫不是因为出生在天池的缘故？”
天池？
是了，我是在天池中第一次睁开双眼看世界的。——那个天界中人视为圣地，每过千年便会有神兽诞生的灵力充沛的地方。
当年玉衡星君将我抱到天庭时，煞是轰动。几乎八成以上的上仙都想将我扼杀在摇篮里，只有少部分觉得我在天池中出世乃命数所定，只能奉为神兽。最后只有玉衡星君力排众议，将我带回仙府抚养。
其实所有人都搞错了，并不是因为我出生在天池就变得本性纯良。而是从小被玉衡星君在耳边念叨要为善，不能作恶。他立志将我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富有爱心的四好青年，把我养在府里一千年，也生生在我耳边念叨了一千年。
“步天，万物皆有灵，万物也皆有因果。你今日尝的果，就是你当年种的因。所以，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天地命数皆有道，因果循环终有报应……”
他拿着本书头头是道地念着，而我只是无聊地趴在石桌上，无聊地把玩他腰间的玉坠，将它敲得叮咚响。那玉坠成色极好，晶莹剔透的，表面仿佛有灵光流转，诱人而纯净。我向他讨了好多次，他从来都不肯给我。——说起来，当年他消失之后，那枚玉坠我也没找到。
忽然头上挨了一下，听见他在叹息：“教而不学，朽木，朽木！”
不过，如他所愿，我除了时不时小小恶作剧捣蛋一下，从来没有做出什么杀戮的举动。——当然，这跟天界大部分都是老仙人，没有生魂或罪恶之灵有关。
事实也证明，我的本性还是凶残的，只是被压抑了而已。当年偷跑下界，被不长眼的凡人一番挑衅，我就把他们吞了。于是后来我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其中包括他的性命。我也从此学会了，要想好好活着，即便本质多么暴虐奢血贪婪，也要装得温和无害。——这是他用毕生心血在教育我而我一直没学会的道理。
他于我，亦师亦父。
正想着，忽然听见龙王话头一转，没好气地说：“可你到底还是饕餮，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不像其他那两个那么残暴，本性还是顽劣的。当年活吞了两个凡人的也是你，谁知道我帮你解开封印之后你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死老头，还记着当年的事。你儿子也有份好吗？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道：“龙王，您辈分甚高，前后几千年的事也无所不知。您应该知道，从我出生到如今，除了当年年纪尚小不懂事做的那件错事之外，我从来不曾害过谁性命，也没有杀生，反而是一直在人间斩除恶灵。烛九这个魔头当年对天下的危害您更清楚，当年我师父拼尽全力才将他诛杀，却也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如今它有复活的迹象，我自愿前去诛灭它，护这苍生太平。但这封印不解，恐怕我支撑不了一时……”
一旁的傲淼也站起来道：“父皇……”
龙王抬手一摆：“你不必再说，这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好好考虑。”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化龙（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