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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ov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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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的年纪差距不是很大,她比我大三岁,高我三个年级,我读了她读过的初中,读了她读过的高中。
老师们都说,原来是小玉的妹妹啊,你姐姐很优秀的,你得向她学习,好好学习,以后也要像你的姐姐那样考上很好的高中,考上很好的大学,一步步往上攀爬,飞上梧桐枝头,从可怜小鸟摇身变成昂首挺胸的骄傲凤凰。
我让他们失望了,当然会让他们失望,我也让我的姐姐失望了,不止是辜负期待,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
第一次久别重逢,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她见到我特别开心,我和我妈站在一起。
她跑上来想要抱我,那是一个夏天,她的鼻尖冒出细细的汗水,晶莹得好像月光下的泪珠。
我往边上躲,想躲开她的拥抱,因为那时候我妈站在身边,我不想在她的面前做出任何不正常的举动。
但我没能完全躲开,她还是抱住了我,我们之间存在一个很大很宽的缝隙,甚至还能再装下一个人。
她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其实是一句很书面的话,平时正常的口语交流几乎用不到,但是当时她就是这么说的,带着不知道练习过多少次的语调,还有一些藏不住的哭腔。
我真是一个很垃圾的人,我没有把她推开,是她先放开了我,因为感受到了我忽然的疏远,她以为我们的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但是我表现得这么冷淡。
她以为我不愿意,所以主动放开了我。
永远是她善解人意,而我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永远不会懂事,愿意不会长大,不会拥有回应她的勇气。
后来我们就分开了,甚至没有道别,她一个人拎着包离开。
她已经长得很漂亮了,烫了头发,染了淡淡的茶色,她变成了一个很好的人,就像曾经我们都梦想的,成为大城市坐在写字楼里拿着高工资喝着咖啡敲键盘的漂亮女人。
她现在在做新闻一类的工作,在行业里已经有了一些名气,再过几个周就要被派去美国工作学习了。
这次她是来道别的,她来和我们道别,最最想和我见面,和我说上话,最好是能重新躺在曾经我们一起躺过的那张小床上,我钻进她的被子里搂住她的腰,仗着年纪小,好像不懂事的样子,将脑袋放在她的肩头,感受着她细细的香香的呼吸。
她那么温柔,从来没有推开过我,我们挤在一张小床上睡了四年。
她或许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我的心里,却又被我这样的举动伤害,以为自己只是匆匆过客。
当然不是匆匆过客,年少的懵懂与青涩的欲望纠缠,她是我的初恋。
说得上是初恋,又或许不是,就像白月光那样,有时候天晴会有,有时候夜晚天阴了要下雨,就算是白月光也没办法穿过云层照亮天地。
那次见面回去以后,我生了一次很重的病,找不到原因,去了很多医院,看了各种科,做了无数检查,没有任何结果。
最后拿到一张纸,上面写着我不愿意面对的结果,看到那个词,那三个字,就心脏揪紧,泛起渐渐的窒息一般的疼。
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种事情,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只有一些不是很亲密的亲戚,或者一些不是很熟的朋友,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会说一些看起来像是安慰的话,但对于我来说那不是安慰。
没有人能偶安慰到我,自从我的姐姐那天失魂落魄地拎着包离开了我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安慰到我。
再也没有人会在晚上的时候轻轻掀开被子让我钻进去,我会先在被子外面敲敲门,用手挠她的痒痒,她忍不住笑,于是就笑,笑着掀开被子让我钻进去,在我说完“有人吗,我要进来啦”以后。
然后我钻进她的怀里,她抱住我,问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问我有没有开心的事情,有没有难过的事情。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一直不怎么会聊天,也不会交朋友,我是一个孤单的小孩,没有朋友,总是形单影只。
后来有了她,那段时间,我和其他的同学说话聊天,三句不离就会讲到我姐姐。
小孩子的虚荣心,我总是说,我姐姐是一中的,是成绩特别好的那种尖子生,她数学每次都考一百二十分呢,中考满分就是一百二十分,她考了满分,考得特别好,差一点点就是全市的状元了。
当初我妈愿意让她留下来,也是因为她的成绩好,好得太难得了,就说应该能帮助到妹妹学习吧?
我妈当时还专门问了她,能不能帮到妹妹学习,那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坐在我妈身边,坐在高高的大人才会做的那种金丝绒的有靠背的椅子上。
那时候我的年纪还很小,却深深地为她身上那种温柔的像玉一样漂亮又优秀的气质吸引。
她应该就是那种每个班只有一两个的成绩又好长得又漂亮的女生,那些女生家境大多也都很不错,穿着昂贵漂亮的小裙子,穿着黑亮的没有一丝灰尘的小皮鞋,每次年级上有什么活动就一定是主持人,每到开学散学的典礼也总是她们上台发表讲话,就跟个小领导一样,特别吸引人。
那时候的我就只是个普通的小学生,甚至还说不上普通,我和她一样,也是班上只有一两个的特殊学生,她是优秀得特殊,而我只是因为过度的孤僻,一到休息时间就抱着本书看。
不管什么书,小说也好教材也罢,我也没有爱书爱到如痴如狂的地步,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我没有朋友,不想让他们发现原来我是交不到朋友,我努力表现得独立,并不是因为我本身就独立,也不是因为我本身性格孤僻,我渴望友情,却没有交到朋友的能力。
为什么交不到朋友,小时候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直到现在去想也会感到奇怪,为什么会交不到朋友。
小时候孤独的时候,别的小朋友手牵手走在队伍里,没有人和我牵手,但我们那时候放学必须牵着手走出校门,那时候我们还是小学生,没有人和我手牵手走出校门。
我总是一个人,有时候有谁也没有伴,我们就能临时组在一起,那时候的我就像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垃圾,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只在心里叮嘱自己不能哭,一定不能哭出来,没有小朋友会因为这种事情哭,我也不是真的没人喜欢,我只是没有去认真交朋友,只是不给他们机会i,不是他们不喜欢我。
这是那时候我残破的心里唯一的骄傲,我也有我自己的骄傲,我让自己沉浸在书本里,我看了很多书,很多很多书,可是还是很孤独,没有人和我一起笑,一起打闹,一起做调皮小孩才会做的坏事。
我的童年,沉寂落寞,常常有日光下照,只照得出来我一个人的影子。
其他的小孩都不愿意和我玩,他们觉得我沉默寡言,成绩也很好,是那种招惹不起的学生,没有人欺负我,没有什么所谓的校园暴力,大概没有,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小时候那些事情,就像梦一样,就像梦一样的等待,最后终于等到了我的姐姐。
我的姐姐,她叫.......叫什么无所谓了,借用一下别的字,就叫她楼春玉,以前我们躺在床上,头顶的灯还有未尽的亮光,淡淡的像是夏天的萤火虫,她说,今天学了一首很好的词,她很喜欢。
她说她背下来了,背给我听,她问我要不要听。
我说要,我说好,要听,想听一听,其实不是对词感兴趣,我想听她的声音,她的声音低低的,比别的女生要低一点。
以前上音乐课的时候,音乐老师抽查到她唱歌,她清唱了一首歌,不是儿歌,那是我第一次听,我站在她的教室门口,等她下课放学一起出去回家吃饭。
她唱歌特别特别好听,原本超嚷嚷的教室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她的声音,在温柔的旋律中轻舞,好像被风吹起的落叶,带着淡淡的寂寞,也有很多很多坚强的力量,不怕风不怕雨。
她在唱歌的时候看到了我,抬眸朝我笑,笑得浅浅的,大家都只看着她,而她却看着我,目光没有一寸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