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光》芝芝多肉葡萄耶

3、不够，当然不够

　　“玛卡巴卡玛卡巴卡…”手机铃声响了三四遍，陈毓礼也没有接起来，只是怔怔地盯着出神。直到陈岩钧发来一条图片消息和一条文字消息：“接电话。”
　　陈毓礼眼神倏地一缩，那图片上熟悉的画面带着经年积攒的潮湿气息兜头盖脸地扑向他。他手指紧紧捏成了拳，颈侧的青筋乍起，原本浑如圆月的温润气质此刻已被浓浓的怒气侵占。
　　“嗯？”手机又弹出一天消息，昭示着那人如逗弄牵着绳的狗儿般的玩味与恶劣。
　　陈毓礼几个呼吸之间强迫自己恢复镇定，接通了电话。
　　“终于肯接电话了？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啊。”那边的人声轻佻中带着些强硬，“我就在你学校对面，出来见我，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我现在有事不在学校，有什么事等暑假再说吧。”陈毓礼抿了抿唇，硬着嗓子搪塞到。
　　“有什么事？实习？越混越搞笑了啊陈老师。”那边像是意料到他的回答，嗤笑出声。
　　果然，陈岩钧知道他实习的事了。陈毓礼心下愈加烦躁，脱口而出：“关你什么事，没事我就挂了，我很忙。”
　　“我就在你实习的学校对面，立刻出来见我，否则，刚才那样的照片我还有很多，也不介意和我爸分享。”
　　陈岩钧没有因为对方的生硬拒绝而不满，反而更有兴味地出言威胁，他笃定陈毓礼一定会来的，就像从前那么多次那样，带着一身尖刺而来，却不得不哽着喉咙吞下苦涩求他。只为了那个愚不可及的女人。
　　陈毓礼被莫大的愤怒与无力裹挟，躲在崇实中学的安稳日子像是一层柔软的隔膜，让他在恬静的忙碌中忘却那些四面八方涌来的烂糟事，短暂地做回了普通人。而那些外渗的恶意和荒谬的故事还是会找到他，像一把闪着幽蓝光芒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划开薄膜，让他无处遁形。
　　陈毓礼这会本来也没课，就直接背着包往校门口走。刚刚的情绪起伏带来的眼角绯红还未消退，就碰上了挡路的温衡。
　　温衡看着气势冷冽却眼角绯红的陈老师匆匆而去的背影，没有错过刚刚陈毓礼抬眸时未及掩饰的汹涌情绪。那眼睛跟葡萄似的，又黑又亮，即使带着火气也感觉是酸甜口的。
　　温衡突然心里痒痒的，他有点想吃葡萄了。
　　校门口停的黑色揽胜摇下车窗，一张神采飞扬的脸露出来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浓密的眉毛做了两道截断，更显得张扬不羁。
　　陈毓礼冷着脸坐上车去，却并不系安全带。
　　陈岩钧转头看着他戏谑：“见了哥哥也不叫人，怕我吃了你吗？”
　　陈毓礼缓着呼吸，眼睛盯着前方的虚空一点，压抑怒气问道：“你答应我删掉那些照片的。”
　　陈岩钧见他梗在那里只是笑，“我是答应了，可是我回家打开旧电脑又发现了几张新的，这可不算我不守信啊，怪只怪…”陈岩钧眼神一挑，像淬了毒的钩子用力扔向面色有些发白的陈毓礼，“你那个不要脸的妈实在黑料多的删不干净啊…”
　　陈毓礼闻言太阳穴猛地一跳，像被泼了滚油的鱼一样从副驾驶弹起来一把攥住陈岩钧的衣领：“…你！你把照片删掉！我已经搬出来了，她和陈叔结婚这么久了，我已经和她没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还不够吗！”
　　眼前这张让陈岩钧又爱又恨的脸狰狞着宣泄痛苦与怨恨，而陈毓礼的痛苦正是陈岩钧的兴奋剂。看吧，旁人都说陈氏二公子温润如玉，可是这些颈侧的青筋、发红的眼眸和布满裂纹的面具只有陈岩钧看得到，只有陈岩钧能看得到。
　　“不够，当然不够。”我的妈妈死了，你的妈妈还活着，我的妈妈再也看不见我，你妈妈却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在阳光里安然长大，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我要我的痛苦分你一半，我的枷锁也分你一半！“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你这个贱人生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