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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三章 救人害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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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笼罩,大雨倾盆。篱国都城城郊一大片树林间的阔道在雨水长时间冲刷下变得泥泞不堪,四周暗沉沉的,几乎看不清三十米以外的事物,耳边除了雨声再无其它。但就算这样,仍有人在恶劣环境之中仓促赶路。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马上的两人均是一身棕榈蓑衣,头罩黑色斗笠。然而蓑衣早已在狂奔之际抵御不了风雨侵袭,松斜着任雨水将衣物全部浸湿。斗笠亦然,但两人却好似感觉不到雨水的冰冷,只一个劲的挥动手里马鞭,不停歇的催促胯下骏马再快些。
飞奔的马蹄溅起污泥水花。急驰的骏马因长时间狂奔鼻子里喷出‘呼哧呼哧’声。跟在后面的人暗暗咬紧牙关,隐含担忧的看着前面的单薄背影,心知胯、下良马早已不堪重负,却没有出声阻止前面疯狂赶路的人,因为知道根本劝阻不了,因为知道那人的眼里除了前方将要去见的人已再容不下丝毫其它.......
大道上,一队人马同样在大雨天里行走,是真的慢悠悠的在走。
几十人的队伍,中间一辆奢华马车,前后皆是八骑精兵与二十几人的徒步护卫,单从阵仗便足以昭示主人的显赫身份。然而策马赶上来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那些是什么人,速度不减的策马赶超。
马车前方的三骑护卫见状手中缰绳一动,要调转马头阻止,队伍为首之人断然抬手,示意不必节外生枝,放他们过去也无妨。
打马急驰的两人不知犯了忌讳,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坦然越过了队伍,但没想到当两人奔出十几米远之际,天际闷雷滚滚突兀劈下一道惊雷,过大的雷声惊了马匹,胯、下骏马高高扬起前蹄一声长嘶险些没将背上的人甩下去。好在马上的人及时狠狠勒住缰绳,烈马在几声嘶叫之后落下马蹄,杂乱无章的在原地打转,鼻子里重重喷着气,四下摇头,但总算没有乱窜一团。
赶在最前的两人因这一顿的空隙不禁回头瞧了眼那队同样乱了阵脚的人马。
惊雷之下,队伍里众马皆惊,开始纷纷乱窜嘶鸣。人群为首之人一边在马上极力把持缰绳,一边中气十足厉吼,结果还没等安抚住惊马,紧接着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耸然劈下来,刺眼的闪电过后,路旁两棵参天巨树‘喀嚓’巨响,倾斜着轰然倒塌,而此时队伍里那辆奢华马车马匹大惊之下嘶鸣着慌不择路冲向了队伍最前面,这一冲将前面的护卫冲撞的人仰马翻,也将车子本身置于巨树倾倒之地。
「小心!」
眼看巨树倒塌其中一棵砸向马车。本是瞧一眼仍想继续赶路的那人不由出声警示,同时双手果断撑在马鞍上,身子借力腾起,脚尖一点,如离弦之箭冲进马车。
车内之人连男女都不及分辨就右手一抄,将人稳稳挟在肋下,左掌‘砰’地打碎马车车板,飞掠着将人带出了马车。
双脚堪堪落地之时听见两声轰然巨响。回头一看,暗庆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把人救出来,不然任谁也会被砸得吐血身亡。
松开怀里的人,低头,面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锦衣华服虽被大雨打湿贴在身上,却也难掩尊贵之气,而那张白静如女子的脸上波澜不惊,一点也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与后怕,始终镇静如恒。
被救的少年瞧清自家队伍的狼狈,眼中厉色闪过,「一群废物!将惊马立毙剑下,速速整队!」
「是!」
转眼间血腥弥漫,马首异处。少年仿佛习惯了浓重的血腥,鲜血四溅之时他转头看向救自己的人,灿然一笑:「多谢壮士相救。」
他这一笑,完全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纯真的模样哪还有刚刚的半分狠辣?救他的男子心道这人是个狠角色,不欲与他过多牵扯,道一句「不客气。」便想走人。恰在此时担当护卫统领的人因危机时刻护主不利,心惊肉跳的赶过来请罪。「属下失职,请九公子降罪。」而少年的贴身侍从这时也连滚带爬的赶紧跑过来为少年撑伞。
「壮士请慢。」被称九公子的少年没理跪在面前的人,反而叫住了他:「壮士相救,还未请教壮士姓名。」
「萍水相逢,名字不提也罢。」
少年见他半分不停留,说话的同时眼神暗递,那些过来请罪的一众护卫立刻改惊恐变狠厉,将男子的去路挡个死死的。
男子回首,「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九公子一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知道壮士姓名。」
「即不相识,亦不深交,又何必知道姓谁名谁。」男子一脸冷淡。
「一个名讳而已,壮士莫不是有难言之隐,不便说?」
见少年这般不依不饶,男子斜睨了眼挡住去路的人,声音微冷,「天涯亡命客!」
「原来如此。壮士既然救我一命,如今壮士有难,我又怎能坐视不理?我自认没人敢动我府邸里的人,壮士若信得过我,不如暂去府中避难?」九公子话虽说的宛转,但态度却透着一丝强硬。
「公子好意心领,但不必了。在下告辞!」言罢象征性一拱手,转身欲走。
「慢着!」
挡住他去路的人一听自家主子的语气,纷纷上前,手中兵器暗动,分明想动手。
远处,与男子同行的另一人一直在边上观望,见情势不对,自马背上纵身而起,凌空一转,稳稳挡在男子身前,手中长剑一横:「公子想要恩将仇报吗?」
女的?九公子微微一笑,「姑娘此言差矣,我本惜才爱才,见这位壮士身手不凡便想结识,这怎是恩将仇报?」
「不是恩将仇报,这些人又算什么?」女子冷冷举着剑,半步不让。
「大胆!你竟敢质问九皇子,不想活了吗?」
一人突然大声训斥,两人一愣,面前的少年竟是个皇子?
除了少年,其余人全穿着相同的蓑衣,自然难以从服饰上分辨什么身份,两人也在心中猜测过少年一定身份不凡,却没想到竟是篱王最宠爱的九子万俟凛。
得知了少年的身份,两人对视一眼,不禁更想尽快离开。
「放肆!」少年厉喝,训人的人立刻气焰全无,扑通跪在了湿泥地里,颤着声音,「……属…属下知罪……」
「知罪?」九皇子冷笑,「本宫说过,此次出行一律喊本宫九公子,若喊错了日后也就不用出声了!」
「九……呃……」话还没说完,背后一柄长剑已将人刺个对穿,那人诧然睁大双眼,对上万俟凛冰冷眼神,身子一抖向前扑去,死不瞑目。
黑色斗笠里的双眉微皱,狠辣,绝情,万俟凛这般心肠,今日若不顺了他的意,恐怕事情难了了。
少年若有似无看了两人一眼,对拔出长剑的人又是一笑,「钟护卫,你刚刚请本宫降罪来着是么?」
「属下护主不利,但凭九皇子处罚。」
「是该处罚。」九皇子笑着,灿若桃李,「平素明枪暗箭也就算了,今儿险些被个死物要了命,你说本宫该治你个什么罪才合理?」
「属下……」握剑的手隐隐颤抖,轻不可闻的吐出‘死罪’两字,拔剑,毫不犹豫抹向自己脖子。
「不可!」
本能的出手阻止,却使少年眼里突兀一亮,嘴上却冰冷道:「壮士缘何说不可?护主不利本该以死谢罪,又有何不可?」
隐在斗笠里的目光微变,男子收起手中挡剑短刃,漠然道「没有什么不可。」
九皇子一听,笑了。「即没什么不可……不如本宫就看在壮士不忍看他死的份上,饶过这奴才。」
男子不知他心里打什么主意,不敢贸然接话,只等他把意喻挑明。
「钟护卫还不谢谢壮士?」
「谢壮士!」
随两人一搭一唱演戏,男子依旧不说话,本只是不想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死在面前,却一时冲动忘了自己已被盯上。
九皇子没在意他的不理不睬,命钟护卫把碍眼的尸体抬走,对他又道,「旧话重提,壮士现在有难,去本宫府上便少了亡命之虞,本宫对自己人向来不薄,壮士何不考虑考虑?」
先是好言相请,不奏效便杀鸡儆猴,现下又抛出诱人承诺,男子暗道到底是皇家人,这种恩威并施的手段使得十成十。看来今日不是难了,而是不答应根本了不了,但若答应了难免受制于人,两难之下,男子沉吟权衡。身前的女子也想到了其中的厉害,便要开口拒绝,男子马上按住她肩膀阻止,女子不解回头,男子摇摇头,硬拼他们也许能冲出重围,但也只是也许,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没有把握不拼为上。男子转首对九皇子道:「我兄妹二人有血债在身,九皇子确定要请我们为其效命?」
「直言不讳。本宫身边正缺少壮士这样的耿直之才。」胸有成竹,九皇子幽幽笑起来。
他已摆明一定要将两人收为己用,不论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男子微一犹豫,单膝跪地,「愿为九皇子效命。」
女子微惊,诧然看着男子想说什么,转念间又改变了主意,也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两位不必行此大礼。」九皇子嘴上说着,却没有半点阻止的动作,等两人起身,只笑望着他们。
两人明了,双双取下头上斗笠。
看清男子的脸,九皇子微愕,笑道:「铅华若水。这般俊秀的公子却被本宫喊做了壮士,当真失礼……」巧妙顿住,等他们自报家门。
「君白,舍妹幻蓝,瑾国江湖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