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穿之挽江山》陶公子

14、第十四章

　　福金瞬间明白了大家的意思。

　　这是担心等朝廷拿下方腊后，会开启彻底清算，他们这些人都会被划入贼党，被处决。

　　这事福金不好立马表态。

　　只因为跟随了方腊的那些人里大部分人都如同方腊一样，基本都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的行径往往比土匪还土匪。

　　从她个人的感情来讲，她对这些人的感情是复杂的。

　　他们始于被逼无奈，终于满身罪孽。

　　“老伯请起。朱勔作恶多端，官家定不会放任他，至于往后的事，还是等擒了方腊再议。”

　　“殿下……”众人掩面而泣，更是绝望非常。

　　“欢儿，你替大家找个住处，好好安排妥当，不可怠慢了。”

　　“阿姐你放心，我省得的。”

　　这帮子乡亲全都是一脸辛劳饥色，明显是长途跋涉而来，霍欢见了自是同情。

　　但阿姐是个有主意的，阿姐的事她不能帮着做主，这些人所请的事她也帮不上忙，现在唯一能效劳的怕也只有好好安顿他们了。

　　“众位请随我来。”

　　大家也知继续在殿下面前哀哭也是无济于事，更不想讨殿下嫌弃，便都非常乖顺的随霍欢离去。

　　福金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全因一人喜好，倒是祸惨了天下人。”

　　“官家富有四海，其实只是喜欢些小玩意也没什么，主要还是下面的人将事办砸了。”

　　蔡鞗倒肯为宋帝开脱。

　　福金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道，“亲奸贼，远贤能，主因在此，现又不是在汴京城里头，你又何须在本宫面前作那拍马逢迎的勾当？！”

　　“记得我父曾言，官家初登基时，曾向他请教过治国之道，官家内心里还是想做一位明君。”

　　福金更是讥讽不已，冷嘲道，“但你爹教了他什么？奢侈腐糜？求道问仙？抑或是娱色享受？”

　　蔡鞗面有愧色。

　　说起奢糜，不说官家，他蔡府里开支也是极为铺张。

　　官场上从上往下奢侈成风，他也是从小感受到大。

　　此时被殿下一言点明，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殿下，童太尉久攻方腊并无良策，这仗怕是不好打。”

　　“仗越打得持久，越会消耗国本，朝廷与方腊一战实属内耗。”

　　蔡鞗只得转移了话题。

　　“本宫自然知道，内耗越久，对民生恢复越不利。按蔡大人所说当如何？”

　　“两个字招安！”

　　“招安？”

　　“对，殿下，只要官家肯下旨处置朱勔，赦免百姓造反附从之罪，方腊部必然会从内部瓦解开来，至时便可不攻而破。”

　　福金面露沉吟，赦免造反百姓烧杀抢掠的一切罪行么？

　　那么那些被杀、被抢、被侮辱的无辜百姓，他们所承受的屈辱又该有谁来交代？

　　“殿下，大局为重。只有如此，对江浙一带的经济人口才是最小损失。”

　　“你认为本宫妇人之仁了？”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希望一切事情都做得面面俱到，然殿下可有想过，追随方腊者都是各村各地的青壮年，数量之众，百年罕见，若这些人都被伏诛，江浙一带想要恢复民生经济就只能靠稚童老人，殿下觉得如此结果是殿下想要的么？”

　　方腊反叛，妇女已经死了一大批，如果青壮年再失去一大批，确实不利于民生。

　　但就这么放过他们，让他们还做良民，福金又觉得对不起无辜妄死者。

　　“殿下，罪魁祸首是方腊，朱勔，只要擒住方腊，拿下朱勔，民心自能安抚。”

　　在福金看来，方腊和追随者就好像是主犯与从犯的关系。

　　现在蔡鞗的意思是只诛杀方腊，对追随者既往不咎。

　　从大局来讲，这建议确实是利大于弊。

　　只是……福金尚且犹豫不决。

　　蔡鞗见此也不再多劝，只提醒道，“殿下，金国不日前已经拿下了辽国的东京，又攻下了上京。殿下若还想阻止官家连金灭辽，还请殿下将江浙之事交付给可信之人，尽快回宫。”

　　经得蔡鞗提醒，福金才觉急迫，最近她一心赈灾，无暇多想，倒是把这等关键的事搁下了。

　　她确实该尽早回京，不然等连金一成，那么更大的大祸……灭国之祸也将至。

　　“你去太尉处问问，若要赦免，他可愿意写奏折。”

　　“能省心省力捞到军功，本官想来太尉大人并不会拒绝。”
　　蔡鞗猜测童太尉现在怕是比谁都心急，他与方腊久久相持不下，再拖下去，怕是要堕了他媪相的名声。

　　“那好，此事拜托蔡大人了，请蔡大人快去快回。”

　　蔡鞗听了轻笑问，“殿下也会不舍得本官么？”

　　他看福金一脸不解，又道，“殿下嘱咐本官快去，本官还能想通缘由，殿下又令我快回，可是殿下怕本官骤离后，不习惯？”

　　福金听他语气随意，似乎是随便一问，但她直觉向来敏感，自是能从他随意的语态中闻到一丝一缕的渴望和在意。

　　“大人帮本宫良多，本宫自是希望大人能够早去早回，本宫也不必牵挂大人安危。”

　　蔡鞗顿时朗笑出声，声声悦耳。

　　“如此，本官这便去了。殿下，臣会一路想你。”

　　福金望着他阔步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阿姐，蔡大人的背有这么好看么？”

　　霍欢安置了众人，又来找福金说话。

　　“自然是好看的。”

　　“阿姐这是打算嫁给姐夫了？”

　　“我听说你最近和陈四走得很近，陈四还送了你一对耳珰，可有此事？”

　　霍欢瞬间面红耳赤，扭捏起来。

　　“有是有的。”

　　福金好笑的看着她，也调侃她，“看来欢儿的喜事将近，让阿姐想一想，等欢儿出嫁，阿姐送你点什么好。”

　　“我才不嫁呢。”霍小姑娘有点言不由衷。

　　“怎么？欢儿难道没看上陈四？我看陈四老实，长得也有模有样，又是个会疼媳妇儿的，听说在杭城时，他可受姑娘嫂子们的喜欢了，欢儿当真不愿嫁他？”

　　“也不是不愿意，就是阿姐还没嫁，我还想多陪陪阿姐呢。”

　　福金搂住了小姑娘的肩膀，“嫁了人也可以跟阿姐一起住，阿姐家房子多，安置你一家子管够。”

　　“阿姐，你真好。”

　　“只是陈四怕不愿意？”

　　福金奇道，“为何不愿意？我那府大，住着宽敞还舒服，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阿姐，你现在就是我的娘家人，陈四他定不肯入赘……”

　　“噗嗤！”福金笑言，“这算哪门子入赘？往后你同陈四有了孩子，是随陈四姓陈，还是随你姓霍？”

　　霍欢眼珠子转了转，思索半晌，高兴得拍手道，“那太好了，即便我成了亲，也不用跟阿姐分开了。”

　　“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福金亲密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头，感叹一句。

　　“阿姐，我观蔡大人倒是常常上赶着要嫁给阿姐，蔡大人就这么喜欢入赘给阿姐？我听陈四说，好男人都不会主动想着去做人上门女婿，但我看蔡大人他挺好的呀。”

　　福金朦胧中记起两人曾经有过的一段对话。

　　她似乎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福金有些想不起来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用手拍了拍有些昏涨的脑袋，道，“官家圣旨，他拒不得吧。”

　　“胡说，我阿姐这么好，蔡大人是对阿姐生了情愫，才会欣然入赘。”

　　“那你说他是见色起意还是见才起意？”

　　“当然是见才起意，蔡大人看着可不像是肤浅的人。”

　　【见才么？】福金回想了下，还在宫中时自己的那些表现，好似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福金面有戏谑之色，“那依欢儿说，他看上去像个什么人？”

　　霍欢俏脸一红，语气也突然模棱两可起来。

　　“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阿姐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福金见她如此神情，暗暗觉得好笑，这小姑娘也不知在害羞个什么，闲聊聊还会脸红，倒是有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霍欢晓得福金事忙，不敢多打扰她，没多久便主动告辞了。

　　话说蔡鞗披星戴月、快马加鞭赶至童贯处，将与福金商定好的事同童贯交了底，童贯自是没什么意见。

　　很快童贯便当着蔡鞗的面写了奏呈，又立马令人八百里加急将折子送往京城官家处。

　　官家自前些日子收到福金的私信，有些惊也有些喜。

　　欢喜的是仙家竟是他的故友，他居然会是神君转世。

　　惊的是女儿信中提起的暗星，他极怕有人会在暗中害他。

　　可暗星到底是谁？他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在他看来，如今朝中他大权在握，王黼、童贯又都是得用之人，他身边都是良相、良将，并无暗星。

　　可一向信道的他又岂会怀疑仙人言词？！

　　而他又派人去杭城核实过福金凭空变粮的事，于是更加信了仙人的警告。

　　如今对于修仙问道之事他自然是更加热衷，更加着迷了。

　　既然仙人说朝中有害他的暗星，那必然是有。

　　于是官家让人传下口谕，【令康福公主速速回京。】

　　下谕时，正好童贯的奏请也到了。

　　官家看后，老脸一红，拍案大怒道，“朱勔那厮，枉朕一直信任他，他竟敢阳奉阴违，坏朕名声！”

　　宋帝气的是童贯在奏折中说，百姓因受朱勔盘剥，误以为是官家指使他抢夺民财，才造了反。

　　他不在意朱勔有没有抢掠百姓，他在意的是这事现如今牵连到了他的名声。

　　若是此事被坐实，以后在史书上被人这么记一笔，那岂不是要被后人永远唾弃？

　　宋帝大怒，立马召来郓王，亲自下旨，要将那朱勔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