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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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换位两个人仍然是同桌。
抛却前段时间遇到的波澜，谢褚也算再次过上了正常的高中生活。每日三点一线，教室、食堂……
哦没有出租房，他现在还在住宾馆。
他心里像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怎么都不舒服，这种症状已经出现了好几天，表现也很具体：换位好几天后，林雅欣在一次放学后转过头来问他们：“你们最近怎么了啊？”
谢褚从生物必修三里抬眼：“嗯？”
他茫然表情不似作假，季杉从则没有什么反应，林雅欣观察片刻，谨慎说道：“你俩最近气氛挺不对的……”
“有么？”谢褚说。
林雅欣：“……”这搞得她一下子有些不太敢说话。
谢褚笑了一下：“可能最近学习压力大吧。”
林雅欣：“……”之前期末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过啊。
虽然谢褚和季杉从没一个黑脸，平时做什么事情也都照旧的模样，按部就班、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她坐谢褚前面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能感觉不出来这几天他们的相处模式和之前完全变了个样子。
交流少了好几倍。
谢褚这几天说话也总不冷不淡的，之前也只是季杉从偶尔让人发怵罢了，现在是两个制冷空调摆在后面，想不注意都难。她还不想早秋就穿上棉袄……
秋风萧瑟，她还是先走吧。
林雅欣被齐悦喊去一块儿出校，最后在班门口匆匆看了一眼……两个人都还待在原位，班里就剩他们俩了……
谢褚提书包准备走。
刚收拾好他又停下来了，掏出来一样小东西，轻轻放到了季杉从的桌上
他淡淡说：“生日礼物。”
那是一棵杉树，黄杨木，雕刻技术说不上很好，不过料子他是按最贵的来挑的，为此还特意找了远在北城的陈既安。
长睫覆盖了那双黑瞳，季杉从轻声道：“谢谢。”
谢褚才不想理他。
然而静默了几秒，季杉从一副他才是受害者的模样，谢褚气闷地盯了会儿，淡淡开口：“生日快乐。”无声须臾，谢褚又说：“迟了几天。”
他太容易心软了，对一个卑劣的人竟然也会心软，季杉从握紧手中的小摆件，像隔着时空攥紧了谢褚正小心雕刻木料的手，再滔天的欲求也被压下，他轻轻叹息一声，浅笑着说：“我很高兴。”
我不高兴。
不过谢褚没说话，他维持着心里的那股闷气出了校门，不想被人跟上，特意走了很偏僻的小路。
这里没有路灯，得走到大道上才能看到光，目下昏昏暗暗。
该说还在生气吗？
似乎也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毕竟这都好几天了，他一向是个不把事情放心上的人。
那为什么这几天会那么难受呢。
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整个胸腔都难受。
谢褚拿出手机，漆黑屏幕里模模糊糊描绘出双唇的形状，上次季杉从亲的也正是这个地方。
他抿唇摁下开机键，想打车去宾馆，再熬明天一天就行了，后天就到周日，可以先回小姨家。
肩膀突然被大力拍了下。
“同学打车吗？”
黄毛笑嘻嘻地问谢褚，他身后的出租车与此同时“嘀”了一声。
车窗摇下，一张三四十岁的中年男性面孔露了出来，蓄着小胡子，他热情招呼谢褚。
“帅哥你别介意啊！这是我小儿子，你想去哪都行，我这价格可比你网约车便宜多了。”
黄毛身量和谢褚差不了多少，他凑近了些，笑容热烈地像能溢出来，“同学你也这个学校的？听说你们学习都可厉害了，学习那么吊，待会在车上也教一下我呗？”
“？”
谢褚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婉拒的话就要脱口而出，黄毛自然熟地捞上了谢褚的胳膊，他看起来也是高中生的模样，力气却大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谢褚险些被拽了个趔趄，还听到这人笑意吟吟道：“这不就只剩你一个人了嘛，这么晚，这么黑，哪里打得到车呢？”
“给我停下！”
这中气十足的一吼把三人都吓了一跳，谢褚趁此赶紧挣脱了黄毛，脚下一阵一阵的发软。
思维清晰许多后他才察觉出方才事有蹊跷，谢褚额头出了些冷汗，脸也微微泛白——刚才被黄毛拽走时他提不起一点力气。正常情况下哪里会这样？
大叔气势汹汹走到两人面前，硬生生比黄毛还要高出了一个头，说话如金鼓敲钟。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什么的？那坐车上的真是你爹？你怎么不管我叫一声爷爷呢？”
他说出一个名字，黄毛表情微微一变，而后面色难看道：“都是道上的，不知道留三分颜面？！我收钱办事，你他妈别来拦我的钱路！”
狠话说到一半，自巷尾走过来两三个男人，凶神恶煞地站在面前，他顷刻脸色更加难看了。
黄毛咬着牙开口：“姓齐的，你真以为我不能动你？说了收钱办事，你觉得我这里就没人吗？！”
大叔冷冷蹦出个“滚”字。
手势一招，那几个男人便铜墙铁壁一样死死挡紧黄毛的路。
牙齿咯吱声越来越大，撕去脸上面具，黄毛狠毒目光不再伪装，坐回副驾驶，甩上车门，砰的一下震天响。
后视镜里清晰可见越来越远的几人。
就要到手的猎物竟然就这么跑了。
他点了根烟，司机拐过一个方向，粗哑开口：“这下子怎么弄？”
语气熟稔，丝毫不像父子，分明就是同伙。
黄毛也皱了眉：“我们都盯梢多少天了，每次都有人来打断，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了，能放过他？”他深吸一口香烟，露出个不屑的笑容：“听我的，待会往右拐，还去堵他们，我刚刚和老杨那家伙通过话了，这次成功可就能半年不用……”
车猛地一个急刹！
失控地撞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再也驱动不起来。
一只手从大开的车窗探进来，拍拍正头晕眼花的黄毛，看他苏醒后瞪过来的目光，哟地笑了一声：“还醒着啊？正好，不用我们把你弄下来了。”
耳边听到了轮胎漏气的声音，他们被人阴了！
那人含笑的视线在车里望过一圈，说了一遍两个人的名字，表情急转直下，冷冷道：“下车！给我滚下来。”
迎着黄毛惊疑不定的目光，车旁过来了更多沉默高大的身影。
坚毅压迫，无处可逃。
那人把黄毛嘴里的那根烟扯下来，嗤笑一声：“见条子去吧你。”
嗤——
像是轮胎放气的声音。
谢褚扭头，微微发白的脸上恢复了几丝血色，他眼神涣散地望了眼身边的人：“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大叔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没有，你听错啦。”
巨大的一声碰撞响起。
谢褚朝音源方向看了一眼，但他现在还自顾不暇着，手无力地撑在树干上，缓了好一阵才回神。
大叔看他难受，连忙让他坐在了一个小石墩上，谢褚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息，孱弱道：“谢谢。”
“哎！这有啥好谢的！”男人确认他真无碍后说，“这群人就是下贱，你没出事是最好的。”
谢褚站起来和大叔慢慢并肩同行，中年男人面孔是种硬朗的帅气，他絮絮叨叨地为谢褚打抱不平，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父子？这俩鳖孙子，天天……”
他停了下来，自觉失言地干笑一声，“算了，总之小同学你平平安安最重要。”
谢褚不发一语地看着他，棕黑眼眸显得尤其安静清透，仿佛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须臾，谢褚笑了一下，轻轻道：“嗯。”
越到后面他就越感觉诡异了，可还是魔高一丈，如果没人过来，后续可能真的……
难以预料。
他盯着地上两人拖长的影子出神，听到大叔小心谨慎的问话：“话说回来，同学，你大晚上怎么走那么偏啊？”
这条街又小又狭窄，没有一丝人气儿，夜晚瑟瑟的凉，大晚上走这里确实有些难以理解。
谢褚也头疼：“今天心情不好，瞎逛，我也没想过能逛到这里。”
毕竟在“父子”两人出现前他的原计划就是打车。
男人认真听着，试着开解：“是因为高中学业压力大吗？很正常，我家里姑娘打电话跟我哭了好几次。”
谢褚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笑，道：“我好像不是……我是因为一个人。”
他似乎能听到路灯里电流交撞的细微噼啪声，衬得此刻身边人的缄默都仿佛寂静极了。
谢褚踩上自己的影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忽然很想一下子全说出来。
“他说喜欢我，但是又不经我同意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男人一愣：“很过分？他让你很生气？”
谢褚沉默着。
许久，才迷茫道：“嗯。”
气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谢褚故作轻松：“不过现在没那么生气了。”
因为换而来之的是低落，比生气低一点点，又比难受高一点点的情绪。
男人愣了好半天，皱眉说：“他敢让你生气？为什么？”
谢褚闻言瞥了男人一眼。
他顿了顿，还是将前段时间关于租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男人卡了半天，出谋划策：“住还是可以住的，现摆出来的冤大头，不占便宜白不占。”
“不过——”男人冷笑一声，“这种人，住他房子里，折磨他去，活全给他弄去吧，他要受不住就不配说喜欢你。”
谢褚没忍住，低头发出一声笑，旁边的人没听到，越发觉得这方法可行：“你就是脸皮太薄了，就当每月给自己省房租了，尽管对他呼来喝去吧。”
谢褚笑得肚子疼：“嗯，我考虑考虑。”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一边走一边说，差不多到达宾馆，男人才放心地走开。
谢褚站在门前，目送那道渐渐远离的身影。
声音不一样，昨天应该是伪装了。
还有脸白了些……昨天下午特意涂黑了么？
但身高差不多能对上，一些脸部细节也对得上。
接过雪糕的时候谢褚就有所怀疑了。
今晚恰巧看到人出现的时候他更加怀疑了。
疑心病并不是个好习惯，可一旦加上直觉，有时候竟莫名地管用。
除了那人安排的，还能有谁呢？
谢褚想不出第二个人。
——好也不让他知道，坏也不让他知道。
昏眩未消的身体还在阵阵发痛，刚才确实笑得确实很开怀，现在又好像确实很疲惫。
谢褚揉了揉酸胀的手臂肌肉，心不在焉地想，睡一觉吧，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洗完澡出来才发现手机里多出来的许多消息。
他用浴巾擦拭了下仍然湿润的头发，来不及吹，一一看过。
22：32
-在吗？
-你现在……去哪里了
22：45
-洗澡？
又隔了三分钟。
电话簿里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
“……”谢褚愣住了。
他坐在床上，发尖仍然湿润，呆怔了一会，本想回拨过去，那边更快一步来了消息。
-“现在还在宾馆里吗？”
这是条语音，低柔而微哑，似乎还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
谢褚打字：“嗯。”
两分钟后。
季杉从发过来一个位置。
那是距谢褚有些距离的一个宾馆，不过离临高不远。
-是这里吗？
谢褚睁大眼睛，唇角干涩，喉咙都似乎干燥着。
他停了几十秒后发过去。
-不是
季杉从没回消息，短暂的几分钟过后，又发过来了一个定位：这里吗？
-……
季杉从垂眸，迅速地理解了。
司机踩下一脚油门，恰恰压着绿灯最后的时间冲过路口。
他并不知道东家这位天之骄子的大少爷在做什么，但这不影响他遵守这位贵公子发下的指令，只是手心不自觉捏了把冷汗，后座的人气势太强了，开得越快冷汗就流得越多。
23：01
已经走过了五个宾馆。
-这个？
谢褚闭了闭眼，再睁眸，以一种自己都不明白的复杂心情发过去。
-……不是
第六个。
定位跳出来。
谢褚打开地图，如果有距离显示，他和季杉从现在一定只剩下十几米。
-这里吗？
谢褚没发任何消息。
他垂下目光，只纯粹地盯着定位看，过了大约两三分钟，谢褚也没发哪怕一个字过去，甚至未曾显示“正在输入中”的状态。
三秒。
两秒。
一秒。
电话打过来，接通的一刹那谢褚的心脏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呼啸夜风中，季杉从声音轻柔的不成样子：“能告诉我你在哪个房间吗？”
谢褚抿唇保持沉默，仍然没说一句话。
两人之间风声作伴。
季杉从再开口，嗓音很轻，像是把自己放到了很低的一个位置，屏幕那边的人则值得他很长很长的等待：“我只是想见你……”
谢褚终于开口，声音低闷。
“203。”
他被人压着去吹干了头发，被亲了额头，却始终闷闷地不发一声，只有额头被吻时眸波晃动了一下，躺床上时甚至还是背对着，闷在被子里说话：“你为什么要过来？”
那人轻声道：“我想来陪你。”
“……”谢褚转了下身子，却没面对季杉从，只是睁着眼睛去看天花板，“哦知道了。”
温热倏然覆了过来，被轻轻啄吻着，谢褚眼睫轻颤，没表示推拒，实际上两人躺着一张床，他刚刚就察觉到了季杉从的动作。
这场温柔的轻吻仅仅持续了片刻，分开时两人呼吸都略略粗重，谢褚喘了口气，又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他方才的的确确是默认了季杉从的靠近，可现在脸和耳朵又都热的要命……他低低道：“第二次。”
季杉从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是他第二次单方面地去吻他。他很轻地笑了一下：“嗯。”然后得寸进尺地拉紧了两人的距离，不像刚才的楚河汉界，谢褚被虚虚拥在了怀里，季杉从亲他干燥的软发，声音低不可闻：“我觉得……你好像需要这个……”
季杉从垂眸望见男生慢慢睡熟。
过了许久，他似是忍不住了一般，俯首再次亲吻谢褚发尖，良久都未曾分离。
今晚大风，房间里一直听得到窗户被拍打的呜呜声。
按照这几天的作息，谢褚其实是很难睡着的。
事实上这几天他都很难入睡，晚眠时间夸张到缩短了三四个小时，人生中第一次连续数天失眠。
月愈高，风愈冷。
唯独今晚好觉。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chapter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