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我只好跟着锦鲤跑了》祝余年

15、甘露歌

　　吃了朝食，几人便上路了。

　　为了掩人耳目，洛荀南并未带上太多手下，只随行八人，分别负责两辆马车的护卫。

　　宋娇娇、姆妈和丫鬟金珠一辆，洛荀南和何莹笙一辆，六儿与车夫坐在外面。

　　因起得早，何莹笙刚上马车就开始昏昏欲睡，眼睛在摇晃的马车中轻轻闭上，却又坐得很是稳当，没见要滑落的迹象。

　　洛荀南盯着面前的人看，她已经呼吸绵长，嘴唇微张。

　　似乎是要出远门的缘故，她穿了便于行动的装束，不再是那堆叠出层层波纹的裙摆，而是绑着绑带的裤装，连头发都扎得高高的，用玉冠束住，又干练又飒爽。

　　出了城门，便是灰扑扑的土路，六儿吃了满口的灰尘，便撩开车帘钻了个头进来，刚想说话，就看见自家少爷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位何姑娘再次睡得稳稳当当。

　　他特意调低声量，询问洛荀南：“少爷，按如此行路，午时估摸着进不了就近的城镇。”

　　“那就在野外的树林里休整，青天白日的，不必害怕。”洛荀南也放低声音回答。

　　六儿点点头坐回去。

　　心想着他家少爷真是一刻都放不下这位何姑娘，连上易县暗查赈灾款此等重大之事也要将人带在身边。

　　他是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位有什么值得少爷倾心的，该不会是少爷异常纯情，学着那话本子英雄救美，对何姑娘一见倾心，弄一出以身相许的戏码吧？

　　虽然多多少少有听到些风声，这位何姑娘是位厉害的天师，连夫人都对她另眼相看。

　　但她的身份着实是有些不明不白，他难以想象以后的当家主母会是何姑娘这样的人，瞧着就弱不禁风，但胃口还极大，简直不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夫人人选。

　　日头渐渐升起，土路上并无高大的树木遮蔽日光，马车里开始闷热起来，睡得何莹笙浑身是汗，她习惯性扒拉起自己的衣服，却被人捉住手腕。

　　被限制住行动，何莹笙拧不过那人的力气，气得睁开眼，只见洛荀南脸色微红地看着自己的，这阻碍她行动的正是面前这人。

　　“你抓我做甚？”

　　洛荀南如烫手山芋般将手松开，手心里的温度还在，何莹笙的手腕纤细，单手握住还有盈余。

　　瘦弱是突然冒在他脑子里的词语，他上下打量对面之人，明明也没少吃，但吃进去的东西都没长几两肉。

　　何莹笙的瞌睡被打断，只好伸了个懒腰，低头看见自己衣襟有些凌乱，她立刻抬头看了眼洛荀南的，又回到自己的胸前，反复几次，直到洛荀南忍不住开口解释。

　　“是何姑娘你自己拉开的，我刚刚只是想要阻止你。”

　　何莹笙斜眼看他，动手把衣襟理好，喃喃自语：“我又没有说什么，你不必着急解释，我知道小侯爷是正人君子。”

　　话说完，她深感马车闷热无比，想要开窗透透气，洛荀南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见一阵黄土灰扑进窗缝里，何莹笙被沙粒迷了眼，捂着眼睛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手也开始乱抓。

　　“小侯爷！救我！”

　　冒冒失失的样子，洛荀南不禁失笑，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此次出行，本就是隐瞒身份，所以马车并不多宽敞，两人稍一靠近，双膝就触碰在一起，洛荀南顾不上其他，扒开对方的眼睛，入目就是红通通。

　　他轻轻吹了吹。

　　下巴被对方牵制住，何莹笙动也不敢动，双手举起，感受到一阵凉风，她眨眨眼，梗住的感觉依旧还在，她伸手拍拍洛荀南的手臂。

　　“还难受！”

　　洛荀南躬身起来，附于何莹笙上方，更加凑近，吹出一股气。

　　吹得她眼泪汪汪，落了几颗泪珠。

　　“可是好些了？”

　　何莹笙眨眨眼，沙粒感终于消失，她抓住洛荀南的双臂，很是开心。

　　霎时间，洛荀南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亲密，赶紧退开，却忽略了自己的身量，直起身的时候，脑袋碰上了车篷，发出重重地一声响。

　　六儿听得声音立马钻入车内，看见捂着脑袋一脸青黑的洛荀南，还有笑出眼泪的何莹笙。

　　他下意识地询问：“少爷，发生了何事？”

　　洛荀南冷声：“无事。”

　　可何莹笙的笑声还萦绕在耳际，让他极其不爽，更是丢脸。

　　就这样笑了一路，何莹笙发现洛荀南不理她了。

　　午时，众人入了一片参天的树林，遮蔽了蒸腾的热气，大家也下了马车休整。

　　为了方便，这路上都是带了干粮，何莹笙从金珠那里分得两个馒头和一包肉干，靠在粗壮的大树坐下，吭哧吭哧地吃着。

　　睡了一觉又笑了一路，她确实是饿极了。

　　宋娇娇扶着姆妈的手下了马车，从包袱里拿出自己烙的饼子分给大家，分好后就坐到何莹笙身边来。

　　“方才我听得你们马车上传来笑声，可是有什么有趣之事？”

　　再次提到这个话题，何莹笙复又呵呵笑起来，惹得洛荀南侧目。

　　“无事，不过是我被风沙迷了眼，闹了些笑话而已。”何莹笙为了小侯爷的面子，还是决定牺牲自己。

　　说完，她一口咬了宋娇娇分过来的饼子，只是一个酥油饼，却香气十足，味道很是勾人。

　　“宋姐姐，无论是说几遍，我都想要再夸你一次，这手艺不多考虑考虑，开一个食肆吗？豆腐店的生意在崇华坊那边，不太好吧？我看着地段比较偏。”

　　宋娇娇叹气：“是啊！说起来也是惭愧，我这段时日都是亏钱的，只不过是以往的老本还够丰厚，但再这么下去，也是不够我亏的。”

　　但想到何莹笙的提议，她又冒出些心思，“你说我只开一个小食摊，会不会赚到钱？我昨日见你掐算，便知你是个厉害的，可否替我算算？”

　　何莹笙三两下吃完饼子，“就冲姐姐这份好手艺，定是能蒸蒸日上，不过稳妥起见，我给你算上一算，姐姐信我的话，可否将生辰八字说予我听？”

　　这边何莹笙正替宋娇娇掐算，那边六儿和金珠正围着洛荀南。

　　“少爷，这何姑娘是何来历尚且不知，若是待在您身边，是否会对少爷不利？”

　　六儿看着何莹笙与宋娇娇神神秘秘的，似乎在盘算着什么，隐隐不安。

　　她就像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支了一张网，仿佛是在等着他们家少爷落入陷阱，怎么就那么凑巧出现在槐树林呢，还是那么晚的时间。

　　六儿五岁就跟在洛荀南身边，跟了十年，陪伴着他长大，也知道洛荀南能看见鬼这件事。

　　不过，他从未见到过奇怪的事情，盖因是少爷的房内有许多符咒。

　　符咒！想到符咒，六儿有些可惜那些被烧毁的符咒，这可是游方道士的赠礼，怎么会无缘无故烧掉了？

　　他十分怀疑是何莹笙动的手。

　　“从何见得？”

　　金珠在一旁补充：“少爷，奴婢最近听客房那边的小丫鬟说，她晚夜起身，偶尔会听到何姑娘在房内自言自语，就像是鬼上身一样，很是可怖。”

　　洛荀南想到在何莹笙身边的那三只呱噪的鬼混，顿时一阵失笑。

　　他们的面容并不可怖，除了飘在空中有些怪异之外，其余时候，面容穿着与常人无异，甚至还时常换身衣服。

　　估摸着是何莹笙烧给他们的，有时候他会撞见她蹲在后院的墙脚，摆弄出一堆烟气，那时候就是她在给这三只鬼烧东西吧。

　　明明是很诡异的事情，少爷竟然笑了，金珠和六儿面面相觑，顿时不知所措。

　　六儿壮起胆子问：“少爷，你还好吧？”

　　这大正午的，也不会有什么鬼混作祟才是！

　　洛荀南收起自己的笑，端正起来，“你们无需担忧，何姑娘品行端正，本心善良，带在身边可以让人安心。”

　　没错，现在何莹笙在身边是可以让人安心的存在了。

　　洛荀南反应过来，扭头回看了她一眼，就见她握着宋娇娇的手说着什么，而对方连连点头，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收回视线，再次措辞：“何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不要再揣测她的目的。”

　　被隐隐教训了一通的六儿低下头，默默缩到一边啃起馒头来。

　　金珠也溜走，倒了一杯茶水送到洛荀南面前，不敢再多做言语。

　　这何姑娘在少爷心中的位置，可见一斑。

　　“莹笙，真的吗？我真的是大富大贵之命？”宋娇娇捂着嘴不敢相信。

　　她前半生坎坷不平，失去父母家人，幸得姆妈拉扯，虽入了百花楼出卖身体，但好在最终脱离其中，这样想来，也算是大落之后走了上坡路了吧？

　　她真的会有好的人生吗？

　　何莹笙点点头：“宋姐姐，你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老天爷安排的命运，都是天注定的哦。”

　　“你还有一段好姻缘呢。”

　　这话一出，宋娇娇羞红了脸，娇嗔地拍打了一下何莹笙，“你个小孩子，说这些干嘛，怪让人害羞的。”

　　“这有什么！”

　　宋娇娇想到什么，撞了她一下，“诶，你给自己算过姻缘吗？”

　　这问题换来何莹笙挠挠头，“算过。”

　　在宋娇娇期待的目光下，良久她才说出自己算出来的结果。

　　“我的姻缘线，是断开的。”

　　何莹笙甜甜一笑，似乎不知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