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食》岗上粥棚

2、第二节

　　阳光透着遮光帘的缝隙照进来，像金边竹的叶子。春分刚过，气温有所回升，但还是刮了两天沙尘暴。
　　看来今天的天气真不错，要是心情如天气一般就更好了。
　　邹馨月眯着小眼儿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这几天，她真是累坏了。天天带着老巫婆去医院。

　　老巫婆是谁？就是昨晚和她对话的那个老男人的妈。为何叫老巫婆？因为这个老太太的心地，实在是与常人不一样啊。说变态吧，过了；说精神失常吧，对钱可不失常；说正常吧，又神神叨叨的；说有病吧，又能吃能喝。反正，邹馨月是领教了。不然怎么能叫她“老巫婆”，而不叫“老妖婆”呢。
　　老妖婆，还有点妖里妖气的样子，她可没有；除了鬼里鬼气的脾气和模样，真没发现半点正常老太太的样子，你跟她说什么都说不清楚。你站在她面前说话，她也不听你说，就自个儿在那叨咕，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不是常人的脾气和秉性。
　　她儿子说，老巫婆□□被批斗过，受过刺激；再加上老伴走了，长期孤独。可能诸多原因吧，留下的后遗症。
　　算了算了，提起她，邹馨月脑袋就大！这是她活了三十年，见过的唯一的“不同凡响”的老太太！
　　七十六岁了，能够在你面前说三个小时不带停的，不喝一口水，不歇半分钟，不问你一句话，就在那扯着嗓门嚷。不管你听不听，不管你在干什么，你走到哪，她跟到哪。直到三小时后，不知是累了，还是困了。邹馨月只记得那是一个灰蒙蒙的夜晚，老巫婆从六点说到九点多才离开去睡觉。郁闷噢，邹馨月长这么大，终于理解了什么叫郁闷！

　　再累，也要起床啊。说好了，九点半带老巫婆去医院打吊瓶，再不起可就晚了。
　　邹馨月简单收拾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洗把脸，扎个马尾，穿件再普通不能普通的衣服而已。
　　如果穿个裙子，别说化妆了，就是抹个红嘴唇，让老巫婆看见。她都会说：啊，你看看，这大街上，一个个姑娘不像姑娘，个个打个红嘴唇干嘛呀，跟吃了死孩子似地，都去招惹谁啊！好家伙，那就跟过年放鞭炮似的，来吧。只要你不嫌烦。耳朵不好使的，都能给你说通喽！
　　穿裙子，更甭提，大冬天的穿一裙子出去，那叫什么打扮！穿的时尚了，那叫什么衣服，布条乱甩着，那么小，遮得住屁股吗？
　　但是你要是穿一件破牛仔没事，她会说：你看看，这孩子真朴素，会过日子，衣服都破城这样了，还舍不得扔。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好啊，真是懂事的孩子啊！听见了吧，就差穿着乞丐服上街了。
　　不过，邹馨月倒是有那想法，想哪天穿个乞丐服给老巫婆看看，不知道老巫婆会不会说：哎呀，孩子，都穷成这样了，赶快的，给你钱去买件新的！
　　哈哈！邹馨月在镜子面前大笑。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