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已作风前舞》未知去处

12、第十一章 沉*宴

　　雪如与小情早生出惺惺相惜之意，听了梁容博的建议两人不由都心动，遂欣然道：“好啊！”
　　恰巧此时小二端了酒送进来。二人取了酒，都不是拘泥俗礼的女子，索性只是碰了杯一饮而尽，又对了生日分大小。小情比雪如大着两岁，为长姐；雪如为幼妹。
　　“真好，我从小就被卖到教坊学琵琶，一同学习的姐妹从来都是勾心斗角，生怕别人超过了自己嬷嬷责罚，从来没有一个人真心待我。那时候，我就很羡慕教坊里一对儿孪生姐妹，她们从来都是同进同出的。如今我也有妹妹啦。”小情十分激动，“雪如妹妹，从今往后我们便要像亲生姐妹一样，姐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雪如也很是欢喜：“姐姐，我们就是亲生的姐妹。”“嗯！”二人相视一笑。
　　从燕雀楼出来，雪如已是微醺：“姐姐，姐姐。”小情毕竟久经酒场，此时仍十分清醒，听得雪如唤她自然扶住她问：“什么事？”
　　“姐姐，我们从今以后便是亲姐妹，你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只要雪如办得成的，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雪如舌头都大了。
　　小情扑哧笑了：“这丫头，都喝醉了还这么闹腾！”转脸看着梁容博，“梁公子，小情看得出梁公子是真心对我这妹子好。雪如没什么心机，还望梁公子照顾一二。”
　　梁容博不由尴尬：“小情姑娘许是误会了，我与雪如今夜是初识，觉得甚为投缘才到这燕雀楼闲话品茗。如今我自是赶路归乡，雪如身为定国侯府婢女也该回去了。”
　　小情吃了一惊：“什么？雪如是定国侯府的婢女？”
　　“想必雪如还来不及告诉姑娘。”
　　这时雪凝上前扶住雪如，对小情道：“小情姑娘，梁公子说的是真的，雪如的确和我一样，都是定国侯府的婢女。”
　　小情有些丧气：“我还当雪如是公子的意中人，正庆幸雪如找到了好归宿呢。谁知，事情居然是这样。”
　　梁容博摇头：“姑娘这样想，才真真是误会了。我与雪如，不过是很谈得来的朋友罢了。”
　　雪凝笑道：“二位不要再说啦，我和雪如今天是请了假出来的，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大门都要关啦。”
　　“这样啊？那梁公子，我们不耽误您了，您自便吧，我把雪如送回去，免得雪凝姑娘一个人费力。”
　　说是送雪如回去，其实以小情的身份，她最多也只能送雪如二人到侯府偏门，留雪凝一个人吃力地把雪如扶回房间。
　　“水，我要喝水。”雪如躺在床上无意识地呻吟。雪凝刚刚坐下歇了口气，又爬起来倒了水，扶起雪如让她喝一点。
　　雪如喝了水，似乎醒了点酒，抓着雪凝衣袖不放：“这是哪里嘛，我还要和姐姐喝酒呢。姐姐呢？”
　　雪凝又好气又好笑：“这里是侯爷府，我们住的地方！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来的。你姐姐可不在这里，她啊，还在燕雀楼呢。你快睡吧，我还得去玉容嬷嬷那里销假呢。”雪凝说着扶雪如躺下，熄了灯，自顾急匆匆出了门。
　　片刻，待雪凝的脚步声远去，雪如忽然睁开眼，静静看着漆黑的房间。
　　她不过喝了几杯低度酒，怎么会这么容易醉了？不过是不想面对和容博的分别，私心逃避罢了。“我与雪如，不过是很谈得来的朋友罢了。”耳边又响起容博淡淡的声音，她却并不相信。容博向来是外冷内热的人，她自认了解他比任何人都多，她知道容博这样说只不过是因为他身份特殊，不想把她也扯进危险之中罢了。这样的相知相信，从来都是她与容博最骄傲的事情。
　　而小情，这个热情直爽的琵琶女艺人，她可以看得出小情是真心与她相交的。不像雪凝，表面好像比谁都对她好，实际上不过是想骗得她的信任，好为自己的主子办事。好比现在，她打赌雪凝定然是去了定国侯处，向他说明今晚发生的一切。
　　雪凝并不是什么聪明女子，她相信她的伪装必然骗过了雪凝。此时，雪凝大概在说她雪如不过是一个单纯无能的小女子，不需要费心对付。

　　次日，雪如被玉容嬷嬷每日念着，开始学习府中各项规矩，连来这里的第一个年都没能过好。由于一开始定国侯就指定她在书房伺候，所以她学习规矩的重心在于定国侯在书房处理事情时的诸项要求与避讳。要求多如牛毛，上到何时值课，值课时该做的诸多事情；下到定国侯日常饮茶用水的精确火候，一丝一毫不容有差。避讳也是举不胜数，从定国侯不同表情对应婢女绝不能做的事情到走路时脚下的轻重缓急，只记得雪如头昏脑胀。
　　好不容易撑过了半个月，玉容嬷嬷终于满意地点了头，命她次日正式到书房值课。又由于先前值早课的雪双急病去世，早课一任就顺理成章地落在了雪如身上。
　　谁知因着学规矩一事告一段落，雪如那夜睡得十分香甜，以至次日早晨起得晚了小半个时辰，恰巧来不及吃早餐，雪如只得匆匆洗漱了饿着肚子去默翔斋值课。怎料这具身躯远比不上前世身体的体质，不过是一顿早饭不吃，雪如便站不到一个时辰就昏倒在地。定国侯向来注重效率，这样的事自然决不允许再发生，于是雪如的早课变成晚课。
　　其实雪如心中却是十分失望。雪如昏倒那刻还在想，倘若能够借此离开默翔斋该有多好，不接触侯府机密，她能离开的机会就会大些。如果一直在默翔斋，只怕说出自己对定国侯一无所知也不会有人信吧，定国侯也绝对是宁可杀了她也不放她离开的。
　　这一做就是小半年。雪如逐渐熟悉了侯府的一切，知道侯府的主人一共有三个，分别是定国侯的祖母北堂林氏，母亲先皇幼妹乐卿公主以及定国侯北堂昇。其中，长居侯府的只有北堂林氏也就是老夫人和北堂昇，而乐卿公主一直住在京城澜兆城的公主府中，北堂昇只在每年暑期去京城陪伴母亲两三个月。
　　自从目睹颜广思偷情，她似是得了心病，只要看见亲热戏码，就会呕吐不止。也许是因为当日攒锦楼中北堂昇与云秀那一幕给她的冲击太大，直至今天每当她见到北堂昇仍有轻微的不适感。
　　就像现在，北堂昇坐在案后看账簿，而她奉茶后便避至排排书架之后，这里擦擦那里整整，一派忙碌情状。默翔斋说是书房，其实已经比寻常人家正经院落还大得多，说是一户中等殷实人家的宅院也不为过。单只雪如值课的这间正经书房占地就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左右各置一排共计二十张长一丈高九尺的红木雕花书架，细致的雕刻勾勒出高山远水的磅礴气势，触感微凉。
　　雪如抽出一本还未看完的山水游记，很快沉浸在作者细腻生动的描述中，不知不觉间心中郁气尽消，只觉自己好像与作者结伴而行，翻山越岭，趟河入海。
　　“来人。”忽听北堂昇唤道。雪如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值课，一时间面颊微红，赶忙将书归架，疾而无声地走至北堂昇面前：“是，侯爷。”
　　北堂昇许是听其声音陌生，不由抬头一看，语气却是十分不悦，也许是因为雪如没有随身伺候：“叫寿安来见我。”雪如低声应下，开门吩咐侍卫传召寿安总管，自己将北堂昇案上凉茶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