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竹”的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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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人不成，平北县主急急忙忙驾马回府，远远望见大门之外站着一名男子正板着一张脸等她，到达门前，她手里的红缨枪往外一甩，砸在了守卫的怀里，算是物归原主了。
男子的表情看得出非常生气，他看着妹妹跟母亲极其相似的一张脸，又说不出重话了，叹气道：“阿姝，你又如此鲁莽！单枪匹马太危险了，你至少再带几个护卫一起……”
“他们反应太慢了，等他们追上，贼人早就跑没影了。”陈其姝打断了哥哥的唠叨，把马交给了门口的守卫，一边进门一边问：“阿兄，谷雨呢？”
“跟父亲在正厅等你呢。”陈其暄由于职业习惯，对来历不明的、形迹可疑的人一向不放心，追问：“阿姝，只有你跟那位可疑之人交过手，可有获得什么蛛丝马迹？他是否冲着问言弟弟来的？”
“此人武功招式杂糅了多门武学，按理说，很少有人能将多门武学学习贯通，他却使得毫无破绽，将我如猫戏老鼠般戏耍了一番。”陈其姝想起最后一击，暗自恼怒技不如人，“他手下留情，可以确定我们暂时不是他的敌人。他是对我，或者说，对宁谷雨感兴趣才窥视。”
陈其暄看着陷入思考的妹妹，想起母亲研究兵书的时候，也是这般神采奕奕的模样。他微笑说：“情况我已知晓，晚些送谷雨回宁府的时候，我会提醒问言。还有，不许再偷偷跑去靶场，你翘了你的女红学课便算了，怎么还带着谷雨一起翘了学堂呢！他先生又该向问言投诉了，总要为兄替你收拾烂摊子。”平时兄妹两个以你我相称，到了不得不替妹妹收拾烂摊子的时候，陈其暄才会气得强调作为兄长的身份，但陈其姝已是“惯犯”，哥哥的威胁不足为惧。
陈其姝捂着被提起的耳朵，放声大喊：“哎哎哎，我认错了！我认错了！再不放手我就要去告诉父亲！”
日月交接，余晖渐没。
甘霖趁着天色已暗，往聚财里的方向飞奔，他无法保证烟儿会不会听他的话，隐隐有些担心。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此刻去见烟儿，只能先回到流霜的馄饨铺子。万一烟儿信不过他，向秦天璇告知了他的行为，必然会引来秦天璇的怀疑，可能还会波及到流霜前辈，他需要清除掉他在这里的痕迹，以防万一。
只是，似乎他也不应该回到流霜的馄饨铺子。
甘霖从后院跳进来，用打好的井水洗了一把脸，他拨开后门的布帘，就听到楼上从流霜的房间里传来一男一女争吵的声音，女的自然是流霜，男人的声音很陌生。
他蹑手蹑脚走上楼梯，忽然听见二人动起手来。
“叮！”
一把飞镖穿透窗面，钉在了甘霖面门旁边的柱子上，只看一眼便能知晓，是“竹”的武器。这让甘霖十分警惕起来。男子能轻易知道他的位置，是“竹”中的高手。
见鬼了，今天怎么到处都是高手，是那个劳什子《明世帖》引来京城的吗？甘霖这么想着。
还没等甘霖出手，房门就被破开，流霜用一根牧羊鞭缠在男人的脖子上推出来按在栏杆上，她紧盯着男人，防止露出一丝破绽。
流霜目光不移，出声问：“有没有受伤？”
甘霖应答：“我没事。”
男人无视了自己被流霜掌握生死大权的现状，仍然嬉皮笑脸对着流霜说：“小兄弟的武功不错呀，流霜，你可真会挑人。”
“关你屁事。”
男子发丝凌乱，形象颇为狼狈，惺惺然道：“哎呀，我也就随便说说，你怎么还是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流霜发出一个轻蔑的冷哼，嘲笑道：“你这厚脸皮的毛病不也还没改？我看你是还没吃够老娘的缠金鞭。”
话音未落，流霜扯出手上的鞭子，往男人身上甩去，男人没想到她来真的，转身逃跑躲闪不及，背上吃了能让人皮开肉绽的一鞭。他一个展翅高飞的动作未能成型，从展翅的大雁变成展翅的鸭子坠落至地面，砸坏了一张木桌跟若干茶杯，甘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替男人看看伤势，见男人颤颤巍巍站起来，背后破烂的衣服里露出一块藤条编织的护甲，他看向跟下来的流霜，她见怪不怪，似乎很清楚男人的小把戏。
陌生男人对他们的关系有些误会，可流霜看起来完全懒得解释。在甘霖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流霜开口了：“小道长，帮我堵门，别让他跑了。”
甘霖不敢忤逆怒火中的前辈，顺带有些看戏的兴奋，他还从没见过“竹”的杀手吃瘪呢，听话地站到了后门的布帘前面，守住了出口。
陌生男子瞥了一眼甘霖，嘀咕：“是个臭道士？”
男子没有太多注意力能放在甘霖身上，流霜手中的牧羊鞭就像活生生的蛇，向男子面门袭击，编织的“蛇身”参入了金属制线，比之普通牧羊鞭更重，威力也更大，挥动期间银光粼粼就像蛇鳞反光，因此谓之缠金鞭。
能进入“竹”成为杀手的人都是武学上的天才，甘霖自知武功已是江湖同辈中的佼佼者，但要对上“竹”的人，他仍不敢掉以轻心。流霜对上“竹”的杀手竟能游刃有余，拥有这么厉害的身手的人，不可能在江湖上排不上名号。
一鞭下去能将木桌劈开两半，凌空的陶碗亦不能幸免。男子不怎么出手，大半时间都在躲招，在地上滚了一圈起来半蹲着，眼看脱离了流霜的压制范围，直接就往甘霖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同为杀手，需要提防男子是否会放出淬毒暗器，甘霖随手抓了一只盘子以防万一，好在对方并未使用暗器，只是使了些拳脚功夫，似乎是想试试甘霖的身手。
一人以指作剑，一人以手作门，门关，剑不可逾越半分。男子下盘非常稳健，未有向前倾倒之迹，甚至能抓住机会抬膝踢击，甘霖为了自身安全，应该解除对男子的控制，但这么做就会让男子冲出门外而逃走，他选择空出一只掌心阻挡了膝击，手上松动，以自身为中心旋转，布帘飞扬，两人双目对视，互相看见对方眼里的傲气，甘霖利用了惯性，将半边身已经冲出门的男子从自己另一边推了回来。
被甩进来的男子撞翻了一张桌子，他起身保持着单膝贴地的姿势，颇有兴味开口：“武当太极？有意思。你身上有一种我不喜欢的味道。”他忽而对流霜说，“流霜，我记得你也有个武当出身的朋友，这小子是他什么人？”
“他还不是武当弟子，什么人都不是。”流霜早已收起了鞭子，在柜台一边算账一边回答，“赔偿金算好了，五十两，快拿出来。”
男子震惊回头：“你这些劣质桌椅能值这么多？”
“这里我说了算。”
男子无奈掏了五两银子丢过去，道：“剩下的记账上。”
流霜笑嘻嘻收下，对甘霖点点头说：“放他走吧。”
甘霖正暗自分析两人的对话内容，听见流霜的吩咐，便下意识作出相应的动作，男子经过他的身边，拨开布帘没有立刻离开，用较小的声音在甘霖耳后道：“你是荀微捡来的那个孩子吧？我劝你最好去荣康王的府邸走一趟。”
再回头，身后已经空无一人，连气味都消散得迅速。
荀微是居风的原名，能知道他师父原名的人定然与师父曾经有过来往。甘霖看向柜台数钱的流霜，经过刚才的一段插曲，可见流霜与陌生男人是旧识，流霜自然不用说，陌生男人应该也是师父的旧交。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令甘霖感到惊讶，道门遍地开花的时代，他从未听师父说过他练的太极拳出自最好的道门——武当，陌生男人所说的“武当出身的朋友”是指师父？
刚才浅浅交手，他能察觉到男人原本使剑，手掌有常年练剑磨出的茧子，而且剑法应该非常好。甘霖没有专属的佩剑，不过居风也有教过不少剑法，他想，如果有缘再见，希望能与男人切磋一场。
另外，荣康王又是何人？他与陌生男人素不相识，叫他去荣康王的府邸是何意？要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只有师父……甘霖自觉替流霜收拾桌椅残骸，看着手中裂成两半的陶碗，他忽然想起师父离开前提到的一句话：
“……倒是听说前覆海教护法一直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
《明世帖》、前覆海教护法、“竹”、流霜、陌生男人、荣康王、师父，将一切关键串起来，他灵光一闪，心中产生一个若隐若现的猜想。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竹”的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