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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夜探凶宅心慌慌 ...

  •   江语迟方才换衣服时,头上的发带被拉的松落了些,就这么出门自然不成样子,干脆将发带解了下来,重新再束一次。

      长发刚披落下来,江语迟嘴里还叼着发带,房门就被骤然推开。

      江语迟一抬眼,便见那眠月楼主立在门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精致如玉像般的脸庞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

      “师兄……?”那人痴痴地唤了一声。

      江语迟有一瞬间迟疑,甚至觉得自己看花了眼,眼前这个大魔头般的人物,竟也能有这样温柔欣喜的笑容?

      “我来帮师兄吧。”

      那人本就生的好看,如今只是一笑,竟把江语迟看呆了,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已经靠了过来,伸手抚上他的头发。

      江语迟此前从未被别人束过发,此刻发顶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兀的僵住不知所措,一副任人揉捏的呆愣模样。

      “好啦。”

      江语迟看向镜子,自己的长发已被高高束起,那人并没有用自己原本的发带,而是不知从何处取了一条水青色的织花锦缎,又替他插上了一支嫩白的玉簪。配着他的一袭青衫,更是将他清雅的气质衬到了极致。

      “你……”江语迟这才回过神来,瞬间气极,他刚才……刚才怎能任由他人为自己束发?

      即使是豪爽的江湖儿女,束发也仅仅只能是夫妻或是道侣之间做的事情。他从前在槐仙谷做修习弟子时,师父就常常教导他们要克己守礼,不可任性逾矩,是以江语迟和师兄姊弟相处和睦,也从不曾让人碰过自己的头发。只有小师弟年幼,肉乎乎的小手总是抓不住发带,又害怕因为晨间束不好头发,被师父责骂,才每天早早揪着他的衣角,让他帮忙梳头。

      但那时小师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怎能和今日这般荒唐的行径相比。

      江语迟一口气憋着出不来,想来想去,都是自己一时糊涂,耽于那疯子的美色,暗自定了定神,告诫自己,日后少盯着那人看。

      见那眠月楼主还是一脸淡然,毫不在意,只倚着门等着他出发,江语迟又暗骂了一句不知羞,背过身把原先悬在腰间的那些小袋,掖在了腰带之下,接着也三两下收拾好,跟着出门了。

      扶柳山庄离丰都有两三日的路程,萧笠和秦朗各自有新的任务,没有和他们一路。江语迟和眠月楼主一路纵马,毫不停歇,总算在第二日日暮之时,来到了那幢美轮美奂的大宅前。

      虽然江语迟多年来一直对云鼎会恨之入骨,但是九年前,将他绑去云鼎会施加折磨的,不过是些普通弟子,并没有见过其间的一些关键人物。云鼎会一直以来在西南纵横霸道,行事张狂,但是它的内部成员全都十分神秘,若不是眠月楼主提到一个护法桑陌,江语迟还真的一个名字都叫不出来。

      原先他也就是抱着,先闯进云鼎会再打探其核心的机密,走一步,算一步。如今想来,若是没有眼前的这个疯子楼主,他此行怕是一无所获。

      眼下既然眠月楼的密探给了消息,护法桑陌在扶柳山庄现过身,那么追着这条线索追查,也是他最好的机会了。

      这个桑陌可以说是云鼎会第二把交椅的身份了,蛊术阴邪诡异,可能会使出一些常人根本想不到的狠毒路数。桑陌多年都身处云鼎会总部,鲜少离开,此时现身千里之外,自然与这数日来的异变脱不了干系。

      再说这扶柳山庄,只是这数里内的一家富商家宅,家主原本只是个酿酒的酒工,后来突然发迹,经营的酒坊生意火爆,就连先前丰都的顺德酒楼也是由他家的酒坊供的货。倒是从未听闻扶柳山庄和江湖中人有过任何联系。

      这扶柳山庄傍山而建,与家主的酒坊相隔将近十里地,估计也是因为自身年岁大了,建来颐养天年用的。门楣上的匾额用朱漆书着扶柳山庄四个大字,门口两具坐镇安宅的石狮也是大手笔。

      只是现在,这则气派的庄门却满布素缟,无论是牌匾还是门柱,都挂着又宽又长的白色绢布,显然是在办丧事。

      江语迟虽然早就料到此行会有不小的危险,但是看到这么一副景象,心中还是多添了几分担忧。

      他身旁的人倒是一脸无所谓,径直走了进去,笑道,“原本还在想要什么由头才能进这宅子,现在倒是容易多了。”

      两人进了门,大院里草木凋零,阵阵阴风卷起地上散落的纸钱,敞开的前厅正中央停着一口巨大的玄木棺椁。前厅内亦是布满素缟,摆着牌位,香炉,火盆,一堆堆纸扎的童子、元宝。

      火盆边,身披麻衣的女人跪在蒲团上,呜呜哭泣。再无别地家丁奴仆。

      江语迟瞄了那牌位一眼,上书先父柳氏正源公之灵位,便知在这棺内的,正是这扶柳山庄的家主。

      即使他们二人走近,那女子仍伏在地上自顾自地哭泣,没有一丝一毫要抬起身子的意思。

      江语迟轻声唤道,“这位夫人……”

      那女子仍旧是哭。

      就在江语迟面露难色之时,两人身后,兀得传来了一道声音——

      “家母悲伤过度,听力损耗大半,还请两位多担待。”

      一个青年走了进来,他亦是身披麻服,头戴白巾,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色红润,为这死气沉沉的大厅带来了一丝生气。他走到哭泣的女人身边,将她扶起,托着她几乎不稳的身形道,“母亲还是先去里面休息一会儿吧。”

      那女子靠在儿子身在,才多了几分力气似的,向二人点了点头做了个示意,便顺着儿子的搀扶进了里屋。

      很快那青年便自己一人出来了,对二人拱了拱手,“失礼了。”

      “无妨,我们是柳公的旧友,听闻噩耗,赶过来给他上柱香,发丧时也可帮衬一二。”眠月楼主说道。

      那青年盯着二人,一时没有回答。

      江语迟方才便察觉这大厅内气息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个具体原因,甫一想到,明明是家大业大的家主,为何灵堂,乃至整个大宅只剩下夫人和儿子,连个处理杂事的奴仆也不见,其中的不对劲,多了去了。

      半晌,那青年才礼貌地微笑道,“多谢二位记挂了。天色也不早了,二位替家父上完香后,便去后院的客房休息吧,只是家父身患时疫离世,这才遣走了奴仆家丁,以免传染,没有办法将房间收拾妥帖,还请二位委屈一下了。”

      江语迟点点头,道了谢,上完香后,便与眠月楼主一同去了后院的客房。

      “这氛围也太诡异了。”江语迟眉头紧皱,“尤其是在前厅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

      “那便等天黑了,去查看一下棺椁里的尸体吧。”眠月楼主的语气淡淡的,没觉得丝毫不妥。

      江语迟刚想反驳,但一转念考虑到目前的状况,发觉那疯子说的确实在理,毕竟这柳宅家主的死因,不可能如那青年说的那么简单。

      后院一连有七八间客房,自然全是空的,但是这里的气氛实在过于诡异,是以江语迟再多不想和这疯子共处一室,也规规矩矩的坐在那眠月楼主的身边没有乱跑。

      “饿不饿?”那人忽然问他。

      江语迟本没注意,被他这么一问,倒真是觉得饿了,揶揄道,“这柳家公子居然没请我们吃晚饭,有失礼数!”

      身边的人不禁被他逗笑了,“人家要是真请你吃了,你敢吃吗?”,伸手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个纸包,里面是两个芝麻糖饼。

      “都吃了吧,我没胃口。”

      江语迟这一路上算是看明白了,这眠月楼主是真的胃口不好,即使再精致的菜品,也懒地动筷子,也不知道这人不吃饭,哪来的那么多力气。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自己还能关心他不成,爱吃不吃。

      江语迟拿起糖饼,啊呜咬了一口。

      一路奔波,吃完必会犯困,江语迟用手支着脑袋,看着暮色渐沉,房间内烛火摇摇,照的那晦气楼主的面容都柔和了几分。

      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不!江语迟,你不能看!忘记先前的教训了吗?!

      打了一个激灵,他瞬间清醒。

      一旁的人见他身子无缘无故的一抖,问道,“怎么了吗?”

      江语迟有些尴尬,刚想说什么敷衍过去,便听见窗外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响声在逐渐靠近。

      “咔哒,咔哒。”

      那声音小的细不可闻,又像齿轴转动,又像金属摩擦,江语迟心中一凛,他听出来了,那是马蹄虫的声音!

      马蹄虫也是蛊虫中的一种,不过米粒般大小,足器前段膨大坚硬,好似小小的马蹄,这种虫一般聚成一窝前行,若是不小心粘到了一只,那剩下的便能顺着第一只在人身上咬开得的口子钻入,将人从内部蚕食殆尽。

      “有人对我们用蛊!”江语迟压低声音喊道,“你站的近些。”带着手套的右手从腰间摸出一个纸包,将里头的颗粒洒在两人周围。

      那是伏龙草籽,可以驱散绝大多数的蛊虫。

      只见赶来的黑色虫群密密麻麻,将两人围住,却十分忌惮这圈药草,只在外围翻动。

      “你的好东西还真不少。”那人几乎紧贴着他的背,扭头与他说话,气息都喷到了他的耳尖上。

      江语迟只觉得身子一酥,耳根瞬间红了,但他对这种事情毫无经验,根本不知自己是被撩拨了,甚至不懂自己的身体为何有奇怪的反应。

      “也……不用靠得如此近。”他几乎开始小口喘气。

      可身边的人却靠的更紧了,江语迟分明能觉察到那人身躯的温度,他本体寒,那人的身子却是火热的,明明仍隔着衣物,却带来一阵温热酥麻。

      “嘘,小声点,虫子还在往我们这靠呢。”

      那人的声线压的更低,语气却轻轻扬了起来,他比江语迟高,垂落的发丝有些还贴上江语迟侧颈。

      江语迟根本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想快速摆脱这个局面,又从腰间摸两个纸包,往门的方向一甩,一时间硬是用药草铺出了一条出门的路。

      “快走!”他眼睛一闭,不愿去瞧那黑压压的虫子,拉着身边的人快速冲出门外,一路向前奔去。

      也正是因为他几乎闭着眼,才没有看见自己拉着的那人,在随他出门后,露出微微一笑,另一只手一挥,一道罡劲内力,直直甩向身后的虫群,将所有的马蹄虫全部震死在了原地。

      江语迟拉着那人一路跑,竟直接跑回了前院,他本就高度紧张,根本不知道,自己还牢牢的抓着那人的手没有放开。

      直到自己的手被反握住,他才恍然惊觉。

      “你……你怎么还拉着我!”江语迟道,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仿若一个娇作嗔怒的小娘子。

      “明明是师兄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那人笑道。

      江语迟一听“师兄”二字,立刻沉下脸,把手甩开,不愿再多说一句。

      那眠月楼主依旧坦然自若,径直走到前厅,看似毫不费力的轻推了一掌,那沉重的乌木棺材盖,便滑动着向前打开,直到“咚”的一声巨响,落在了地上。

      “二位不清自来,扰乱家父安息,也太没有礼数了吧。”一道阴冷的声音传进前厅,江语迟毫无心理准备,被吓得骤然一颤。

      柳家公子正站在前厅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小公子一言不发,就向我二人房间施放蛊虫,怕也太没有好客之道了。”眠月楼主微微笑道。

      江语迟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往后退了退,朝棺木里扫了一眼。

      这一看,惊的他失声大喊起来,“云前辈!”

      这本该停放着柳家公的棺木里,躺着的,赫然是他这些日子满心惦记,疯狂寻找的云朝暮云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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