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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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无妄涯底……
红色的雪
她觉得她应该是冷的，冷得心都纠疼起来。眼前一片朦胧，伴着白气蒸腾，视线才终于清晰起来。
她在这里呆了多久，她不知道，为什么没饿死，也不知道。
为什么，梦还不醒呢……
擦干眼泪，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一定在这里的，我醒来就在这里的……”一边叨叨着安慰自己，一边到处摸索。
她不敢走太远，怕找不到回家的路。这里什么也没有，她没有办法做记号。
沙—沙—沙……
有人。
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白衣似仙，手持油纸伞。在红雪中一步步向她走来。
她喃喃“小龙女…？”
白衣女子弯腰抱起她。
声音也如玉石滚珠般好听
“你叫什么名字？”
……“…离人。”吧
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没有亲人的地方，名字也不该存在。
仙女脚步微顿，“嗯，那我以后便叫你小漓儿吧，水字离，光辉熠熠。”
“小漓儿，我以后便是你的师父。童榆棠。”
……
竹筑小屋三两间，五彩缤纷映艳红，花园小院中的桌上，正趴着一个人。
幽幽白烟自香炉飘逸，桌边水已凉，漂浮着一片梨花。一只虫子在上面悠悠的爬着，企图找到出去的路。
杯边放着一只手，手指修长白皙。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偶起，成了桌边人最好的催眠曲。
忽而一阵风起，漫天的风车和千纸鹤沙沙作响。不归山哪里能有那么大的风，此事反常，但显然也叫不醒那美梦正酣的人。
见那人没反应，一只超大的翅膀直接呼上了挂的最高的金铃。铃声骤起，惊得桌上那手指猛一蜷缩。“怎么了？”声音有些沙哑，桌上主人终于舍得撑起身子，收回手揉了揉眼。
这一收手，乍一将手边的杯子打翻在地，叮铃作响，杯中小虫摔得四仰八叉，终得自由。两只小雀惊得噗噗飞入花从中。
一只金翎落在桌上，“仙尊给你的”那只大鸟说完，也不待人反应，直接转身飞走。
漓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起那只金翎，金翎一入手，便成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随意瞄了一眼，上书——镜渊境，五离山六个大字。
漓人往门边走去，随意摆手，止住了咋咋呼呼还在响的铃铛。院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木偶机器人”，收拾漓人留下的桌面狼藉。
随意坐在门前坎上，靠着门框。漓人才认真打量起信来，思索着师尊的意思。
她来不归山一百年了，不归山立于五行之外。是一个比蓬莱大无数倍的山岛，总在升天海上漂浮不定。虽然有时候飘得离海边和蓬莱近了些，也曾远远观察过那些修仙者。但她从没去过升天海外的世界。
不归山寻常人看不见，进不得，更别说传讯。只有本山弟子才可以。
思绪回到纸上......
师父不愧是师父，惜字如金......
这是两个地名，漓人是知道的。
如今仙域也称镜渊。
“镜渊境”——历年来各宗门弟子历练主要地，横跨镜渊，一个小世界。地广、永夜，据说里面天空很美，因此成了许多年轻修士情定终身的好地方。
师尊想说的，大概是“镜渊之变”
如今的“镜渊之变”应该刚发生不久。
众多弟子受伤，境界大跌，男主人公裴一诺失踪，更奇怪的是，整件事发生的毫无预兆，连当事人都说不清怎么回事。
当时在场的当事人没有上万也有一千，在和平了近千年的镜渊，突然来这么一桩怪事，众人惊慌慌。
如今的世界背景是一本“书”。以天虚宗为中心向外扩散。
东离元年，男主人公裴一诺在人间被游历的天虚宗至高尊者怀虚仙尊看中，收做亲传弟子。
入宗15年，便成金丹，震惊整个镜渊。
此后的20年间，仿佛一个讯号，各大宗门的精英们接连结丹，一个个跟受了刺激似的，如雨后春笋，年轻的新生代突突冒了出来。
诸如:天虚自一鸣，辛蓉；北隐白笑笑；天一俞自，贞绾。众人惊讶。要知道，自神界劈开——直到千年前，能做到此的不过两人。
此后百年间，这六人在镜渊可谓名满天下，各自在各自的领域里鸡飞狗跳的闯荡，成长。总能传出些奇闻趣事。
直到后来世人才知，原来六人早在十岁时就入蓬莱学习，成了校友，彼此相互欣赏。后来问心峰试剑，更是结下不解之缘。
相传学成后，六人还结伴游历过天下一段时间。
有关她们之间的友情更是被世人羡煞、津津乐道，成了年轻一辈的楷模。主要讲的就是这六人的传奇。
漓人还记得，那天不归山漂到了升天海传说中天柱断裂的地方，那天海底漩涡翻涌，天空龙卷乌云密布，不归山就在这两股力量的中间悬着，仿佛随时会被吸入海底一样。师尊笑言“想不到，千年后的如今，能涌出那么多优秀的后辈。”。
她心想，不过六人，师父就如此开心？那时，她刚修成自己的道。心中高兴，满心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能撕开时空。
她问：“这让师父开心吗？”师父不答，只道:“我要出门一段时间，你照看好家里。”
自从师父无妄涯一行捡了她回来，就经常出去，这在漓人看来很正常。但据大师兄说，千年了，那是师父第一次踏出不归山，结果就捡了她这么个玩意儿回来。也就是说，在捡她之前，师父千年没出过门。
漓人惊讶还能宅到这种程度，忽略“个玩意儿”，问为什么不出门。
大师兄说：“不归山离于五行外，很少插手世间的事，会很麻烦。尤其是师父。”
漓人眼珠一转：“你还怕麻烦？”迎来师兄的一顿暴揍。
而她，却因为忽略了这话中玄机，导致了解真相，迟来了一百多年，尝尽苦头。
而万万没想到，师父这一出门，就是百年。这期间几个师兄妹们都来来往往出去过几次，每次回来都会带上礼物给她。而她，发现自己迟迟撕不开时空后又每日坐在不归山边缘看着外面发呆。
无人知道这是为何，也无人能帮她。不归山收徒有一点特殊，就是收的人足够特殊。不归山的大家来历都非常稀奇，但各自的情况均不同且都没有先例，所以谁也帮不了谁。
如今她收到了这枚金翎，讲真，她确实有些宅腻了，又不知道出去了该去哪里。
她虽宅，又没有宅出病，除了坐在不归山边缘看外面的稀奇，她也收集外界的信息当故事看。她也从没把这里当成过一本“书”。因为太真实了。
回神，手指摩挲着这两个地方，纸凑到鼻端，隐能闻到空谷花的味道——无妄谷。师父在那里做什么？为什么让她去这两个相隔千里的地方呢。
“大白，我出去啦，你看好家哦。”
大白顶着萌萌的脑袋:“好的，小主人。”
大白是师弟抚愿做的，木偶小机器人，大概20厘米高，别看它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它。当初发现小师弟抚愿有这种技术流方面的爱好和强大的制作能力后，漓人以移栽一株价值的千金空谷花为代价，拉着抚愿商议画画了一晚上。
后来大师兄，小师妹看见了，纷纷表示见者有份，于是不归山满山都有了这样的机器人，它的动力来源于不归山的山源。无它，方便好用节能还能偷懒，这样的大白谁不爱呢。
没什么可带的，拿着储物袋，分别去了一趟各自的院子，发现大家都没在，也就走了，反正有大白在，有人回来了，自然也能知道她出门了。
这是漓人第一次出门，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的，修仙呢，听抚愿和鹿芩说极美，自己却从来没看过。
也不知道，出去一趟，能不能找到自己破不开虚空的问题.....
马不停蹄的赶到镜渊境——外面看上去类似一个小型完整生态，有森林，河流，高山。长年黑夜，但并不可怖。满天繁星悬挂，如同馈赠，墨闪的绸带悬挂在境界之上，偶尔会有流行划过，连带着极光起舞。忽略里面难以计数的凶猛野兽，是个谈恋爱约会的好地方。
这一路没遇到什么妖兽，距离裴一诺失踪不久，许多门派的人都在帮着找人，还有他的好友。
“今天是第三天了，如果还找不到，我们只能换地方”一阵喑哑的声音传出，听得出来熬夜熬的挺厉害的，估计情绪波动也挺大，不然光凭熬夜，对修仙之人也没这么大影响。
漓人透过月光看过去，是一个青袍青年，衣料不菲。生的温文尔雅，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腰间一把银色长剑，剑上一条蓝色晶石流苏。
天虚老好人，总是一副温柔微笑的样子，六才子之一，天虚大师兄自一鸣。
现在这位温柔的大师兄，脸上全是疲色，眼里均是红血丝，漓人皱眉，莫不是经历过什么大战，否则已满金丹，区区几天不休息，不至于此。
然而这都算好的，他旁边的同为六才之一，也是他的师妹——莘蓉。看上去好像受了更严重的伤，一身衣衫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双杏眼哭的有些红了。青梅竹马，百年情谊。漓人有些感动，伤成这样还在找人。
“蓉儿你先回去，我再带人找找。”
莘蓉死死咬住嘴唇，她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会给人添麻烦，“好，大师兄，你……实在找不到……就先……回来吧”，莘蓉几乎是咬着牙颤抖着说这些话，她不是不识大局的人，大师兄这个身份，承载了很多，能找这么几日，已是极其不易。
不过，也正是因为识大局，所以更痛苦吧，清醒的痛苦，才更令人难以接受。
漓人心中叹气，不再逗留，往深处走去。
眼前一片狼藉，空气中还散发着阵阵恶臭，无数的妖兽尸骨，还有一头千年蛇妖尸骨。嚯哟，这厉害的，难怪，千年蛇妖都出来了，难怪女主重伤，男主失踪。要知道，千年的妖物，等级堪比天虚的怀虚仙尊了。
漓人看一眼周围，她能感知到，受此地影响，方圆万里没有活物。再往外，就看不到了，这里太大了。最后看一眼蛇尸，漓人自指尖弹出一抹金光，“观你修行不易，已是生了高级灵智，随时可化形，且修为堪比人类大乘，为何还会与人死斗至此？”
这抹白光自蛇头飘向蛇腹，漓人走近，一条血淋淋的大口子被撕开，里面什么也没有。漓人神色复杂的看向蛇头“这是……”下一秒白光自上消散，连同着蛇的尸身。恍然一声叹息飘过耳畔，随风消散无踪。
这事儿不简单……
这是漓人的第一反应，也是漓人所有的总结。。。
没办法，尽管已经被智近多妖的大师兄折磨得脑细胞全换了个遍，自己的智商还是时常被不归山众人按在地上摩擦。
还是先吃饭吧。
东离山
这真的是上古神魔大战遗迹？？骨头呢？？灰烬呢？？？想象中神骨成山、悲怆壮阔的场景没有。
漓人：我宁称它为田坝，除了土是黑的，有点硬硬的，加上浓浓的白雾……
漓人有点无语，这雾干净吗。
想象中的窒息感没有，只是遮挡视野，漓人边走边皱眉，想着还好这雾不呛人。
即便如此，走的也不轻松，漓人也不担心，也不辨别方向，就这么大胆的向前走着，也不知是自信还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能见度低，“吹”不散，也“看”不见。
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造物主的强大没有谁能对抗，连她这个被师尊称作五行之外的人也不能使用任何的御气飞行和飞行法宝，心情简直不要太美妙。漓人按着来的方向想退回去再做打算，发现走不出去后就不管了，就随便走吧，走个十年八年总能走出去。
然而当然，并不可能随便走，稍微顿了顿，选了个方向，小心前进着。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她听见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可把漓人感动的！
“好家伙，不管你是啥，我都谢谢你了！！”
漓人几乎是朝着声音飞跑过去，穿过白雾，她看见了光，在半山腰上。
不过这不是重点，好奇心让她想弄清这里的地形。漓人回头，看了看后面的白雾，又看了看前面几乎垂直的石壁，心里想着，这东离山是怎么个章程，平原过了是一小块山。
这会儿倒是能飞了，漓人飞身上去，才发现这就不是半山腰，只不过是一块峭壁，峭壁上有一大块空地，对面又是一面峭壁，不过，下面有个山洞。
里面露出微弱的暖光，外面有一些草丛遮挡，这是这里唯一的一搓草了。
漓人走近，直接掀开草钻了进去。她向来胆子大，脑子又时常抽筋。所以，就这么进去了。
山洞意料之外的大，一进去就被一阵剑光招呼，耳边头发削掉一撮。
……她这才反应过来：我脑子抽了？我直接进来干嘛？？
但，来不及了。
“等一下！！！”漓人大喊，同时迅速夺过那人手中剑。那人看着像要继续打的意思，漓人翻身而上，一鼓作气，把人手绑了个结实才松口气。
“呼—”
手不小心按到那人肩膀，那人闷哼一声。漓人迅速转向一边掏出水镜，看了看自己被削掉的头发，无语凝噎，好丑……
……
漓人照的太投入，悲伤的太专注，完全没发现被绑的人嘴里含着的暗器正对准了她。眼神如星璀璨，但也蕴蓄着深深的黑和无尽的杀机。
裴一诺这些年历练的多，见的人也多，这种半路照镜子的神经病也有可能是对方的迷惑手段。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是因为没感受到杀机。之前的攻击出于条件反射，这人身上毫无气息，如同凡人，却更加显得诡异。
其实在暗器对准自己的那一刻，漓人就感觉到了。
她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快速的运用多年来和大师兄斗智斗勇锻炼出来仅存的智商快速思考。
能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不多，大师兄算一个，这个，应该是男主人公——天虚宗怀虚仙尊座下，问心峰试剑第一，六才之首，裴一诺。
怎么办？以她对阵大师兄的经验来看，他们这种智近乎妖的人往往都有病！不能平常推断。
转身，盯着地上的人，裴一诺也看着她，没有收回暗器，更没有隐藏。
漓人想了想，问“你饿吗？”
裴一诺一怔。
……漓人问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说的啥？
“咳，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受人委托来找裴一诺的。你可认识？”说着，拿出一枚夜明珠以示交换消息的意思。
做戏做全套！
……虽然不知道师尊要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遇到裴一诺时，她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想。既然这样，这话也不算全假。至少在发现其他的什么之前，她确实是遵师命来，目前也只遇见了裴一诺。真假掺半的话，一时半会儿肯定分不清，对方绝对会先问清楚！
果然！！——
....并没有....
沉默中，火堆燃烧的噼啪作响。
片刻
......
漓人硬着头皮
“我不是故意要绑你的”
……
“你削了我头发我一时着急，就想阻止你”说到这里，皱着眉“头发好难养的，削了就不好看了”
……
之后漓人赶紧给人松了绑并表达了歉意，毕竟确实是她不礼貌了，直接闯进人家地盘。换她她也气啊！
……
裴一诺盯着她:鉴定完毕，这是个说话真假参半的傻子。
垂下眼，藏好口中暗器。也不说话。
漓人都要麻了，暗器藏嘴里真的不会不小心弄死自己吗？真可怕啊！
裴一诺坐起来，动动手腕。漓人才真正打量起他来，少年风华绝代，长得也是俊美无双，一袭黑衣绣上银色鹤纹，恰到好处的装饰，显得大气，衬上少年白皙的肤色，姣好的鼻梁，飞斜入鬓的眉，柔和不失凌厉的脸庞…啧啧啧…就这颜值，这身材，这智商，真不愧是修真界第一人，也只有他能和大师兄比比了。了不得了不得。
....不过，为什么他身上那么干净？一点都不像逃命的人，要不是他明显的气息不稳和淡淡的血腥味儿，漓人都要觉得，他只是闲的没事来游玩的。
漓人友好道“我叫漓人，你呢？”
裴一诺将剑收回，淡淡道“裴一诺。”
漓人故做惊讶状：“啊，你就是那个六人之首，百年天才裴一诺啊！”
裴一诺看她一眼，不说话了。装得太假，没眼看。挪到一边烤火去了。
漓人……行吧。
看他皱眉，手捂着肩，漓人想到之前把人摁到地上那一声闷哼，说道“你先清理一下伤口吧，我不看你。”说着取了一些药放在地上转身出去了。
裴一诺看着她出去，眸光落在药瓶上，没什么神色。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出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