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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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爷近日来心情大好。儿子王凌总算是开窍了些。前日专门考他品茶。他竟然全中。夫人也是喜上眉梢，连忙吩咐着厨房多做几个三少爷爱吃的菜，又对王老爷耳语道，“这几个儿子当中终于有了一个出息的。瞧他那端起茶杯，啜一口茶，再眯起眼睛的样子，像极了老爷当年的神态呀。”
王公子也心情大好，领我逛了五处景，喝了四次茶，品尝了十来种糕点。十分惬意。
我心里却总惦念着那桩事情。
又一日在槐树巷附近转悠，王凌对我说附近有一家茶楼，茶水的滋味平平，里头却兼着卖一些话本子，都是市面上不常见的。有些也十分生动有趣，想领我去看看。我一边点头应允，一边佯装着不经意地说 ：“这几日在街坊巷道，听闻说王小姐才貌双全。。。。”
王凌一愣，略带些疑惑望着我。
我只好接着说，：“我也有个妹妹，狂妄自大，扬言道再也找不出容貌才情均可以和她媲美的女子了。我想见一见王家小姐，回去好好煞煞她的傲气。”
王凌略一沉吟，眼睛闪着光望我一眼，而后对着我嘿嘿一笑，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宋兄想结识舍妹，也是请理之中的事情。我十分乐意引荐。宋兄不必拘谨。。。。。再者，舍妹是有几分清秀，才华也的确高于我们几个做兄长的。只是她最近状态不大好。”
我问：“何为状态不大好？”
他的步子停了一下，神色一肃。突然拉起我的袖子，说，“回屋里细讲。”
王凌的房间位于王家院子的西南角。前庭有一棵大青松。据说是王老爷下令栽下的，让他每日面对青松，好好学习品味青松在寒风中屹立不倒，大雪压不塌，四季常青的品格。台阶边又栽着几从兰草，也是王老爷安排栽下的，说兰草品性高洁，清雅脱俗。
进了他的屋子。他吩咐丫鬟上茶，又七手八脚把桌子上的棋局收拾好，方才请我坐下。
我来不及四处打量。他便着急着一脸郑重的对我说：“宋兄，我不把你当外人。打自第一眼见你我便觉得十分投缘，之后你又帮我应付了我爹。。。我心中十分感激”他说着，便握住了我的手与我对望，且目光真诚。
我虽面无表情，暗地里头皮却麻了一麻。咳了一声说：“那么，王小姐的近况。。。？”
他顿了一下，松开了手，神色却更凝重了，重重叹了一口气说：“舍妹三月前某日与家母为小事争吵，而后负气出走到了镇子边上的那个小山包，也就是近日被称为灵宣峰的那个。后来直至暮色重重，她也没回来，把家里人急坏了，赶紧使了家丁四处去寻。在夜近三更的时候，她自己却突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进了屋也只顾着哭。“
“待丫鬟服侍着她喝下一碗参汤，她稍稍回过神，坐定了。又突然疯言疯语起来。说什么自己见了神仙，还会闪光。随后又促着我爹去山上修了个庙，拜点香火鲜果供起来。说是要答谢神仙的救命之恩。打自那以后，她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到晚都没精神。思踱着要见神仙。说起来人倒是不糊涂。只是少了那么几分力气。”
王凌抿了一口茶，继续道：“母亲知道她思慕神仙，虽然舍不得，也寻思找个门当户对的公子，想把她给嫁了。母亲还推心置腹地对我说，这相思之疾，指不定结婚之后就好了。到时候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蜜里调油，大概也记不得山上这一段了。可谁知，来提亲的公子哥儿不少，她却一个也看不上，全把人家撵了出去。也忒过分了。”
接着王凌丢了一句话，十分震撼。而我，确实被他惊到了。
他说：“依我之见，我妹妹不是见了仙，而是撞了妖。”
我当时正巧在喝茶，又听他讲着故事的前因后果，心里正在暗暗揶揄苏能的确是个祸水。猛然间听到王凌这样一句，咳了一声，被滚热的茶水实实在在地呛了一下。
王凌连忙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方帕递给我，又向我赔笑，说：“在下唐突，见公子文气模样，本不该拿妖怪精灵的事情来吓唬你，只是，这话我憋了好久，又不敢对父母说，只想找个清楚明白人一吐为快。”
“宋兄，你想，但凡是神仙，哪有不报自己名号的？我虽未曾有幸见过神仙，不知神仙何等模样。。”他说着，一脸倾慕地起身朝西方做了个揖，“可是，我也瞧过许多话本子，走过许多地方，也听五湖四海的朋友们说过许多关于神仙的事迹。单从舍妹的这个事情上来看，我实在是疑窦丛生啊！”
听着，我觉得有些意思，抬眉问道：“哦？怎样的疑窦丛生？”
他拍拍衣服，起身站起来，走在门边向院子里张望一番，把房门关严了。又折回来坐定：“首先，但凡神仙出现，定然是祥云缭绕，五彩光华，要不是就是霞光满天，绚烂异常，怎么可能就在一个黑黢黢的山林子里，不声不响突然冒出来？”
茶已经温了，他端起来饮了一小口。
“其二，哪个神仙出场，不是正大光明和煦可亲地朗声自报名号？上至观音娘娘，下至土地神仙。都是如此无一例外。唯独这个，怎么会如此藏头露尾，不声不响地出现，又不声不响地消失呢？”
他有些激动了，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再者，我妹妹打自回来，便像丢了魂儿似的，茶不香饭不甜的。”他凑近我。低沉着声音道：“依我之见，与其说是像丢了魂儿，不如说是真丢了魂！”
我的手又是一抖。心里感叹：“他想象力之丰富，本仙自叹不如。”
我的模样，在他眼中，必然是被妖怪的事情重重惊吓到了。
他友好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低头俯身凑在我身边温柔地说道：“宋兄莫怕，我这儿安全得很，我已经布下了好多符咒。天罗地网，无论什么妖怪，在我这儿是无处遁形！”
我这下才注意到环顾四周。我的乖乖，王凌这孩子还真不简单。整个屋子的风格有极了道家风范。屋子里凡是能做成八卦形状的物品，绝不做成圆形的。八卦形状的桌子，凳子，画框，就连装了八哥的鸟笼，也是个八卦形状的小门。
仔细地再瞧，房门上沿，也确实贴了两道黄符。回头看床帐子顶上，也缝了两道符咒。
王凌会心一笑，用极其隐秘的语气告诉我：“八卦桌的底下，鸟笼里，茶几子底下，各贴了几道符。宋兄你别看，这些可是我去武当山上游玩的时候，请道观里的大师傅亲自给我手绘的。。。倒是费去我不少香火钱。。。”
他又惋惜道：“唉，都怪我那妹妹太过固执，我那时从山上归来，本来给爹娘，兄长，妹妹一个房间备了两张黄符，大家也都好意领了，我还亲自教导小厮们如何安放符咒。可将将只有我那妹妹是十分的固执，说着黄符太丑，安放在她闺房的门棂上有碍于观赏，死活不肯贴，我只好拿回来，又在自己房子多贴了两张。”他叹气叹得十分深重。
我瞧着门棂上贴着的那两道符咒确实也是个真品，心想，避避邪气是足够了。可是用来对付仙妖鬼怪，可差了远。尤其是像苏能这样已经幻成人形的妖。
我回头对王凌说，“今日时候不早了，在下先告辞。”
王凌也十分体贴，说：“唉，在下的不是，不该唐突让宋兄备受惊吓，宋兄回去，好生歇息一番。”
他送我到门庭台阶上，临别时，我从腰间拿出一枚玉石雕，放在王凌手中，对他言道：“王公子此番分析十分在理。说来也巧，这块玉石梅花也是在下去拜谒武当山时，花重金请回来的。据说可以净化邪气，招财避鬼，十分灵验。此番说王小姐是被邪气所侵，大概确有其事。王小姐性情雅致，不肯收下黄符，那您把这块玉石给她，只说是您送的。摆放在小姐闺房里。知当个饰物也是好的。在下一番心意，王公子就不要推迟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