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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彻彻底底完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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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音乐厅内，参加MV拍摄的交响乐团成员，全体正装就座，而气势恢宏的交响乐声线，却突然戛然而止。
二楼的混音室内，转椅上的人表情严肃，眸光清冷，反复对比着电脑屏幕里采集到的音轨和手中的总谱。
许久，他开了麦，一字一句道：
“86小节的双簧管和圆号，在这里就不要渐强了，直接渐弱，效果应该会更好些。”
“还有，93至96小节，可否让1、2、3号圆号一起演奏，并且装饰音用滑音连接到高音部分，可以突出战斗场景的渲染效果。”
一楼演奏厅内，指挥扶着耳塞机点了点头：“突出装饰音，连接到真实音色是吗，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管乐组的成员道：“请各位注意，86小节有力度调整，我会从导入的部分开始给手势，直到93小节，我们现在单独走一遍，……“
管乐组成员立刻点头，端起手中的乐器。
一段只有圆号、双簧管和长笛的激昂旋律结束之后，包括指挥在内的160多人，齐刷刷的望着二楼方向，屏息凝视，鸦雀无声。
只希望，这次无论力度还是音色处理，能够被判合格。
很快，耳机里接收到了肯定的答复，指挥欣慰的笑了，示意大家辛苦了，休息五分钟再继续。
整个乐团哗的松了一口气，稀稀疏疏的小声议论四下响起：
”天啊，我刚才被口水呛了一下补了口短气，都能被他揪出来，真要了亲命了……“
”指挥好有耐心，要是我，改这么多遍早崩溃了~……”
“要求太高了……“
“废话，安妮老师总作曲，黎老师总编曲，俩人全权授权给他了，所以现场只有他的观点才有价值，懂？”
“这么难，真的是游戏主题曲吗……”
“感觉比莫扎特的歌剧都累……”
……
杨叮咛很快将简书亚确认过的音频文件，传给了目前还在国外的黎老师，十分钟后，对方一个视频通话直接打了过来：
“已经很好了！不过，你说得对，打击乐部分听起来还是有点儿小问题……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
简书亚显得并不意外：“地方民族乐器发声方式与常规的不太一样，现场听起来效果很好，但通过麦克风采集的声音，听起来气势过于强势了。”
“麦克风的其他摆位试过了吗？”
“试过了，没什么改善。”
屏幕里的人叹了口气：“如果现场解决不了，就只能后期加上，得麻烦打击乐组进录音棚单独录一遍了。”
简书亚心理很清楚，这样的操作除非不得已，况且大家连续工作了将近8个小时，已经很累了。
但工作就是工作，容不得半点瑕疵。
“有一个角度，也许可以试试，”简书亚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子里闪着凌厉的光芒，挂断了视频通话后，起身走出房门。
杨叮咛刚跟上去，就收到了黎老师的一条微信：
“……那个小问题我觉得后期软件处理一下也可以的，虽然可能音色效果会有些遗憾，我听着整体已经很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他呀，就是劲头上来了，嗨~您还不知道么？”杨叮咛露出左右为难的神色，回了一条。
简单的音符或者节奏有误，他还能分辨出来，但更微小细腻的音色变化，他早都麻了，听不出任何区别，实在望尘莫及。
在演奏上，简书亚不仅对自己要求很苛刻，对同行也是如此，堪称工作狂中的工作狂。
“都怪我……我不该答应甲方直接录成品的，大家的压力太大了，况且我还不在场……还好有你们在~……”
杨叮咛安慰她：“这哪儿能怪您呢，是他们为了抢占市场份额，把游戏海外发布的时间提前了嘛……哎呀，您放心吧~简书亚肯定能搞定的！”
“关键他们又提出，要加录那首呼声最高的《炎魔女地狱之火》的钢琴版，这样的话，小亚会不会吃不消啊……”
“放心，他自己演奏的话，应该没问题~！”
……
杨叮咛刚安抚好自己老师，就看见简书亚已经踩着梯子，跟工作人员一起把打击乐组的麦克风吊到棚顶去了，不由得一愣。
这收音角度确实清奇！亏你想的出来……
不过拼命三郎啊，可拿你怎么才好呢~？
这次MV录制任务，时间紧任务重，为了解决现场出现的各种不协和状况，别人休息时，简书亚在回听录音，别人吃饭，他在改总谱，一天下来就啃了个面包充饥，一刻不停的连轴转，怎么劝都不听。
这都几点了，一会儿你自己还要演奏呢！这么折腾体力受得了吗？
杨叮咛忍不住动了般救兵的心思。
麦克风换位之后，打击乐组又单独试了一次声，目前最满意的效果了，浑厚自然，一脉贯通，没白折腾。
于是，灯光和摄影齐上阵，整个交响乐团再次从头到尾，演奏了一遍游戏《不夜城》的主题曲……
混音室里的简书亚终于摘下监听耳机，点了点头，对着麦道：“可以了，效果非常好，大家辛苦了。”
指挥和乐团倏的一起笑出了声，现场陆陆续续响起了一片掌声。
只剩下一首需要录制的作品了。
乐团大部分人各自收拾乐谱和乐器，准备撤退了，只有一小部分人留了下来，为最后一首钢琴协奏曲做准备。
工作人员按照舞台布局的要求，重新摆好座位，九尺施坦威被移动到了舞台C位，调音师正在调音调律。
现场一片忙碌。
休息室里，简书亚已经换好了一身燕尾服，化妆师小哥为他抓了一个酷炫又有活力的发型，在他脸上刷着轻薄粉底时，禁不住跟身旁的杨叮咛感叹这皮肤质地这么好，不用化太浓的妆，应该再有5分钟就可以搞定了之类的巴拉巴拉……
杨叮咛边笑着迎合是啊是啊，边看了一眼简书亚闭目养神的样子，还有他轻轻敲打着沙发扶手的指尖，
——这是高水平演奏家才能掌握的一种练习法，类似于冥想。
不依赖琴键，不依赖乐谱，先在脑海中想象出整个键盘，再想象出自己的双手是如何在上面弹奏和跑动的……
反正他是真学不来，每次进入冥想的后果就是直接去见周公了。
杨叮咛心里有些酸溜溜，凡人和神仙的差距能有多大呢？
思绪也控制不住开始飘远。
简书亚要演奏的是一首战斗曲，最初来自安妮老师的灵感，黎老师把它编成交响乐版本，放在了一个BOSS级别的关卡，用来烘托战斗气氛。
一次偶然的机会，简书亚接触到了这首作品，觉得很不错，就跟两位老师申请改编版权，作为日常作业交了上去，没想到把所有人都惊艳到了！
钢琴的声线本就清雅干净，改编之后的效果，少了些厮杀的暴虐和戾气，多了一些缠绵悱恻的情愫。
黎老师还笑着吐槽他真是怎么难怎么来，还让不让人活了，右手要平衡三声部也就算了，左手居然也是三声部，跑动比右手还多，比肖邦的大波兰舞曲还难，以后要真火了被拿去做宣传，他就自己亲自上吧，别折磨别人了。
简书亚也当玩笑听的，随口附和了一声好。
没想到，今天就应验了。
也难怪，浪漫派或者近现代时期，有些作曲家也是以高难度作品闻名于世的，独创的织体形态和节奏型，也纷纷被后人揣测就他们自己弹着最顺手。
进入20世纪之后，电脑得到普及，现在提起编曲这一行，大概在外人看来就跟网上买东西似的，用鼠标点两下就搞出来了有什么可难的。
可不同的人编出来的作品差别实在太大了，很多人不论如何也弄不出饱满而个性鲜明的作品，究其根本，更多时候还是在乐器演奏能力，和欣赏品味上面差着档次。
简书亚是古典乐出身，精通古今中外20多种调式，钢琴功底相当深厚，所以他的作品大多结构复杂多变，却不落俗套，层次鲜明，技巧艰深，在众多鱼龙混杂，参差不齐的现代钢琴作品当中，犹如清流一股，独树一帜。
那之后，黎老师还主动跟游戏官方申请更换了bgm音频。
这一换不要紧，那几天的论坛直接炸锅了，到处一片“救命！钢琴版也太好听了吧”、“我是来打怪的嘛我是来听bgm的！”、“舍不得打掉最后几只怪就为了多听一会儿啊啊”、“全程核能！！”、“跪求官方爸爸把钢琴版的也收录到专辑吧”的喊叫声……
直到化妆师已经走了，杨叮咛才回过神，正好手机响起，他看了看号码，神秘的笑了笑，面对简书亚道：”猜猜谁来探班了？“
简书亚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声谁啊，坐在了休息室里的立式钢琴前，打算提前热热身，再练会儿。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挺拔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简书亚很是意外，脸颊逐渐散开略显疲惫的笑意。
周沐辰脚步微顿，举起了手里的三层饭盒，笑着嗔怪道：“还不是有人跟我告状，我男朋友不好好吃饭。”
脸上却是一副“能怎么办呐宠着呗”的表情。
简书亚垂下头笑的腼腆。
这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现在一天到晚大大方方男票男票的挂嘴边，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不过，他承认自己耳朵还是很受用的，胃口也被他亲手制作的各种家常美食调教的越来越叼了。
食堂和外卖吃两口就咽不下去了，唯独见到周沐辰手里的饭盒，跟小猫见到鱼腥一样兴奋。
怕是中了什么歪门邪术了。
杨叮咛见正主来了，知趣的就往外走：“行了，我外面歇着了先~”
“别走了，一起吃吧，我做了很多。”周沐辰把饭盒放在了小茶几上，依次摆开了三层食物，还摆了两个塑料碗。
是老北京打卤面，还有单独放着的黄瓜丝和白菜丝。
简书亚的肚子条件反射性的咕了一声，眼神发直，这才感觉到已经饿的前腔搭后腔，捧着碗筷就开始往自己碗里夹面条、浇卤，大口吃起来。
周沐辰心疼的抚着他的脊背：“慢点儿吃，好好嚼嚼，不然容易胃疼~……”
简书亚又浇了一勺卤在面条上，嗦着面条进嘴，腮帮子都鼓了，头也没抬一下的嗯了两声。
周沐辰都看笑了，忽然觉得艺术家也挺好养活的，粗茶淡饭还吃的这么香。
杨叮咛看着简大佬一身正装，还吃的吸溜吸溜恨不得抱着饭盆直接生吞活剥的样子，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拜托至于么，我堂堂君子一枚，还能抢“狗男男”的爱心便当吗？
啧啧~……瞅你内护食的德行！
也不想想是谁把你相好的叫来的，没良心！
然后，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那坨黄瓜丝和白菜丝上，气哄哄的又坐了回来，从背包里掏出一盒饼干，小口啃着，切~我就不信你能把蔬菜都吃完喽！
周沐辰看出简书亚是真饿了，本来两人份的面条都被他一个人吃差不多了，不好意思的尬笑了两下，决定岔开话题，面对杨叮咛道：“后面，还要录很久吗？”
杨叮咛挑挑眉，您老先生真是对钢表系的豪横一无所知，舞台表演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好么？
接着，他阴阳怪气道：“不用，那首曲子虽然难度堪比上刀山下火海，不过简大神亲自上的话，一遍就能过~”
只要他自己满意就行，没毛病。
周沐辰不懂这人为何看起来满是怨念，只能继续干笑：“这样啊……”
然后目光又落回了简书亚身上：“看来你多吃点儿是对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弹琴，嗯？”
简书亚已经干掉了第二碗打卤面，终于慢下了节奏，开始夹配菜丝往嘴里塞，毫不客气的继续提要求：“嗯，打卤面很好吃，你以后多做点儿。”
周沐辰轻刮了一下他翘挺的鼻梁，笑道：“好~知道了，那你以后有演出任务也得提前告诉我。”
简书亚配合的点点头。
杨叮咛被那副恨不得宠你入骨的语调激的起了一身鸡皮，严重怀疑这俩人绝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期末考之前还不是这种画风吧？
然后就瞟见简书亚直接吃光了最后一口白菜丝，屁都没给自己留。
“再有10分钟估计调音就能结束了，我先出去了。”杨叮咛失去了最后那点儿念想，扔下这一句就啃着饼干，闪人了。
周沐辰也不好再挽留他什么，正打算收拾一下饭盒，简书亚就按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道：
“别动，让我靠会儿……”
人吃饱之后会短暂犯困，况且为了准备这次现场录制，他连着三天没睡好，这会儿困劲上来了，眼皮止不住的开始打架。
周沐辰微微一怔，嗯了一声。
那团毛绒绒贴在肩膀上时，他大气不敢出一下，内心却是一片悸动不已、波涛汹涌。
虽然大多数时间，简书亚还是那种清高冷漠不好接近的样子，但唯有跟周沐辰在一起时，是很特别的。
下意识就会依赖，理所当然的提要求，被满足之后也会开心的对他笑。
而每次被有所诉求，周沐辰都感觉自己掉进了蜜罐里，忍不住总想对他更好一些，干脆让他离不开自己算了~……最好天天都哼哼唧唧的跟他撒娇耍赖……
周沐辰又一次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
这种着了魔似的把都拔不出来的情感期盼，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可简书亚对他的想法，也是这样的吗？
靠在肩头的人呼吸均匀，有着乌黑浓密的长睫，和俊秀英气的眉眼，带着淡妆的五官愈发显得精致立体……
以上这些，无一不在考验欣赏着的意志力。
周沐辰舔了舔嘴唇，心底暗暗下定了决心赌一把。
找个机会，表白吧……
再不表，他真要憋疯了。
……
后台处，简书亚看了看台上已经就位的乐团成员，转过头朝周沐辰道：“那我先过去了，你一会儿可以在观众席等我，咱们一起回去吧，”
他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又安排道：“今天太晚了，一会儿你直接住我家吧，我准备了几身你能穿的衣服。”
周沐辰的眼睛瞬间亮了。
——我的天哪我没听错吧！主动要我留宿，还给我准备换洗衣服？？
这么乖巧又贴心的男朋友，能拒绝得了还是男人吗！？
“好，我知道了~”
周沐辰不禁浑身躁热，激动的语调都有些颤抖，按耐不住的上前一步，缓缓捧住了面前人的脸颊，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加油……我看着你~”
这回，换成简书亚怔住了。
目送着那人向观众席方向一路小跑，他才回味过来刚刚的那一幕，可能意味着什么。
坐在那台九尺施坦威前，他的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全身酥酥麻麻跟过了电似的，嘴角却止不住的向上扬起，压都压不住。
简书亚没有谈过恋爱，这种胸腔里一顿小兔子乱撞的情绪，目前为止，还真是第一次。
好似一脚踩进了一个温柔的泥潭，还游的那么开心，那么自在……
完了……心里默念了这一声，
彻彻底底完蛋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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