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烟》云剪轻罗

42、漠然

　　Chapter forty-two

　　桔梗花的花语———真诚不变的爱。

　　唐桀略微眯起眼意味深长的看着凌翊辰离开的方向，隔着层镜片，叶桐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觉得高深莫测。
　　“你在那坐坐，我去泡杯茶。”她朝桌子那边努努嘴，示意他先坐着。
　　“不用忙了。”唐桀按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望着她的眼睛说道。他总觉得他们之间相处带点客气疏离的味道，无奈不知如何去打破它。
　　叶桐拒绝：“很快的，不用一分钟。”
　　“好吧。”唐桀不再坚持，对于她的要求，他总是带着些无可奈何却又宠溺的无条件应承。
　　慢慢走到小桌前坐下，桌上正放着一本书，其中还夹着个漂亮的树叶形茶色书签。手指探上一寸一寸摩挲书面，一看书名《妞妞》，原来是周国平的书。双唇一抿笑着想，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这类书。
　　在想着的空当叶桐已捧着杯茶缓缓走来，正中她说的很快，不用一分钟。

　　“红茶喝完了，只剩下绿茶了。”叶桐将茶放置他眼前解释。
　　唐桀喜欢喝红茶，而她喜欢绿茶，所以店里常常备着红茶，有时候他过来便泡上一杯给他。
　　“改天我再带罐过来。”唐桀不急着喝茶，既然凌翊辰已经出现了，他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刚才你说的那句，我很高兴。”
　　叶桐把书放在窗台上，转过头就听见这不明不白的一句，眉头一皱，疑惑问道：“刚才的那句？”
　　“你肯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终于肯将我视为你的男朋友的一句。”唐桀这才端起杯子轻啜一口，顿时茶香溢满，齿间留香，或许以后改为喝这种绿茶也是不错。
　　他重复那句：“我们正在交往。”
　　叶桐微怔，继而哑然。刚才那句话只不过是因凌翊辰的突然出现，她情急之下冲动说出来的。但是她没料到的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果然，她自持一贯以来的冷静一遇到凌翊辰就会消失无踪。
　　“这个——”叶桐顿了顿开口，这思忖该如何遣词造句来化解他们之间的这种局面。
　　唐桀望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好似一把利器，正一点一滴凌迟着他的心。握着杯子的手缩紧，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加上镜片，恰好遮住眼中的失落。
　　“我明白。”他出声打断她，“我只求维持这样子就好了。在他面前我会尽力扮演男朋友的角色，直到他死心离开。私下里，我不会勉强，我们可以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
　　她和他，还可以若无其事像以前无忧无虑的相处吗？
　　从他的告白以后，她就开始困惑。
　　终究，一切都不能回到从前。
　　年华都是无效信。

　　许久，两人都没开口接下去说。午后懒慵的阳光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为其余的一切镀上金光，留下一地剪影，细微的尘埃在空气中上下浮动，淡淡的茶香溢满一室。
　　叶桐认真的看着唐桀，“不用去扮演。我想好了，其实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不过，我好久没触碰恋爱这个事物，如果我没尽到女朋友这个本分，可别怪我哦。”
　　前面一句很是严肃认真，说着到最后一句，她自己却是调皮笑了起来。
　　心弦被轻轻触动，只为了她眼中清楚表达出的坚定，“不，你不需要改变一分一毫。其余的交给我就好了，桐桐，我真的很开心你能答应我。”
　　听到久违重叠的称呼，她想起了远在他方的外公和妈妈。你们是否一起在天上看着桐桐，现在，我过得很好。
　　她是该趁着Alice圣诞节的婚礼后抽个时间去探望外公，说起来她这个孙女是挺失败，每次的扫墓都交给了表哥。这么一想，她有一段时间没和叶浚联系，不知他最近如何。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催促她，回去看看吧，她始终都要回去，英国是她生长的地方，却不是她一辈子该生活的地方。

　　“圣诞节我们一起去参加Alice的婚礼吧，她看到我们一定会很高兴。”
　　“也好，我手头上的实验也进行到最后的阶段了。”
　　“如果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就不用勉强，我们未来的天文学家。”叶桐酸溜溜的说到。
　　只是后来他们两个都没机会去遵守这个诺言。
　　唐桀一把抓过她的手笑着：“你这个丫头。”说完习惯性的探身去揉她的头顶。
　　在他刚触碰到她手的那一刻，叶桐一僵，随即回握住。
　　“我不是小孩了。”叶桐伸出手挡住抗议。
　　“我记得我说过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长不大。”唐桀放下手，不再去捉弄她的头发。
　　“对了。”唐桀忽的正襟危坐说：“关于凌翊辰你打算怎样，我看他并没放下你。”
　　叶桐摇摇头：“我们两个早已没可能，事过境迁物是人非。还是——”她侧着头，眼睛亮晶晶望着，“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怕女朋友被抢走啊？”
　　唐桀被她这个灿烂的笑容蛊惑到，过了一会才说，“只要你这颗行星不脱离轨道飞行，我就什么都不怕。”其实他心里还是害怕，他没那么自信。
　　“好了，你下午不忙吗？怎么突然间跑来这里？”一般这个时刻他不该是呆在实验室里面，反而会来找她。
　　“等会赶回去还有个会议要开。我妈说今晚让你回去吃饭，她老人家天天在耳边唠叨你怎么不回去看她，有了花店就忘了她老人家。”
　　唐桀学着他母亲的样子，配合用哀怨语气跟她说。叶桐被他这个摸样逗乐，笑着说：“你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就可以了，何必跑一趟过来。我今晚早点下班回去陪阿姨。啊——”

　　唐桀突然走前双臂轻轻的拥着她，叶桐没挣脱，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胸膛，“快回去吧，大忙人。不然耽误了开会就不好。”
　　“就一会，好了。”唐桀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松开，“今晚我来接你，不会太久。”
　　“好。”叶桐牵起他的手往门外走去，“开车小心。”
　　“嗯。进去吧，外面风大。”唐桀理理她额前的碎发，有点遮眼，长长了。
　　“等你电话。”
　　唐桀点点头往车子走去，坐进去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才发动车子。
　　叶桐一直站在门外，直至在拐角处白色的奥迪消失不见才进去。

　　换下“休息中”的牌子，客人渐渐多起来，店里的生意逐渐忙碌，忙得她没有余暇去深究凌翊辰来找她的事。
　　傍晚六点多，接完又一订单后，她照例伸伸懒腰，瞄一眼桌上的手机，没动静。喃喃说了句：“这么晚未打电话过来，应该还忙着。”
　　仿佛心有灵犀，话刚落音，手机便响起。她一看，果然是唐桀。
　　“我在路上，拐个弯就到了，你出来吧。”
　　“好。”叶桐放下手机，收拾一番，关掉电闸，巡视一圈确认没问题后拎上包关门站在外面等唐桀。
　　一出门，唐桀的车刚好到达，她拉开车门直接坐进去。
　　到了唐宅，吃完饭，李阿姨照旧拉着她唠叨一番，叙叙家常后才肯放过她。唐桀告诉他们正在交往，李阿姨听后笑不拢嘴，似乎早料到有这一天，直看着他们点头让唐桀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叶桐，不然即便是他是她儿子也没有情分可讲。
　　说完，李阿姨又拉着和她回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她今天似乎特别多事情想和她分享。待到十点多，两人都说累了，她才肯让叶桐回去。末了，还不忘补上句，以后要常回来吃饭。
　　叶桐笑着点点头保证才坐上车回家。

　　下车前，唐桀像平常热恋中的男女叮嘱她，执着的要了个goodbye kiss才愿意开车离去。叶桐被他这小孩子执拗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
　　洗完澡，换下睡衣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刚想躺下睡觉，手机兀地响起，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尤为大声。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闪烁着一陌生号码。不会是订花吧，应该不是，她只提供了店里的固定电话。等它响起的第三遍的时候，叶桐才按下接通。
　　“Hello。”可惜那头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Hello？”这会变成疑问，难道是拨错号码？
　　就在她准备挂断之际，电话里头终于传出把熟悉的男声，“小桐，是我。”
　　心脏顿时跳漏一拍，她握着手机顿了几秒，“请问凌先生这么晚致电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凌翊辰苦涩发紧的嗓音，句句清晰传到她耳中：“小桐，你一定要这样称呼我吗？”
　　“抱歉，除了这个称呼，我想不到更适合。”
　　叶桐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好吧，她先退一步好了，“你这么晚打来不该是想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听到“凌先生”变为“你”，另一头的凌翊辰无声的笑了，眉宇全舒展开来，似乌云散去，月华倾泻满地，照亮每一阴暗角落。叶桐还是这般了解他。

　　“我们，找个时间见面。”
　　叶桐复又拿过枕边的书放在腿上翻开，安静的房内响起阵阵“沙沙”页面翻动的声音，“我不认为我们有这个必要，现在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有的也只是充其量旧上司和下属，但我不觉得我们有见面的理由。”
　　“小桐！”凌翊辰的声音陡然提高，似乎在隐忍着，叶桐被他一吼，无意识的微缩了一下。过了几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凌翊辰平复下来，“我觉得有必要。”他就是不想听到她这般无所谓的口气，说他们之间已经没任何关系。
　　“总之我觉得没必要，你怎么想我阻止不了，也没兴趣去阻止。如果你没其他事情的话，我要挂了。”叶桐一口气说完，不给凌翊辰打断的机会，她害怕听到他无助的声音，害怕从他口中听到会令她动摇的语句。
　　不，她告诫自己，她已经和唐桀在一起，她不可以伤害他。
　　凌翊辰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想，笑出声，“没有了，小桐，晚安。”接着无声说了句“Goodnight， my love。”后挂断。
　　电话传出一阵忙音，叶桐将没来得及说的“再见”咽下去，本想是她先挂断，却给他捷足先登。
　　算了，她放下书抓过一个枕头蒙住，她为什么考虑这个问题。还有，凌翊辰扔下好好的总裁不做跑来英国，为什么偏偏要在三年后来骚扰了。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她入睡前告诫自己的一句话。

　　翌日早上，叶桐下到一楼花店里开门营业，刚刚将每日公告的的牌子挂上去，一转身眼前就多了张俊脸。
　　“早。”凌翊辰笑吟吟捧着昨日那束桔梗花来到叶桐跟前。
　　叶桐把视线从他含笑的双眼落到怀中的桔梗花，眉毛一挑，嘴角有点抽搐，盯着那束花，他该不会是特意来找碴。
　　凌翊辰又是一笑，了然于胸，知道她在想什么，把花塞进她手中，“送给你。”
　　看着他无辜的笑颜，叶桐有点诧异，这算唱哪门子的戏。她昨天把花买给他，今天他就把花送给她，难道耍她很好玩？
　　“这是什么意思？”叶桐沉下脸问他。
　　凌翊辰看她瞪圆了双眼，知道她误会了，赶忙说：“不，你别误会。我是想送你花，但是如果我去其他的花店订再送给你，还不如在你这里买，何必让其他人赚。”
　　“我店里有一堆花，你的，不需要。”叶桐将花递回给他。
　　“我送出的东西一概不收回，或者，你是想让我去其他的店？”凌翊辰换上严肃的神情，不接过她的花，认真盯着她回答。
　　叶桐拿着花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最后叹口气把花抱住看着他，脸上写着“你满意了？”
　　“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要订一束桔梗花，颜色你随意挑。”嘴角扬起很大的弧度，连眉梢沾染上笑意，刹那间，如碎钻的璀璨光满铺满眼底，灿若星辰，眼波流转。叶桐一时间被吸引住，沉溺在这突如其来的灿烂笑容中。
　　对他，她终究还是做不到漠然，达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