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裁》竹湘

3、真好

　　？”人在死亡当头，会想到什么？
　　谋名图利者许会幡然醒悟，看破红尘者亦可能贪恋世俗，悲者笑，欢者哭。可是尹姝那一刻所想的是，尹瞻怎么办呢？
　　尹瞻是她的亲弟弟，尽管同父异母。尹姝她爸在她亲妈病死后第六年娶了个守活寡的媳妇，次年尹瞻出生了。她爸是个老实人，对女儿儿子一样好，对亡妻现任的孩子一样好。他们的名字也很简单：尹姝她妈姓“舒”，尹瞻他妈姓“詹”。他们家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后来她爸冠心病走了，尹瞻他妈天天睹物思人受不得回了娘家，就成了姐弟俩在这个城市相依为命，一个考研一个高一。
　　尹瞻这小子脾气好脑子更好，就是缺个心眼，莽撞行事。逃课翻墙扯破衣服是常事，尹姝一针一线缝补完，敲下弟弟的脑瓜子叫他下次留神。尹瞻哈哈一笑，过几个星期拿了什么奖受了什么表彰，奖金全买了护肤品化妆品，给他不舍得为此花钱的姐姐。当然，竞赛不是每次都能拿到好名次，尹瞻反过来安慰紧张查成绩的姐姐，“那又咋的？我会为这点挫折屈服？”
　　……现在，看着怪物逼近的口器，尹姝脑海中是是尹瞻的狗狗眼与圆圆脸，少年变声期的声音，“我会为这点挫折屈服？”就这样不抵抗地被吃掉、成为一部分…？开什么玩笑！
　　尹姝骤一挥右手，那只利爪在半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曲线，生生在口器出剜下小半肉。怪物吃疼，发出极大分贝的怒吼，口器中伸出数条藤蔓，似要窒毙尹姝。尹姝一个缩身后撤，从被红蛇缠裹住的凉席“盔甲”中脱身，又一揉。同时左手将方向盘送入怪物口器，使牠一时吞咽不得，只呛出津液浇注了尹姝半身。尹姝趁此时机绕至牛型头颅后脑，左右手持爪起身一跳，一个劈刺。
　　一声爆浆响，牛头晃了一下而瘫成两层厚皮，诸多人体器官汹涌而出，胆汁、脑髓、胰液、胃液，汁液横流。方向盘在地上陀螺般转了几圈，被脏器拦截，跌倒了。
　　而那些尚还在凉席“盔甲”上扭动着试图把自己解开的蛇们，此时都蜷作一环中，僵死去了。
　　不远处的学校岗哨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尹姝立马握紧利爪，踩住地上的方向盘，朝岗哨看去。
　　是一只眼睛。
　　正在尹姝在寻找掩体、站立不动和直接硬刚间徘徊时，岗哨中站立蹦一个熟悉的身影。
　　“姐——”是尹瞻。他的声音有点哑，又有格外的明朗。
　　好像什么言语都忘了，尹姝愣愣地看着少年冲自己来，好像冲向全世界。然而，当两人距离七八米处时，尹姝突然勒令道：“停下！”
　　少年怔住了。
　　“你怎么证明，你是尹瞻——”而不是什么，能制造出幻觉的怪物？尹姝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
　　岗哨处刮起了狂风，席卷来四方小商品与泥土枝叶，直袭向尹姝面门。尹姝正要踢起那牛头一挡，却见尹瞻一锤胸膛，整个人膨胀一倍有余，挡在她身前。他身上出现了异化，马蹄子与暴裂的皮肤，这些突然的变化让他有足够的力量去保卫尹姝，他的姐姐。
　　这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下一刻就无影踪了。尹姝快步上前，环抱住了尹瞻，少年挠挠头，身型恢复成寻常模样。
　　“哎呀，我知道姐姐不是有意的，姐姐就是太害怕了。”他嘟囔道，一边转过身来回抱住尹姝“生日快……今年姐姐的生日，我就知道能和姐姐一起度过！”
　　“……真好。”尹姝嗫嚅说，“真好……”
　　“哦，也许我应该给你们两位留出更多的时间？”岗哨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位金发碧眼而身着旗袍的女子。她持一把油纸伞，信步来到尹姝面前。
　　“初次见面，小女王葵霓。二次进阶的魔法师。”

作者有话说

　　尹姝：我缓缓打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