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75、明瑟楼

　　明瑟楼果然华美，奇珍异宝，朱楼绮户，美不胜收。内自有丫鬟招待，引导孟冉冉沿着涂金栏杆波斯长毛毯的华丽楼梯上到二楼，
　　午睡娇慵才醒的明月正对着丫鬟发脾气，骂她们送来的洗脸水才烫，骂丫鬟打扇子不肯用劲儿，拔下头上的翡翠玉簪，用尖锐的簪子朝她们身上乱戳，丫鬟们不敢躲闪，泪汪汪地忍痛跪着，幸亏听得有人上楼来，明月回头猛然见到了孟冉冉，神情错愕又含着羞愧。连忙打发丫鬟们回避。
　　“姐姐-------”她轻声打过招呼，低头不语。
　　“许小姐还知道有我这个姐姐？”孟冉冉恨铁不成钢的切齿道：“你还没当上这个姨太太，就开始发威作福，对苏家的丫鬟们又打又骂的。呵，你跟了我学做生意，管理工人，我是这么管理下属工人的吗？”
　　明月不语，低头看那凤仙花汁儿染色的纤纤十指。孟冉冉在她身前坐下，忍住怒火，好言劝道：“你做了错事，害死岚卿，离家出走，我知道你一定也知错了。可是现在，你看看，苏泰已经娶了十五房姨太太，你不知自重自爱，还要往这个火坑里跳？他的年纪当你爹都绰绰有余！你跟姐姐走吧，离开这里，我派人把你偷偷送到徽州刘婶子家，咱们惹不起苏泰大人，可还躲得起。以后安安心心的找户好人家-------”
　　明月忽然抬头，桀骜地对视，道：“嗤，做小妾就是不自重不自爱了？姐姐你呢？以往你教导我们的什么自强自爱，自己又遵循了几条？”她侧转身子，指甲划过美人榻上的芙蓉玉枕，似笑非笑地说：“你现在不是成了六少爷的姨太太吗？连孩子都生下了。”
　　“我是被迫的！”孟冉冉忍无可忍，怒道：“你以为这样的处境是我愿意接受的？要不是那天我去祥晟当铺救你，我怎么会被他，他——哼！”
　　“姐姐，就算你当初不愿意，现在不也生活的很好？有孩子有丈夫，和和美美的，六少爷为了你，非要和我抢霞影布庄，可见他还是很喜欢你的，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明月，不要耍性子，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情。我是做了他的妾室，正是如此我才知道小妾与正妻之间的天壤之别。你还年轻，应当好好——”
　　明月打断她：“别说什么妻妾之分了，当一个寒门小户的妻子还不如做苏大人的宠妾，他对我现在是言听计从，我要天上的月亮，他不敢摘星星给我。有权有钱，人人羡慕我，为什么我要跟你走？”
　　“花无百日红，等色衰爱弛时，你的出路又在哪里？”
　　“姐姐不要为我担心，我在钱庄里有存款，又有店铺织造厂。再说，等我年老时，苏泰大人也已经七老八十了，难道他还能纳第十七房姨太太不成？”
　　孟冉冉见她执迷不悟，知道自己再怎么劝都没用，横眉怒目，不知说什么。
　　明月又道：“六少爷以前喜爱岚卿，我总以为他喜爱年轻貌美的女子，没想到他会娶了你。姐姐倒还像受了委屈的样子，要我，就该自足了！”
　　“啪！”孟冉冉一个巴掌掴在明月脸上，愤恨道：“你真是无耻！明月，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虚荣堕落、贪恋权势，你还是我的妹妹吗？还是那个勤快活泼的可爱妹妹吗？”
　　“你又打我？”明月尖声怒道：“你就知道打我！反正我不是你的亲妹妹，轮得着你来教训我吗？月明傻乎乎的只听你的话，又落得什么好果子了？你不是把她许配给了一个残废？你自己不爱肖锐，嫌弃他又穷又少了一只手，只想加入豪门，却把月明推给他。说什么六少爷强迫你，深更半夜，六少爷又喝多了，谁知道你跑回去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孟冉冉气结，再也不想见她，扭头冲下了楼梯。

　　回到宋家别院，孟冉冉心中郁结，抬脚去宋云晟书房，却见阿成和宋云晟正坐在桌前看一张地图。
　　见她进来，宋云晟收起地图，道：“阿成，明日到当铺柜上问账房支一千两的现银，回头此事我们再细聊。”
　　阿成答应了，躬身退下。
　　孟冉冉问道：“阿成是代表镖局来收银子的吗？”
　　宋云晟应了一声，道：“你找我有事吗？”
　　“苏泰大人给明月撑腰，霞影布庄我们肯定抢不到了，你准备怎么办？”
　　“我就知道你一定回来问的。”宋云晟笑，拿出一份地契，交给她：“这个布庄在城南，地段没有霞影布庄那么好，但离几个丝绸织造厂不远，又挨着码头仓库。退而其次，还算不错。”
　　他然后从怀中取出数张大小不一的银票，道：“这是我所有的积蓄，加上我母亲的陪嫁首饰，折算出的银两，扣去购买布庄，还余下一万一千八百两。日后，有什么经营困难，恕我爱莫能助，我不能动用宋家公帐上的钱给你做生意。”
　　“行。”孟冉冉接过银票，爽快答应了。

　　知道弟弟一家回到扬州，婉芝和芸儿都遣人来请，孟冉冉一律推说身体不适，没去做客。对于婉芝她没什么顾虑，但如果去了王府不去狄府，就有点说不过去。
　　婉芝一日家中请堂会，再三邀请宋云晟和孟冉冉，盛情难却下，遂答应出席。茜儿忽然跑来说，她也很想去看戏。孟冉冉对待下人一直是很好说话的，她想茜儿以前在扬州别院住过，四姨太又是很喜欢听戏的，茜儿大概也喜欢，去了宋谅村寂寞冷清，也许很久没有听戏热闹，遂应允带她同去。
　　夜里，隔着池塘在对岸小戏台上，伶人瑶鼻樱唇，黛色眼线斜斜上飞，两片狭长胭脂，夹着细挺鼻梁，化妆出个绝世美花旦，还是那个昆曲名角儿霓小仙，在台上依依呀呀唱那些男女情爱，水袖收放翻转自如，秋波媚眼满场飞。
　　孟冉冉眼见明月嫁人的日子越来越近，心中焦虑烦躁，根本无心听戏。见宋云晟、王姐夫、婉芝，芸儿，茜儿听得认真，不好当着她们兴头上告辞，只好借着如厕的机会，在王家园子里转转。
　　忽然有人一拉她的手臂，将她扯入间黑暗偏僻的花房。孟冉冉正要尖叫，被对方吻住了唇。慢慢她在熟悉的烟草气味中认出狄远清的气息。
　　“怎么？还想叫吗？”黑暗中，狄远清嘻嘻笑了一声，将她抱在怀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晚宴上，我怎么没见你？”
　　“对着情敌我怎么吃得下饭。其实我早来了，在姐夫的书房里看了会儿书。”
　　“在宋家，你不是也天天和宋云晟一桌子吃饭，现在怎么吃不下了？”
　　狄远清无声一撇嘴，柔声道：“上次二姨太没打伤你吧？我可心疼极了。”
　　忽然想到自己关在柴房里的那两天，宋云晟在外为她奔波找证据，回来又到柴房陪她，孟冉冉心中猛地一跳，推开狄远清，道：“ 挨一下家法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宋家也没证据说我下毒，只好将我放了。”
　　“宋家怎么能这样污蔑别人，太过分了。”狄远清没有留意到孟冉冉黑夜里脸露焦急，仍然把她拉近胸前，道：“冉冉，宋家人这样对你，我一定为你报仇--------”
　　“远清。”孟冉冉明白这中场景就是私通，她奋力将他推开，道：“我对宋家可没什么仇恨，你也别这样想。我该回去看戏了，不然芸儿该生疑了--------”
　　“哧，你怕她？”狄远清满不在乎道：“她傻傻的一个病秧子，就知道顺着我的脸色，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声张的。”
　　孟冉冉不想纠缠，这黑暗幽闭的环境让她很紧张，匆匆道：“远清，你我之间不可能的了，我只想好好经营我的布庄，养大我的儿子，别的什么都不想了，真的。”然后也不等他回答，拉门出去。留下狄远清独自一人在一片黑暗孤寂中。
　　回到席上，她做贼心虚般总觉得宋云晟的眼角余光向她扫来，令她很狼狈。却发觉刚才一旁椅子上的芸儿不在座位上，婉芝说她刚才觉得体乏，去后花厅卧榻休息去了。隔了一会儿狄远清逍遥而来，向众人寒暄后，坐在王姐夫身边看戏。不经意转头，与孟冉冉对视一眼，脸色绯红的孟冉冉急忙掉转视线，专心盯着台上戏子，再也不敢眼珠子乱瞅，
　　散席回家时，宋云晟携孟冉冉在马车上落座，婉芝还热心地要她们两家带些果子糕点回去，所以茜儿和带来的一个婆子被派去拎食盒子。趁着等她们的空挡，宋云晟开口了。
　　他冷冰冰的声音很轻，但很严肃：“我只有芸儿一个妹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孟冉冉，我警告你，如果芸儿受伤的话，我绝不会放过你。”
　　孟冉冉恼羞成怒，憋住辩驳的言辞，发出一声“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