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欢》欧若

40、生死不明

　　说起来，他们从辰国出来的时候，压根没想过要带婢女出来。一来是因为带着女人麻烦，二来也没料到今天这个情况。此时此刻，乌鲁斯倒是真有些后悔了。
　　乌琪儿有武功底子，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两名随从根本没那个脚力跟上，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人影了。乌琪儿原本就是想报复一下乌鲁斯的冷漠无情，并不是真的想逃走。因为她很清楚，以乌鲁斯的身手，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谁知，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河边，最关键的是河边有条小木船搁浅在那里，乌琪儿的眼睛瞬间闪闪发亮了，再回头看看身后，人还没追来。哈！这不是明摆着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吗？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她多次试图逃跑不果之后，老天还是给了她另一条明路啊！乌琪儿兴奋地拍拍手，屁颠屁颠地朝小木船奔去。只要一上船，就再也没有人能抓到她了，因为辰国人只会骑马，却不识水性。可是……所有的美梦似乎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被打破。
　　乌琪儿前脚刚踏上船头，后脚就被人扯住了，随即整个人就像拎小鸡似的被拎了回来。
　　“又想跑是吧？看我下次还让不让你下马车。”
　　“我哪有逃跑？别冤枉人。我只是看到这里有条船，想上去玩玩嘛，我从小到大还没坐过船呢！”
　　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合理的理由，合理程度足以让人相信她说的话。不过此刻的乌鲁斯已经百毒不侵，不管乌琪儿说什么话，他都不打算再相信一个字。
　　“少给我找借口，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乖乖给我回马车上去。”
　　果然，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乌鲁斯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在回辰国之前，他就直接把乌琪儿当成敌人看待了。
　　乌琪儿美好的逃跑计划又一次被深深地扼杀在了摇篮中，船啊！河啊！看来是无缘游玩了。突然，她指着河水大叫一声：“快看！那儿漂来一个死人！”
　　乌鲁斯当然不会相信乌琪儿的话，这种时候，她说的话十之八九都是骗人的。
　　“别再垂死挣扎了。快走！”
　　“我没骗你，那儿真的有人。你自己看啊！”
　　乌琪儿急了，一把将乌鲁斯的脖子扭了过来，咔一声，差点把乌鲁斯的脖子给扭断了。
　　“你这死丫头……”他捂着脖子正要发飙，眼角却瞥见了乌琪儿所指的方向，那个河面上确实漂浮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傍晚的河水湍急，那人顺水漂来，没多久就漂到了河边，被搁浅了。
　　以乌琪儿打抱不平的个性，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上前去一探究竟。但乌鲁斯却犹豫了，他们这次来中原本来就是秘密行程，不宜多生事端。杀人或者救人这种大事，能避则避，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去看看。”
　　“不准去。中原人的死活不管我们的事，你少给我找麻烦。”
　　乌鲁斯断然阻止了乌琪儿的行动，乌琪儿正想反驳，就在这时候，小玉和另外几名随从赶过来了，一个个都跑的气喘吁吁。
　　“公……公主！我还以为您真的跑了，吓死我了。”
　　“我这不是没跑吗？”
　　几名随从走上来，向乌鲁斯行礼道：“王子，您没事吧？”
　　“没事。小玉，把你家公主带回马车上去吧！下次公主要是再逃跑，我就先砍了你脑袋。”
　　“是……小玉遵命。”小玉吓得声音都在颤抖，一脸哀怨地对乌琪儿恳求道：“公主，您就别再逃跑了，小玉可不想被看头啊！”
　　“行。让我不逃跑也可以，你先帮我去看看那边的那个人死了没有？”
　　没想到乌琪儿会趁机跟小玉讲条件，乌鲁斯没反应过来，就听小玉满口答应道：“是，小玉这就去。”
　　只要她家公主不再逃跑，别说是看死人了，就算是抗死人她也愿意啊！
　　小玉噔噔噔地跑了过去，乌鲁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心想算了，看一看又不碍事，死了最好，要是没死也不打紧，反正救不救人的决定权在他手里，到时候他绝口不答应，乌琪儿也没有办法。
　　所有人静静地等着小玉去而复返的结果。没多久，小玉喘着大气，脸色煞白地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让乌琪儿十分震惊的消息。
　　“公主，他……吴家宝！那个人……是吴家宝！”
　　“你说什么？吴家宝？怎么会是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乌琪儿拔腿就跑了过去。
　　乌鲁斯愣了那么一会儿，想阻止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跟了过去，然后，一群人跟着移动过去。
　　乌琪儿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太诡异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的人确实是吴家宝没错，他背上还中了箭，一直在流血。不知道在河里漂了多久，如果失血过多，再加上长时间浸泡在水里，他此刻就算活着也是危在旦夕。但是，这一切怎么解释呢？
　　吴家宝不是被判充军了吗？怎么会中箭掉在河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乌琪儿思考之际，乌鲁斯上前探了探吴家宝的鼻息，道：“人倒是还活着，只不过气息微弱，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正常人长时间在水里泡着都会出问题，更何况是一个中箭受伤的人。
　　而这时，乌琪儿扭头随意点了两名随从，吩咐道：“喂！你们两个，把他抬到马车上去。”
　　乌鲁斯闻言瞪大了眼睛，说：“你要救他？他谁啊？你凭什么要救他？我不准。”
　　“他是我相公！”
　　乌琪儿杀手锏的一句话差点让所有人的下巴都掉了下来，小玉更是一脸吃屎的表情。
　　俗话说，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吴家宝是乌琪儿一见面就吵得天翻地覆的死对头，怎么会为了救他而牺牲自己的名节呢？一定是乌琪儿脑子不正常了，才会敌友不分。
　　“琪儿，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说了是要负责任的。”
　　“谁让你见死不救的，我除了这么说，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呼……原来是激将法啊！小玉松了口气，乌鲁斯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跟着落下来了。
　　乌琪儿的脾气谁都清楚，认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她。乌鲁斯没办法，只能先暂时把吴家宝救下，并撂下丑话：“我先说好，救他可以，但是不一定保证能救得活他。不管救得活救不活，总之不能把他带到辰国。”
　　“先救了再说！”这是乌琪儿的回答，模棱两可，非常有技术含量。
　　乌鲁斯噎了一下，当下也想不出什么话来接，有些不悦地叫那两名随从上前抗人。
　　奄奄一息的吴家宝被安置在了原本乌琪儿一人乘坐的马车上，因为没有药品，所以只做了一些简单的应急措施，加了两床棉被捂热。好在现下的天气还不算冷，若是换了寒冬腊月，恐怕早就没命了。紧接着，众人匆匆赶往下一个集镇。
　　一路上，乌琪儿的表情都很严肃，一句话都没说，紧紧地盯着吴家宝。一直处于纳闷中的小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您和吴家宝不是互相看不顺眼吗？怎么现在……”
　　“本公主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好歹他也是我在中原第一个认识的人，相遇就是缘分。现在看他快死了，我能见死不救吗？”
　　“是……吗？”小玉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以乌琪儿向来嫉恶如仇的性格，能这么轻易地去救自己的死对头？见死不救倒是还有可能。不过小玉心想，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奴婢，也不能去管主子的事情，主子怎么说就怎么是呗！
　　想到这一层，小玉就不再追问了。按照乌琪儿的吩咐，她负责照顾昏迷不醒的吴家宝一直到下一个集镇。
　　一路上，吴家宝都是处于昏迷状态，所幸的是两床棉被让他的体温渐渐回升了，这让乌琪儿多少松了一口气。只要体温回升，就代表还有救治的希望。
　　赶到集镇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未免外人打扰，乌鲁斯让人包下了一家客栈，这并非他的王族做派，而是他们作为异族身在中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吴家宝的休养，吴家宝是朝廷钦犯，若是被人发现，恐怕到时候会连累他们这群异族人一并受损。当然，关于吴家宝是钦犯这件事，乌琪儿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入住客栈后，乌琪儿立刻向客栈老板打听了镇上医馆的所在位置。客栈老板一早就注意到了吴家宝，因为他是昏迷不醒被人抬进来的。
　　“客官，不瞒您说，我们这地方别的都齐全，却唯独医馆少得可怜，只有城东一家医馆，那出诊费啊，真是贵的吓人。普通老百姓根本看不起病。”
　　出诊费贵，那绝对不是问题，乌琪儿一点都不担心事。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病。掌柜，您告诉我那家医馆的地址吧！”
　　掌柜一听乌琪儿这口气，就知道她非富即贵，态度立刻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这地址说起来有点复杂，再说你们刚来这里，对镇上的路也不熟，这样吧！我让小二带你们过去，也省的你们多走冤枉路。”
　　见掌柜这么说，乌琪儿自然是乐意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