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欢》欧若

23、冤家路窄

　　一盏茶的工夫，吴家宝便再度出现在大同街上，不出意料的，街上再次引起一片混乱。
　　飘香院门口，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依旧扭着身段招揽客人，以往的这个时候，吴家宝总是会停留片刻与姑娘们调侃几句，而此时的吴家宝却连瞧都没瞧一眼，匆匆就过去了。大树看在眼里，忽然对着吴家宝的侧脸皱起了眉。
　　这小子失踪的这段时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一回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要不是这张俊得过分的脸没变，他差点会以为是有人在冒充。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大树觉得有必要认真地问问清楚了。于是他停下脚步，用力挣脱吴家宝的手。
　　“你干吗？”吴家宝回过头诧异地盯着大树。
　　“家宝，我怎么觉得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老实告诉我，失踪的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干什么？”
　　大树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坚定与严肃，吴家宝无奈地皱了皱眉。这个死大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好了。呃……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遇到了一个高人，学了一点拳脚工夫。”
　　“是吗？难怪我发现你的手劲变大了，原来真的是练武了。能让你屈膝拜师的人，我想他的武功一定很厉害。”大树的眼底出现崇拜之色。
　　吴家宝忍不住扬起嘴角，一把搭上大树的肩膀，道：“不用羡慕，我现在就是要带你去见她。”
　　“我？”大树惊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就是你。”吴家宝神秘的一笑，“快走吧！”
　　大同客栈内，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从楼梯走下来。走在前面的那位个子较高的女子脸上神采奕奕，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而跟在后面的那个稍矮一些的女子则满面愁容，一脸为难的表情。
　　“小姐，咱都出来这么多日子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开口的人正是乌琪儿的贴身丫鬟小玉。
　　一个多月前，小玉在大同街上寻找小姐的时候，得到一位好心的公子相助，才知道她家小姐就住在大同客栈。主仆俩相聚后，从小姐口中得知吴家宝原来是个无恶不作之徒，于是对吴家宝的印象一落千丈，厌恶之极。
　　“不回去，我还没玩够呢！”毫不犹豫地丢出一句话，乌琪儿大步跨下楼梯，笔直朝门口走去。
　　开玩笑，这京城那么大，一个月怎么看得完。更何况，如今吴家宝那个阴险的臭小子失踪了，她便可以放心地到处游玩，再也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了。
　　心里这么想着，没想到前脚才跨出大门，抬头便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吴家宝和大树恰好从客栈门口经过，双方在无意之中打了照面，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于是接下来，就演变成了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
　　“啊呀，你这个臭婆娘居然没有吓死？”吴家宝率先挑衅。
　　“当然，我可不敢死在你前头。”乌琪儿上前两步丢出一个白眼，气势一点也不必吴家宝弱。
　　“早知道的话，那天晚上就该把你扔到井里。”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臭婆娘，你不要太嚣张！”
　　“你这个臭小子才要给我小心点。”
　　“……”
　　两人一见面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吵起来，旁人就连插嘴劝架的机会都没有。难为了站在一旁的大树，跟着吵架中的两人一起被路人指指点点，害他都觉得尴尬死了。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世是冤家吗？怎么一见面就吵，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慢吞吞走到门口的小玉见到她家小姐正在跟人吵架，便二话不说冲了过去。走近一看，便发现了对面站着的人竟然是那位好心帮助她找到小姐的公子。
　　“张大哥！”
　　随着小玉的一声叫唤，众人集体转移视线。包括吵架中的两人也随之一愣，满头疑问地转过头看向小玉。谁都不清楚这个张大哥到底是谁？在场的人除了一个脸红到脖子根的害羞男人，所有人都一脸的疑惑。
　　答案很明显，张大树就是这个张大哥。然而，吴家宝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大。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了一起？而且还以大哥相称，看来关系似乎不错，看大树那张关公脸就猜到了。难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情吗？
　　“小玉姑娘，真巧啊！”大树红着脸傻笑。
　　“我说……留恋花丛的大树也会害羞了吗？”此刻，比起乌琪儿吵架，大树的表情似乎更让吴家宝感兴趣。
　　听了吴家宝的话，小玉才注意到跟她家小姐吵架的人竟然就是这个可恶的吴家宝。
　　“是你，就是你欺负我家小姐。”她的手指毫不留情地直指吴家宝的鼻子，一脸愤怒的表情。
　　吴家宝微微侧了侧身，轻巧地避开了小玉手指的方向。
　　“我欺负你家小姐？”他忽然一阵头疼，伸手按住太阳穴，不耐地丢出一句话，“天知道是谁欺负谁？”
　　“你……”小玉气愤至极，却被吴家宝的话堵住，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这时，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的大树趁机跳出来充当和事老。
　　“你们不要再吵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现在大家都安然无恙，就不要再计较谁对谁错了，我看……就这么言和吧！”
　　“不可能！”两个主人同时大叫了一声拒绝，旁边的两个跟班当场黑线。
　　大树还没来得及开口劝说，这两人居然很有默契地调头走人了。主人分道扬镳，他们做跟班的各为其主，只能紧跟着各自的主人走。
　　一路暴走，一直走完了整条街，吴家宝的气才消了一半。这个臭婆娘真是他的克星，每次碰面都会让他气到火冒三丈。
　　“家宝，你何必跟那位小姐斗气呢？人家一个异族姑娘来中原不容易，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大树再次开口劝说。
　　吴家宝挑高双眉，眯起双眼，十分危险地靠近大树的脸，一动不动地盯着大树的眼睛。
　　“你是只长个，没长脑吗？居然帮外人说话。是不是……你看上人家的丫头小玉，所以吃里爬外想讨好人家？”
　　“你这话从何说起呢！我说的都是事实，所谓好男不跟女斗……”大树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吴家宝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别再讲这些废话了。你倒是跟我解释一下，你跟小玉是怎么回事？”
　　“那个……说来话长，回头再慢慢告诉你。”
　　吴家宝闻言一愣，这回答怎么这么耳熟？皱起眉头努力回想，眼角瞥见大树脸上异样的表情，才明白原来这小子不动声色地反将了他一军。
　　“行啊，你小子出息了，竟然拐着弯来戏弄我。”
　　“开个玩笑而已嘛！别介意。其实是你失踪第二天早上，我本来准备去东城废园找你，后来在大同街上碰到小玉拿着一张画像向我问人，我一眼就认出了那画像中的人，所以就带她一起去了废园，结果发现乌琪儿倒在废园外，似乎是被人打昏的。”
　　听了大树的解释，吴家宝才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天晚上他是因为听到乌琪儿的一声尖叫后才进屋去的，只是还没跨进门就被姑姑的白影吓得逃了出来，之后便无暇顾及乌琪儿的生死了。如今照这么看来，那天晚上应该是姑姑将她打昏后，再把她拖出了门外。
　　“这么说来，小玉对你这个大恩人一定感激不尽，就差以身相许了。”吴家宝不着痕迹地调侃。
　　“别笑我了。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怎么会看上像我这样一无所有，三餐不稳的穷小子呢？”大树自嘲地丢出一句话，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谁说你一无所有？你是……”话说到一半，吴家宝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正事还没办呢！刚刚被乌琪儿那个臭婆娘气得头昏脑胀，差点都忘记了。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赶紧拉住了大树的胳膊，“我差点忘了还要带你去见那个高人。”
　　“家宝，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去见那个高人？”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见了你就明白了。”
　　吴家宝口风很紧，想从他嘴里套点什么话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大树只能宣布放弃，乖乖跟着吴家宝走就是了。
　　太阳渐渐落下了山，此时，西边的天空还残留着余晖落寞后的潮红。吴家宝带着大树来到了西山山顶，山顶的一块大岩石上站着一个白色背影。
　　看到这片山顶，这块岩石，一幕尘封多年的画面从大树的眼前闪过，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心。
　　“姑姑，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吴家宝二话不说朝白色背影走了过去。
　　听到吴家宝喊了一声“姑姑”，大树这才把视线锁住了这个站在岩石上的白色背影，只是一眼，他便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个人会是他认识的吗？心头涌上的好奇让他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吴家宝的话并没有让唐飞凤转过视线，仿佛远处的一片建筑更加吸引她的注意力。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不要随便把外人带到这里来。”
　　这耳熟的声音，仿佛在梦里听过千百回。大树的眉头越来越紧，心中的好奇已经变成了期待。只是他仍不敢相信自己的期待会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