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木泽以川

3、第三章

　　卧室还亮着灯，沈澈对段棠说过，让他先休息。
　　他推开卧室门，床上看书的段棠抬起头，“回来了？”
　　“嗯。”
　　“小姐找你是因为我吧？”沈澈边脱外套边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等我能下床了我就去找小姐，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沈澈上了另一张床，声音平淡道:“你是我捡回来的，你说走就走？想得美。”
　　段棠无奈地笑了笑，“那你想怎么样？”他翻了个身背对段棠，“没想好，你要是敢私自离开，我就把你丢回系统里再关上个十年八年。”
　　段棠嘴角上扬，抽了张纸夹在书中，小心地放在了柜子上，顺手关了灯。
　　沈澈听到他轻轻地说“晚安。”
　　沈澈闭上眼，“晚安。”

　　这几天沈澈跟当爹一样照顾段棠，其细心程度温南屏看了都半天没缓过神。
　　于是段棠在某个晚上沈澈又准备亲自喂他吃饭时委婉说道：“我只是受了伤，不是残废。”
　　沈澈一本正经道：“你看你都下不了床，不用感谢我的。”
　　段棠感到一阵无语，他默默掀开被子，找了鞋子去上厕所。
　　沈澈：“……”
　　他尴尬地放下碗，没什么事做只好去调好恒温系统。
　　正巧这时，温南屏路过他的办公室，看见他坐在那儿便探了颗头道：“阿澈，能来帮我整理一下药品吗？太多了我一个人没办法整理完。”
　　“哦，就来。”
　　“我再去叫个人，你先去我办公室等我。”
　　“好。”
　　段棠上完厕所出来，一个人都没看到。沈澈留了字条，他拿起来看了看，便扔进了垃圾桶。
　　吃完已经坨了的面条，段棠实在无聊，于是他决定出去转一转。
　　他好歹在这儿工作过，大楼的布局他还是记得的。
　　大楼里出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想来应该是新来的新人。
　　他们的话不多，每个人都在忙着进系统，好快点回家。有时候某个人会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紧接着就会吐血而亡。
　　来这里有一段时间的人不会感到奇怪，倒是那些新人会被吓得瑟瑟发抖。
　　因为这是没能活着离开系统要付出的代价。
　　这不，现在就有一个男人突然吐了段棠一身血，然后就没了气息。
　　段棠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衣服上的血便从衣服表面脱离，在空中聚成一团，他再向两边一挥手，血团便散开消失了。
　　他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边后，伸手附上男人的眼睛，轻轻使他的眼睛闭上。
　　“好好的走吧。”
　　段棠转身离开，原本座椅上的男人身影慢慢变得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在他路过楼梯口时，小姐稚嫩的声音传来，“这么多年了，功力不减当年。”
　　段棠身形一顿，转头看向关着门的楼梯口。犹豫了会儿后，拉开门走了进去。
　　小姐坐在放大玩具熊的肩头，笑着居高临下看段棠。
　　段棠微微仰起头，目光平静，“你找我什么事。”
　　小姐掩嘴一笑，起身飘到他身前，“这么久不见，你就没有一点点想说的吗？”
　　段棠抬眼，冷笑一声：“说什么？说我腰上的蝴蝶是怎么来的吗？”
　　“话不能这么讲，你从我这儿也拿走了不少东西。”小姐撑着身子飘了下来，蓝色的瞳孔像大海一样神秘。
　　段棠的目光越过她，落到她身后的巨熊身上。他有巨物恐惧症，看到这么大个东西不免有些害怕。
　　他伸手抓住身后的门把手，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小姐默默注视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段棠瞪着她，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她。如果没有她，他就不会被封印在系统里，；如果没有她，他怎么会受伤；如果没有她，他怎么会等待上百年的光景。一切都是因为她！
　　小姐扬起手，似乎想打下去。
　　段棠盯着他，眸子中没有丝毫的恐惧，“有本事你就打。”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小姐的手落不下来，段棠的眼睛也不曾有过畏惧。
　　最终，小姐默默放下手，背过身去，慢慢飘上楼，大熊就跟在她身后。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不长记性。”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段棠才松了口气。
　　他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脏。没有跳动的声音，他没有心脏。

　　段棠回到沈澈的办公室，看着凌乱不堪的文件额角狠狠一抽。
　　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这无非是巨大的折磨。
　　他叹了口气，脱了外套去收拾文件。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会脱了外套为别人整理文件。那时候，那个人就像个巨型挂件一样粘着他，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不给亲亲就生气。真的可爱到没边了。
　　想到这儿，段棠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沈澈推开门就看见段棠温柔的微笑，那微笑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发出巨大的轰鸣。那一瞬间，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沈澈不由得愣住了。
　　沈澈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直到段棠出声叫他，“你回来了。”
　　“嗯，辛苦你了，这些东西其实不用整理…”
　　段棠笑了笑，将一叠纸张放上柜子，“反正没什么事做，刚好就帮你整理一下。”
　　沈澈走过去，拿起遥控器将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一些，“这里的温度不怎么高，你要是一个人在办公室，就把温度调高一点，免得感冒。”
　　段棠微微点了点头。
　　“以前，认识的人好像都不在了，可能是出去了也可能……”说到这儿，他的目光暗淡下来，低头默不作声。
　　沈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们都出去了。”这句话半真半假，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全部出去了。
　　“嗯，我也要尽快出去。”
　　沈澈看着他眼中的斗志，宠溺地笑了笑。“先养好病吧，没擦药吧？”
　　段棠一愣，光顾着收拾了，忘了自己还有伤。沈澈看着他怔愣的样子叹了口气，认命的拿了药膏出来轻轻替他涂着。
　　“你这脸这么好看，留了疤你的后悔死。”段棠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不知不觉中走了神。
　　等擦完药，沈澈才发现他盯着自己看，他没有把手放下来，而是继续停在他脸上。这是他见过最美的脸。
　　他的睫毛好长，眼睛好亮，皮肤怎么这么白，嘴巴粉嘟嘟的，怎么这么可爱……
　　这样想着，沈澈的脸不自觉烧了起来，他连忙收回目光，低头拧上药膏的盖子。
　　段涛回过神，不小心瞥见了他通红的耳根，好笑的弯了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