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木泽以川

4、第四章

　　一个月之后，段棠的伤好的七七八八，脸上的疤在沈澈坚持不懈的强制涂药下已经完全没了痕迹。
　　看着他白净的脸，沈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总算是找补回来了。”当时段棠正在吃车厘子，闻言斜了他一眼，“养猪呢？”
　　沈澈被他逗笑了，“怎么能这么说，猪比你乖多了。”段棠桌下的脚不满的踹了他一下，“好好说话。”
　　“我哪有不好好说话？我说的都是实话好不好。”段棠瞪着沈澈，“温柔”的笑了笑，“今晚你就睡你办公桌上吧。”
　　沈澈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开始挠他的痒痒。
　　前几日段棠收拾屋子时偶然间翻到了卧室钥匙，在那之后只要沈澈惹他不高兴他就把沈澈锁在卧室外。
　　沈澈也没有找他要回钥匙，他倒觉得这样挺好玩的。况且段棠生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锁他个一两个小时就会打开门让他回卧室睡。
　　两人正闹着，温南屏和路桥余来敲门。
　　一开门，八目相对。
　　温南屏和路桥余看着沈澈和段棠，段棠没有转头，看着沈澈的侧脸。
　　靠，尴尬死了。
　　这算什么？捉奸在床？
　　长久的沉默以后，温南屏小声的问：“你们……在……？”沈澈和段棠对视一眼，尴尬的收回手，段棠背过身去，想找个地缝钻了。
　　沈澈站起身，正了正玩闹中被弄乱的衣服，挡在段棠身前。“没干什么，有事吗？”
　　温南屏一把按住伸长脖子想一睹段棠真容的路桥余，“进系统，小姐已经恢复了他的画师职位，所以他也要进。在大厅，等你们。”说完就拉着路桥余跑了。
　　一路小跑到电梯口，温南屏松了一直抓着路桥余的手，撑着墙壁喘气。
　　路桥余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疑惑道：“干嘛跑这么快？阿澈又不吃人。”
　　温南屏看了他一眼，按下了电梯按键，“你没看到阿澈的眼神？难道不像要吃了你？”
　　路桥余回忆了一下，靠，还真是。

　　“走了吗？”段棠缩着脑袋，小声的问沈澈。沈澈确认那两人已经走远后，轻轻应了一声。
　　段棠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把手上还没吃的车厘子放在桌上。
　　“吓死我了。”沈澈抽了张纸递给他，让他擦擦嘴角的汁水，“刚刚说话的叫温南屏，另一个叫路桥余，两缺货。”
　　段棠“噗嗤”笑了，“你就这么在背后说他们？”
　　“怕什么，他们又听不见，就算听见了我也不带怂的。”
　　段棠笑而不语。

　　大厅里聚了不少人，都在小声交谈着。
　　一位身穿淡绿色长裙的女人正穿梭在人群中，手中拿着一个板子与人交谈几句就低下头写东西，如此往复。
　　“那是琼小姐，应该在你被封印之后才来。”沈澈解释道。段棠地目光落在她身上，点了点头。
　　琼小姐给两人登完记，便安排了传送。
　　……
　　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又滑了下去，段棠睁开眼，被白雪晃了眼，他站在一棵枯树下，天空不断飘着雪。
　　这是一个村庄，一排排的房子紧挨着，屋顶飘出缕缕炊烟。
　　段棠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地里站着的人，不过很快就移开了眼，抬脚往村庄走去。
　　走到一半，他就看到沈澈火急火燎的朝自己奔来，段棠愣了愣，冲他温柔一笑。
　　待他走到自己面前时，不等沈澈开口，伸出手，用袖子替他擦了额头上的汗珠，声音有点小，但字字清晰。
　　“下次别乱跑，就在那儿等我，我会找到你。”
　　沈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将他裸露在外的手握住踹进了衣服口袋里。
　　两人来到一户农家，屋子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围着火盆坐成一团。
　　柴火可能有点湿，燃烧过程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坐吧，烤烤火。”
　　火光映在段棠眼底，沈澈在一旁看着，觉得那火光就像星星一样，显得段棠那样温柔。
　　众人又等了会儿，人才大致来齐，段棠偷偷数了数，一共十四个人。
　　这个人数算是少的了，段棠曾经遇到过的一个系统，人数达到了可怕的五十八。
　　在那个系统里五十八个人死了四十七个。
　　外面的天黑下来，头顶的灯突然被打开，发出不太明亮的光。
　　一个老妇人从厨房里边擦手边走出来，她的目光在众人之间穿梭了一番，最终落在了段棠身上，她咧开嘴，朝段棠笑了笑，“阿晚，你终于回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段棠。
　　他安静地坐着，在沈澈疑惑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过几天就走。”
　　老妇人喃喃道：“好啊好啊，我这就去给你煮东西吃，你等等奶奶，奶奶马上就好。”
　　说完便转身又进了厨房。
　　段棠此刻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众人围观，他们探究的眼神似乎是想把他看穿。
　　段棠拨了拨柴火，抬起头迎着众人的目光，“看什么？我脸上有灰？”
　　“没有没有。”
　　段棠转头看沈澈，被他疑惑的目光逗笑了，“走，上楼我给你说。”
　　木质楼梯有些年头了，踩上去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段棠拉着他径直走入了一个房间，确保没人跟上来后才安心关上门。
　　他坐上床，打开床头的床头灯。
　　“这儿是我以前的房间。”
　　听完，沈澈四处环视了一下，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然后就没了。
　　“你可能疑惑为什么那个老妇人认识我，小姐可能没和你们说过，每个系统可能会随机其中一个人，以他的童年或是其他时候来制造一个系统，目的是增加系统的多样性。”
　　沈澈低下头看他，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事。
　　段棠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坐吧。”
　　“我曾经…有一个姐姐，妈妈单独带着我们生活在农村，也就是我奶奶家。我爸爸是个家暴狂，打得我妈妈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肤，后来我妈妈受不了就离了婚。我们一起生活了平静的一年，我爸爸就找了过来，他找我妈妈要钱，不给就打，他还…□□了我妈妈和我姐姐，那天我在我大婶家，没受伤。”
　　段棠抱着膝盖，下巴放在上面。“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妈妈就带着我姐姐自杀了，奶奶也被那个人渣打死了。”
　　沈澈呼吸一滞，抖着手去抱住了他，“我…别怕。”段棠在他怀里笑了声，“早就不怕了，都过了这么多年。”
　　父亲家暴，母亲自杀，姐姐奶奶被牵连，世上那么多不幸都被他遇上了。
　　“我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姐姐和妈妈。”
　　沈澈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的额上鬼使神差地落下一吻，“她们也很想你，但她们更想你开心。”
　　段棠被他这一吻弄得失了神，半天没有回话。“上一次被人吻，也是额头。”
　　他能感觉到沈澈的吻是不含任何情绪的，只是出于对他身世的同情。
　　“上一次是什么人吻你？”
　　“我的爱人，不过他不在了。”
　　沈澈没有说话，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闷，他怎么了？他为什么这么烦？难道他喜欢段棠？
　　沈澈连忙摇头否决这个想法，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人，不可能不可能。
　　段棠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低头沉默。

　　第二天他们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段棠哼哼唧唧的缩在沈澈怀里，不让他走，沈澈拍了拍他的肩，“我去开门。”
　　两人这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不过都是大男人没什么不好的。
　　沈澈下床去开门，门外是昨天的老妇人，她端着一碗面条，慈祥的笑着，“阿晚呢？我给他煮了面。”
　　“他还在睡，放在这儿吧，他醒了吃。”
　　“不不不，阿晚只吃刚刚煮出来的面，放一会儿就不吃了，等他醒了我再做。这碗面你吃吗？”
　　沈澈低头看这碗面，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情。很久没人对他说过吃点儿东西了。
　　“谢谢奶奶。”
　　老妇人的笑意更深了，“诶，不用这么客气，你和阿晚应该是朋友吧？就把我当你的奶奶就好。”
　　沈澈接过碗，心中一股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