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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   (10)
      6岁生日的时候,我吹掉生日蛋糕的蜡烛后许下过3个愿望。
      1,做鲁鲁修的新娘。
      2,如果不能做鲁鲁修的新娘,至少要做二皇兄的新娘。
      3,如果还是不能做他们的新娘,至少要灭了他们的新娘。

      这3个愿望是长大之后才被打破的梦。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即使是许愿也只能许力所能及的,有可能实现的愿望。

      其实我最想许的愿望,是“开一家美味的蛋糕店。”
      自懂事起,我就迷恋上奶油蛋糕那香醇甜美的味道。面粉鸡蛋,糖与酒就像是纯朴的少女,在烤箱里被小精灵施了魔法一般,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金色的公主。生奶油是她的婚纱,蓝莓酱,芒果,巧克力是华丽的首饰,精致的层层叠叠花边增加了她的诱惑。我坚持认为,制作美味的蛋糕是一种神奇的魔法,我的愿望是学会这个美味的魔法,像童话里善良的女巫那样把甜美和幸福分享给皇姐鲁鲁修他们,以及进入我的店的所有追求幸福的人们。

      但是我跟任何人商量,都没有得到理解。包括我最亲近的皇姐,最喜欢的鲁鲁修。

      对话模式大概可以这样概括:
      “我想开家蛋糕店……”
      “好好,过家家找XXX去,哥哥现在忙。”

      “我想开家蛋糕店……”
      “你有毛病了吗?竟然想干那种贫民喜欢的活!”

      “我想开家蛋糕店……”
      “我说……就算是希腊文又没考及格,也用不着离家出走的啊!”

      最后问的那个人,曾一度让我以为事情有转机。
      “鲁鲁修……我……可以开蛋糕店吗……”
      鲁鲁修凝视着我,然后默默的取下他一枚华丽的铂金胸针递给我。“这个送你。”
      “谢谢你的支持……!不过鲁鲁修……用得着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吗?”

      旁边喝橙汁的娜娜丽冷不丁一句:“现在不景气,贵重好变卖啊。”

      ……原来是这样吗?
      由于我双手都掐着他的脖子死命摇晃,鲁鲁修因为缺氧过多没办法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在吹熄生日蜡烛之后,我权衡再三终于放弃了许那个蛋糕店的愿望。因为这是一个任性的愿望,也是不被周围人认可的愿望。
      就在我放弃了很多年的以后,朱雀也带着更任性的,不被人认可的愿望出现在我面前。

      朱雀似乎从来不考虑周围的人对他的期待。即便是最亲近最喜欢的人。然后我知道,原来人还可以这么活着的。很多时候家人的盼望和期待就像一根无形的绳索把你绑住,然后你就按照别人眼中的你去打造你自己了。不过这些绳索似乎对朱雀全然无效,他简直是背离了两个国家的价值观来参军的。

      朱雀能做到这种事,我却没有这种勇气。如果当初一声不吭的打着包裹离开皇宫,说不定我已经是一个蛋糕店的老板。我梦想中的魔法师。可是那不是我任何亲人希望发生的。
      虽然对我来说,被大家捧在手心里还是离开家,很难说哪个才更幸福。
      但是还是想帮助朱雀,帮助这个舍弃一切来完成遥不可及的梦想的朱雀,就像完成被我当初舍弃的甜美的梦。见到朱雀之后我才发现,或许我从来就没有彻底遗忘过这个梦,它藏在心底的最深处轻轻的呼吸。

      今天朱雀在学校貌似又被欺负了的样子。虽然我没有直接问他,但是关于他的消息还是会不住的往我耳朵里钻。有的时候是他的便当被扔进了垃圾箱,有的时候是他的课桌上摆着“枢木朱雀”的灵位,有的时候则是储物柜里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钱包也不见了——讨厌朱雀归讨厌,名誉公民的钱还是跟布里塔尼亚人的一样好。

      今天朱雀的衣服长了一点来见我,按照我的目测上衣下裤分别多出一厘米。他很尴尬的说这是鲁鲁修的,他自己的衣服则被同学用水泼湿了。
      我当然知道,如果泼湿朱雀衣服的液体真的是水,已经是很好的东西了。

      我曾经考虑过要让朱雀退学的事情,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回想起来,对于外界对他的刁难他似乎从来没显现出难过的神情,甚至我有一种他对此甘之如饴的错觉。
      因为当初就下了决心,所以有了承受一切的觉悟吗?所以对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的多。

      今天得到了一个消息,原准尉枢木朱雀领头煽动三等兵部叛乱,预备收监。两日后开庭……
      开什么世纪玩笑?三等兵部不过只是一些小骚动,事发时朱雀还在跟我考察贫民窟呢。虽然时候朱雀的确得到三等兵部队长的联系,但他只答应做担保人和调解人,跟“领头”半点关系都搭不上。
      三等兵主要由名誉布里塔尼亚人组成。原本这个团体是不允许佩戴枪械的,不过经过我跟朱雀多方奔走,这个规矩已经有些松懈了。就在前些时间,终于发布了新规定,每月筛选出5位士兵取得配枪的资格。
      可是相关负责的高级军官却在筛选期限到来的时候,故意延迟枪械的下发时间,并且对通过筛选的士兵出言侮辱,这才引起了三等兵部的小骚动。
      朱雀是个敏感人物,本来我是不想让他蹚这浑水的。他还是巴巴自己跑去了,结果有去无回。

      我只有赶紧来到二皇兄的办公室询问详细情况。我把能够当成证据的事实全说了,但是二皇兄说,军事法庭绝不会因此开恩。
      “这次审判的目的,不是为了判断朱雀是否是犯人,而是为了断定他是犯人。”二皇兄淡淡的说。“你知道除了你以外,多少人在等这次机会要他的命吗?”

      “没有别的办法吗?皇兄也帮不了他吗?”
      轻轻敲了敲办公桌,皇兄笑着说:“我帮助他没有用,做事要讲程序的不是吗?虽然我相信尤菲,但是并没有具体的证据证明他不是领头人。”
      “那么,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朱雀是叛乱领导者呢?”我不禁涌出怒意,又像库洛维斯皇兄的事情一样,单方面的指控和伪造证据?

      二皇兄忧郁的看着我,轻轻一叹,从桌上拿了一份文件让我观看。瞬间,手足冰冷。

      是三等兵部部队长的指证文书,证明这次的骚动完全是由朱雀带头挑起,证明书上不但敲着部队长第一无二的大章,还有下面数百人流畅的,青涩的,断断续续的,落笔重的,落笔轻的,签名。

      “我相信朱雀真的只是调解人和担保人而已。他的工作作的非常成功,我们同意承担大部分责任,只要他们交出煽动叛乱的领导者,就不对三等兵部整体做任何行政处罚。这个要求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让步。”

      然后这些人就把这个身份推给朱雀了么……真是个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答案。
      这种“证据”,的确让人百口莫辩。

      “有办法可以救他的,是吧。”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沙哑。我只能揪住二皇兄的外衣领子不断的问他:“可以的吧。皇兄一定有办法的。”

      二皇兄点点头。我好像看到他的头上出现了天使的光圈。

      “漏洞么,也不是不可以钻……”
      二皇兄便讲了他的计划。他可以做些工作,将朱雀的“叛乱”罪变更为“违抗并且袭击高级军官”;两者处刑方式都是枪决,但是后者拥有一条特例,是立过两次一等军功的军人可减免的刑罚。

      “可是朱雀只有一次的一等军功呢。”我说,即是在成田山从ZERO的包围圈中救出皇姐的那次。
      “眼下还有一次机会。”二皇兄说,“你知道CST13营么?”
      我自然知道,是以□□与俄罗斯边境的弗拉迪纳为据点的非政府武装阻组织,以绑架人口和贩卖器官筹集资金展开活动。
      这个组织不但对所在地拥有完全的自治权,还得到了数个国家暗地的支持。

      “如果Lancelot能够将其剿灭,朱雀就平添了一笔军功了。”
      CST13营的中枢堡垒以专门的反Knightmare Frame而著名,要不是这样早被帝国拿下了。
      “在下狱文书正式下发之前,朱雀军籍依然是保留的。可以说,在这之前立功的话,这笔军功仍然得记上,到时候与高级军官的违逆之罪一并减免,问题不大。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查一查军事法哦。”

      传唤期间出击原本是不允许的,不过只要二皇兄做一份文件申明是一早就委托给特派的任务,就没问题了吧。要担心的是——

      “可是,歼灭耗时数年也无可奈何的反Knightmare Frame武装组织,这也太……”

      “Lancelot的隐形装置和高空弹幕近期已经研发完毕,应该可以应付CST引以为傲的MG远程追踪弹道导弹。最令人担忧的,是时间上的问题啊。”二皇兄似乎是有些动摇似的敲了敲办公桌,沉默半晌,再次发言:“由于是非官方团体战,很遗憾Avalon不能在后方提供支援。是说,朱雀得自己飞去1080公里以外的弗拉迪纳,再自己飞回来呢。加上那里的地理磁场会加重能源的损耗,作战时间恐怕非常不宽裕。”

      “总之,要不要他把握这次机会,取决权就交给你了,尤菲。”

      抓住这次机会=可能会失败。
      不抓住这次机会=死定了。
      答案显而易见,即使是自私也好,我几乎不用考虑就得出了答案。更何况,我对朱雀的作战能力又不是没有信心。

      朱雀的宿舍很黑,他似乎不想开灯。我在朱雀身上嗅出了一些与以往不同的气息。不——不如说是被其他气息掩盖住的,朱雀真实的气息。冷淡又疏离的味道。
      对于我的到来他有一瞬间的意外,但是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他又被那种气息所吞噬。

      我对他说,他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活下去,他得好好利用才是,否则,他很快会被传唤,然后被扔上断头台,在众人的期待和鄙夷中被处死……

      “我不会离开。我会等着这次传唤,除此我哪里也不会去。”朱雀给我的答案很平静也很肯定。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差不多被气的口齿不清了,“为什么你要为这种米明其妙的事情死掉?明明不是你做的吧?更何况就算是你做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啊,大家也都是被逼的不是吗。

      “就算如此,这是规则。”朱雀头垂的低低的,坐在房间角落里不愿意动弹,声音轻飘飘的,不知道是丧失了什么还是解脱了什么。“根据规则步骤得到的结果,我接受他。”

      我忽然就明白了朱雀为什么可以舍弃一切,跌倒了又爬起来勇往直前,谁对他什么态度他都不在乎。不期待任何人,也不在意任何人的期待。

      因为追求的是死亡吗?

      “朱雀你……不肯去是吗。”
      “至少,这也是为了大家而死。”他低沉的声线中甚至透露出丝丝笑意。

      手部有些生疼,低头一看是因为手指对卡片钥匙握的太紧的缘故。
      “什么啊这是……”口中吐出的简直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不是这么回事吧?朱雀,你只是单纯的被欺骗了,被利用了,然后被他们当挡箭牌扔掉了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朱雀扬起头露出淡淡的笑容,“这个世界更不值得我呆下去。”

      那个时候我有种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的错觉。
      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他,我以为我足以当他的朋友,甚至是他的伙伴,是可以同舟共济交换内心的人。即便朱雀还有很多不愿意让我了解的事,但是我认为我们的关系一天比一天良性的改善着。
      事实远没有我想象的乐观吗。其实朱雀在任何人,包括和我之间,都构筑了一堵厚实的墙壁吧。墙壁的这一边是我们平常所见到的温柔天然的朱雀。另一边呢。
      是寒冷。是黑暗。是寂寞。
      是不允许任何人踏足的禁地。

      我知道朱雀的心里除了黑暗是有其他东西的。但是那些东西又被这次的事件摧毁了十之八九。明明这么用心的去帮助三等兵众,帮助他们争取到了原本不可能取得的权益,到头来却被反将一军……让他,终于累了吗。还是说,终于找到找死的机会了?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某人优雅清锐的嗓音,会变得那么喜欢大吼“你这个笨蛋”。

      如果我是鲁鲁修,我一定会揪住他的领子,往墙上狠狠撞去,在他耳边大吼:“你这个笨蛋!!”。
      但是我不是。于是,我只能慢慢跪坐下来,双手掩面,低低的啜泣:“你这个笨蛋……”

      但是结果应该是一样的。朱雀怔了怔,然后急急忙忙走过来,语无伦次的道着歉。尽管他大概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吧。

      我呻吟一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既然做不到,当初就别答应啊……”
      “哎?”
      我考虑不了许多,只觉得怒气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
      “当初是谁告诉我,要从内部改变这个国家的?是谁答应我,要跟我一起建立一个大家都能幸福生活的世界?现在只是刚刚开始!你看看,你看看——”我语无伦次的翻出CST13营的资料,“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吗?才几年的时间,已经有两千多人因为他们报了人口失踪。去年开始他们已经明处暗处大规模的□□了……二皇兄说的,如果现在不制止他们,年底恐怕得在日本北部跟他们开战……朱雀不是很讨厌这样吗?即使事情变成这样也无所谓吗?”

      朱雀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闪动,但很快变得黯淡了。
      “就算没有我,帝国很快也会对付他们的吧……我是个多余的人,没有人真正需要我去做这件事。”
      “不需要便不需要吧。谁又要他们需要了?”话脱口而出,不但朱雀,我自己都微微一惊。但咬咬嘴唇,我还是决定说下去。“关键问题是……朱雀,像这样的任务,不但是你希望完成的,也是应该完成的,是必须完成的吧?你用不着考虑任何人需要不需要!朱雀,像你以往那样作战不就可以了啊!”
      我拿过摆在床头柜上的Lancelot的钥匙,塞在他手里。“你自己知道你是正确的就是了!其他的……让他见鬼去吧。”

      朱雀的目光开始动摇,我看见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迟疑的,犹豫的说:“这样做……真的正确吗……”

      我扳住朱雀的肩膀,让他的视线直直落在我脸上。我一字一句的问他:“朱雀,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个骗子?是不是一个丑陋,讨人厌的女人?是不是一点也不值得你信任?”
      朱雀连忙摇头。
      “那么,朱雀你相信我吗。”
      朱雀缓慢的,却是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迎上他疑惑的目光,认真的说:“朱雀你没有错,朱雀的做的是正确的。就算现在面对的不是朱雀,是其他任何人这么问我,我也都能够肯定的这么说。如果朱雀错了,那么就是我错了,我才是真正的多余的人,既不受期待也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不是的!”朱雀焦急又震惊的对我喊了出来,“尤菲你…绝不是这样的人。”
      心里泛起淡淡的甜意,作战成功。
      “既然朱雀也这么认为,现在就启程怎么样?”

      朱雀望了望手中的钥匙,忽然就冲我淡淡的笑了,是冲淡阴霾透露阳光的笑容。
      “尤菲你……总是做让我出乎意料的事情呢。”他轻声说,“本来这次,让我觉得,稍微有点撑不下去了呢。谢谢你坚持告诉我,我是对的。”

      朱雀的背影消失在了宿舍门口。恍惚中我闻道了蛋糕的香味,那是童年时就一直没有完成的梦想。现在我虽然不抱这个梦想了,每每想起还是会觉得怨念;因为这已经升华成了一种执着。或许正是因为对于执念无法达成的怨念,才一直追在为了执着之物不懈努力的朱雀后面。或许我是怕,如果连朱雀都放弃的话,那我又该怎么办呢?所以,才尽可能想办法不让他放弃吧。
      或许这只是一种自私而已。但是……又不完全是这样。
      望着朱雀的眼睛我对他说了许多,为了确定之前所走道路的正确性。但是,我真的就是完全正确的吗?心底有这样小小的疑惑。
      但是只要回想起朱雀释然的眼神,就会觉得这些根本不重要。只要朱雀不再继续痛苦下去就可以了。毕竟,如果自己都对自己所走的道路产生了怀疑,一定会在到达终点前就崩溃的。

      我一点也不希望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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