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若诗安轩

1、第1章

　　第1章

　　《玉碎》
　　若诗安轩/文

　　宣镇，九月。

　　暗沉的天空仿若撕开一道偌大的口子，雨水哗哗倾泻而下，雾气弥漫在四周，氤氲蒙蒙什么都看不清。

　　玉碎低头看了眼满身污渍的校服，抿抿唇，把书包从肩上取下弯腰放墙边，胡乱的把脏兮兮的衣摆塞进了裙子里。

　　不经意地碰触到了腰侧的伤口，她咧嘴轻嘶一声，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屋内传来咆哮声：“看看你的好闺女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不知道家里等着她做饭吗。当初我就不同意她上这个高中，一年学费好几千，也没见她拿个奖状回来。老娘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她要是再这样就退学。”

　　“退学退学，她才十六岁，退学了能干什么？”男人缓缓抬起头，满是褶皱的脸上带着一抹沧桑感，“孩子想上，咱做父母的能不让她上吗。”

　　“父母？”女人轻哼，“我可不是，她是你闺女，不是我的。”

　　“阿芸，玉碎是个好孩子，等她长大了一定会孝顺你的。”玉成川扔掉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灭，“不就是做饭吗，我去做。”

　　“玉成川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你那个宝贝闺女。”赵芸快走几步把怀里的孩子塞玉成川怀里，瞪眼质问，“咱儿子你看不见是不是。”

　　“阿芸我不是。”玉成川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劝道，“手心手背都是肉，闺女儿子都是我的宝。”

　　“呸，”赵芸叉腰，“我儿子可是你玉家的顶梁柱，将来是要给你养老的，玉碎算什么，早晚都得嫁人，闺女是泼出去的水，你以为她能养你一辈子。”

　　这样的争吵每天都会有，玉成川说不过，只能抱着孩子不言语。

　　赵芸见他这么窝囊更气了，口不择言又是好一阵骂。

　　玉碎等骂声小了，才拎着书包走进去，怯生生叫了声：“妈，爸，我回来了。”

　　赵芸沉着脸问：“几点了，怎么才回来。”

　　“我——”玉碎刚要解释。

　　她摆摆手，“行了，别站着了，赶快去做饭。”

　　说完，给了玉成川一脚后，径直进了卧室。

　　玉成川没本事，又是二婚，对赵芸言听计从，见她走了，站起身，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全程没看玉碎一眼，更没注意到她磕破的手肘还淌着血，眼角也有浅浅的青紫痕迹。
　　手腕内侧也有一大片红。

　　玉碎听到关门声后回过神，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这种冷漠她已经习惯了。

　　只是今天腰侧实在疼，要是能躺下歇歇就好了，但她知道不能。

　　玉碎把书房放卧室后，去了厨房，厨房里还摆放着早上和中午的碗筷，洗碗槽里也都是残羹剩饭，地上的垃圾到处都是。

　　她机械的拿起抹布，一点点清理，不小心碰触到了手腕处的伤口，红痕更重了，但她没停，依旧到扫着。

　　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她早已经被磨砺的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晚饭是三菜一汤，赵芸和玉成川在吃晚饭时，玉碎在一旁照顾刚一周岁的弟弟，玉昊。

　　一周岁的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根本不在一个地方呆，总是乱爬，赵芸沉着脸叮嘱玉碎把人看好了。

　　玉碎轻点头，“好。”

　　赵芸再次和玉成川说起工作的事，她嫌弃他现在的工作工资太低，要他换一份工作。

　　玉成川没什么学历，只能干体力活，前两年又伤了腰，太繁重的工作也做不来，“明天我去看看。”

　　赵芸：“一大家子等着你挣钱吃饭呢，你仔细找找，别动嫌东嫌西。”

　　玉成川又给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小半杯，赵芸的碎碎念吃完饭才停下。

　　玉碎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没什么菜了，她随便吃了两口，端着碗筷去厨房洗碗，见玉成川出来，放下碗走了过去，小声说：“爸，我需要交资料费。”

　　十六岁的玉碎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玉成川问：“多少？”

　　玉碎说：“一百。”

　　见玉成川皱起眉，她改口，“五十也行，我只需要把数学物理的买了，语文英语的我可以自己抄。”

　　玉成川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许久后，找出一张五十的，“给。”

　　玉碎接过，“谢谢爸。”

　　赵芸的骂声隔着门传来，玉碎没敢再和玉成川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整整清理了一个半小时才彻底清洗干净。

　　八点她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业，作业写到一半时，笔没油了，玉碎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天色，雨小了些，风声也小了些，她凝视片刻，拿上雨伞出了门。

　　七拐八拐到了便利店，选来选去，选了最便宜的笔油，玉碎不敢耽搁，付了钱立马折返。

　　走到巷子口时忽然听到了谩骂声，“操，老子揍死你。”

　　然后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玉碎看到这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握着伞柄的手指隐隐攥紧，肩膀无意识的颤抖，脚尖移向一侧，身子半转，装作没看到，低头朝前走去。

　　走出几步后，重重的闷哼声传来，就着风声雨声落在玉碎耳畔，玉碎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赶快走。

　　片刻后，行走中的纤细身影还是停了下来，玉碎的脸倒影在水洼里，即便模糊不清，还是能看到一片绽白。

　　她很怕。

　　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了。

　　几秒钟好似过了一个世纪，她贝齿咬上唇，转身又折了回去，高声说了句：“警察叔叔，这有人打架。”

　　打斗中的一行人听到声音相视一眼，骂了句脏话，纷纷朝巷子深处跑去。

　　玉碎快走几步来到巷口，伸手扶起了倒在地上的人，是个少年，穿着黑色T恤，黑色运动裤，脚上是一双染了泥水的白色运动鞋。

　　他身形很高，堪堪比她高出一个头，目测一米八。

　　他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玉碎看到他小臂外侧在淌血，血顺着雨水流淌下来，滴落到地上，就着雨水到了更远的地方。

　　她出来时身上除了一块手帕什么也没带，这里离药房太远，买药不方便，加上她没钱，就是距离近也没用。

　　玉碎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他，怯生生说：“自己包扎下。”

　　其实玉碎的胆子很小，平时从来不和陌生人说话，今天算是特例，或许是他的胳膊上也有着和她一样的伤口。
　　又或许，他们都是被欺负的一方。

　　玉碎见他没拿，又往前递了递，“给。”

　　伞挡着她多半张脸，只能露出她的下颌，下颌的皮肤很白，只是有道红痕，让那抹白显得有些刺目。

　　宁为低头看着她，眸光渐渐变得深邃，又一次雷声传来时，他伸手接过了手帕，散漫着声音说了句：“谢谢。”

　　玉碎头垂得更低了，“不用谢。”

　　话落，她抬脚朝前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仰头看了眼雨伞，转身再次走到少年面前，把伞塞他手里。

　　他胳膊上的伤看着很严重，再淋雨会更不好的。

　　“你打。”玉碎说。

　　“那你呢？”宁为问。

　　“我家就在前面，很快能到。”玉碎和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看他，盯着他脚面说的。

　　下了一天的雨，地上到处都是水洼，此时他们也站在水洼正中，雨水盖过了脚面，玉碎感觉到了丝丝凉意，埋在鞋子里的脚趾用力抠了抠，“等不下雨的时候你再还给我。”

　　话落，她没等少年说什么，转身朝前走。

　　宁为个子高，手长腿长，轻轻松松抓住了她的手腕，“我怎么给你？”

　　玉碎指了指前面那棵梧桐树，“在那碰面。”

　　这是她攒了好久的钱才买到的雨伞，不能轻易送人。

　　“好。”宁为说，“明天傍晚在那碰面。”

　　寂静的街道上除了风声雨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四周好像是笼罩在薄纱中，连街边的灯光都透着一抹朦胧感。

　　玉碎抽出手，悄悄向后退了退，“我、我不太确定。”

　　宁为俊逸的脸缀在暗影中，漆黑的眸子像是染了浓重的墨，侧颜弧线被勾勒的异常挺立。
　　许是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在风雨里散开。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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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了，十万字小短篇，连载不V。
这大概是一个双向救赎后又丢了一方的故事。
更新会随时在作话讲，没讲的话就是日更，18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