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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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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隐秘又贪婪
夏征雁听着忙音,怔愣看了看手机。他感觉愁霜好像知道自己在骗他。想到这一点,夏征雁就难过的紧。
他火急火燎的回了店里,对那位女孩子礼貌的说:“对不起。”他斟酌少许,只能说:“谢谢你。”
女孩子没在意,收起那点失落,落落大方的说:“没事。”
夏征雁主动结了账,打了招呼后就要开车回家去。等红灯的时候夏征雁给夏碧青打电话。
“姑姑。”夏征雁无奈,“以后这种事我不去了。”
夏碧青没指望他会一次成功,闻言也不失望。
“由不得你。”
夏征雁叹气,他不明白,夏碧青怎么突然对他的婚姻大事这么关心了。
“姑姑,你知道的,这事勉强不了的。”
“谁勉强你了?”夏碧青油盐不进,“你说不喜欢就试试下一个。”
夏征雁一口气憋住,他为什么会推脱不了夏碧青远程遥控给他安排的这个“见面”。就是因为他说不出口,他已经有了爱人。
夏碧青本来就对愁霜的印象不怎么样,知道了这事,真的会跳起来。
夏征雁没办法,只好下了最后通牒:“我尝试了,我根本没法通过这个方式找到另一半,姑姑你别逼我了。”
夏征雁说的恳切,语气里难免撒娇。
夏碧青果真沉默了,好半晌才无可奈何的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夏征雁说,“我有愁霜。”
夏征雁在这里自私的偷换概念。
夏碧青又火起:“就是因为有那小子!你这对象比别人难找多了!”
夏征雁抿唇,心里难过又酸涩。
“姑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别讨厌愁霜行不行?”
因为李凤凤的关系,夏碧青一直对愁霜不冷不热。其实这一切跟愁霜有什么关系呢?李凤凤的刻薄,对夏征雁的冷淡,都跟这个小孩无关。
但夏碧青很难做到,因为一看到愁霜就想到了李凤凤的刻薄与冷漠。阿征也知道,似乎也不勉强两人一定要“姑侄融洽”,如今这么情真意切的来求,夏碧青就忍不住心软。
“嗯,我知道了。”
夏征雁在那头轻轻舒了口气:“你答应了,不能反悔。”
夏碧青:“不反悔。”
她其实就是在安慰阿征,讨厌或者喜欢都是内心的真实感受,哪里是承诺了就能做到的。
两人挂了电话。夏征雁一心挂在自己家那个掉到醋缸里的小孩身上,没发现,最后说再见的时候夏碧青沉吟了片刻,似乎有话未说,但是终究是没说。
大洋彼岸的夏碧青,一个人坐在黑荡荡的屋子里,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握紧了手。最近太累了,一放松下来,她就模糊的想起了以前。
她跟她的哥哥,夏碧青跟夏子言。
她们很小没了父母,两兄妹在孤儿院相依为命,小小的年纪只有彼此的手可以拉。直到夏碧青被一位华裔夫妇看中,要收养到国外,小姑娘不愿意跟哥哥分开,又哭又闹,夏子言承诺她,长大后一定回去找她,一定会再相见。
但是长大了,夏碧青却一直也没等到哥哥来找。她没办法,自己有了能够回国的能力,马上就往回赶。辗转几经,才知道夏子言已经去世了。
当时她流泪了吗?好像没有。只有空荡荡的难过。说好的一定会再相见。蹉跎几年,就随风而去了。
可见,这世上的诺言没有几个是真的能实现的。
已经过半百的孤儿院院长很喜欢这位回来寻亲的姑娘,又忍不住心疼,话就多说了两句,她说夏子言一直在孤儿院长大,读书,然后工作,说子言是个很有才气的温润男孩子,遇到了一位北方的女孩,两人结婚了,还有了个可爱的孩子,孩子出生的时候子言带着很多糖果,跟大家分享,开心的说他当爸爸了。
夏碧青至今仍然能想到院长提到夏子言的样子,又自豪又惋惜。
夏子言一直都在尝试找夏碧青,但是夏子言脚下分寸之外的世界那么大,夏碧青的养父母换了联系方式,夏子言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到。可他也说,他找不到妹妹没事,他站在原处等,妹妹会回来找他。
夏碧青回来了,但也迟了。夏子言已经走了。他的妻子李凤凤难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下去,只得带着孩子回老家。
夏碧青想见见哥哥的孩子,又辗转找到了那个陈旧的乡村。
李凤凤美。在那片黄黄的土地上,她努力保持着水乡城市的美。但是风沙太大了,她再难维持。
夏征雁跟着妈妈后面,面目露着怯生生的白,大冬天的小手冻的通红。
夏碧青看出了李凤凤对孩子教养的不耐烦,提出要带夏征雁走。李凤凤听到这话时霎时间瞪大了眼睛,可脚下踩着的泥地却一点点的透出寒冷来,她心里的那点温热怎么也暖不了。她看着夏征雁白皙的脸庞,好像又看到了子言,心就被攥住了,她难受又怨恨。为什么好好的生活就这样没了?
夏征雁不用做什么,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在提醒李凤凤,看,你拼命走出去寻找的归宿,又是一场空,你还是要回到这里,跟这里的冷风黄土为伴。
李凤凤点了头。
这一点头,就让夏征雁彻底与那里告了别。
夏碧青从回忆里抽身,难得自嘲的笑了笑,年纪真的大了,那些不太美好的以前都开始变得平和起来。
……
夏征雁挂着心回了家,结果屋子里空空荡荡,没见着人。
难道自己多心了,愁霜其实没回来?
夏征雁坐到沙发上,默默松口气。他不想骗愁霜,可是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天应了夏碧青的约,去见了一位女孩子。
虽然去的时候就打算好了结果,但是这事对愁霜来说,还是太不公平了。如果能不用瞒愁霜就好了,如果能跟姑姑如实说就好了。
他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两周没见愁霜,这小孩也不知道好不好。
夏征雁心烦意乱,一想起来就没完没了。他站起来,换衣服,准备到愁霜的学校去,下了课接小孩去学校附近吃晚饭,再回去上晚自习应该也来得及。
换好了衣服之后,夏征雁要带上昨晚冰镇的豆浆去学校,打开冰箱,他愣住了。
冰箱里分门别类放着洗净好的蔬菜,苹果个个滚圆,乖顺的躺在盒子里。
小孩下午回来过,他准备给哥做一顿好吃的晚餐,可是家里没人,没心肝的哥哥还睁着眼睛骗他。
夏征雁心疼,又暗暗骂自己是个不知好歹的。
……
要上体育课,两个女孩子抬着不大的筐子往操场走,里面装着几个体育课要用的篮球。一边走一边嘴里讲个不停。
“李愁霜为什么上课时间在操场啊?”
“也上体育课?”
“1班在上数学课呢,上什么体育课啊?”
“那他为什么坐在那里啊?”
“不知道。不过……他真的好帅啊……”
“不好意思……”两个女孩子突然被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打断,那人跑的有点急,追上她们俩,礼貌的一笑,露出一个酒窝来:“你们说的李愁霜,能带我去找他吗?”
女孩子脸红扑扑的,这体育课还没上就已经脸热了,“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是谁呀?”
“我,我是他哥哥。”
……
李愁霜同学请好的假没处使,只能回学校,教室里已经在上课,他突兀的进去太不像话,也不想被大家盯着瞧。宿舍非休息时间连门都不开。他就空荡荡的坐在操场上。
好几个班在上体育课,三三两两的聊天做活动,只有他,孤零零的坐在一棵树下,靠着树干假寐,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他应该看点书打发点时间,可是心里乱糟糟的,实在是提不起这个兴趣。
夏征雁去见谁了?为什么骗自己?才14天,就厌倦了?!是自己要的……太厉害了?愁霜哀愁的想,可是开了荤的和尚,哪里还会知道什么叫节制?他哥不明白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没这个想法?
他不爱。
愁霜睁开眼睛,茫然的看茂密的树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里想着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遮住了他的光。那人在自己眼前是低着头的死亡角度,但带着温润又讨好的笑,生动的不得了。
愁霜猛然将神思拉回来。
“小孩,想什么呢?”那人还是笑,轻声问他。
愁霜朝两边看了看,确定大家都还是在动在跳,自己也能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夏征雁甚至还向一个女同学挥手说谢谢。
那就不是假的。
愁霜吁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哥。”
这声喊得,三分委屈五分强装的无意。
夏征雁恨不得当场抱着人给承诺,说我错了。
“冰箱里的菜,我都看到了。”意思是我知道你下午回来过了。
“嗯。”愁霜低眉顺眼,又问:“你怎么来了?”
夏征雁说:“来看你。”来认错。
“生气了没?”夏征雁放软声音,凑过去看他,“哥没跟你说实话。”
愁霜是气的,但过了那一阵之后,就只有难过跟害怕。
见他不说话,夏征雁愈加觉得自己是个扶不上墙的负心人,负心人没办法,全部实话实说,“我下午,去见了一位女孩子。”
愁霜看他,缓缓蹙眉。
夏征雁赶紧接着说:“立马就拒绝了!”
愁霜稍稍想一下,就知道原因:“姑姑让去的?”
怕愁霜对姑姑印象不好,夏征雁又解释:“她不知道我……我有你了。所以操心。我以后会找机会告诉她的,后面她再让我去跟人见面,我也绝不会去了。”
愁霜不是三岁孩子,当然知道他们俩这事不能随随随便告诉夏碧青。
可令愁霜真正释怀的原因是,他哥在向他解释,害怕另一半难过担心而迫不及待的在解释,而自己,现在有资格听解释,也有资格要解释了。“我有你了。”这话听着也实在是悦耳。于是愁霜那点愁绪惨淡缓缓消散。
望见李愁霜的眉头渐渐舒展,夏征雁知道这小孩应该是不生气了,打铁趁热,夏征雁舔着脸从口袋里把一瓶微微氤着水汽的豆浆掏出来,塞到愁霜手里。
玻璃瓶只有一点冷,愁霜握着刚刚好。
夏征雁老脸一红,借着愁霜的身躯遮挡,上前摸了一下他的鼻尖,轻声说:“哄你。别生气了。”
李愁霜捏着豆浆的玻璃瓶,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个人看,他将凛冽的爱意缓缓柔化,终于漾在嘴角,淡淡的笑了。
操场上篮球与地面的点撞声闷闷而来,风声伴随着学生们大大小小的笑闹。他们背靠世俗,隐秘又贪婪的诉说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