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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试探 ...

  •   姜鸢心中忐忑,面上却低眉顺目,愈发恭敬,“郎君寒症未愈,正需要炭火暖身。”
      她顺势捡起倚在炉边的火夹,抬手拨弄着炉中的红炭,将火拱得更旺了些。

      看着她手上的动作,顾北辰微微蹙眉,“你......”话音未落,却听车外“咚”的一声巨响。

      一侧的车轱辘被震得离了地,疾驰的马车猛地倾向了另一侧,姜鸢连同她面前的烘炉皆被甩了出去,顾北辰还未及深思,抬脚往那烘炉上就是一踹,伸手便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炉子被踢得侧翻过来,里头烧得通红的炭火撒了出来,落在车内木质的地面,地上瞬时被烫出一片焦黑。

      姜鸢被顾北辰强力一拉,猝不及防地跪扑在了他怀里,扭头看着地上的那片焦黑,又忍不住后怕。她手下一紧,想抓些什么支撑着起身,却无意反握上了顾北辰的手臂,精壮结实的触感让她耳珠微红。

      握在手里的臂弯实在过于纤细,像风中一缕飘零的花茎,任谁都能轻易掐断,顾北辰不由得愣了神,小臂却忽被人捏了一道,他本能地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却听到姜鸢“嘶”得一声,这才一下松了手。

      门外的宋安不知里头发生了何事,只听得一会儿“噔”,一会儿“嘶”的响动,听着很是不妙,他赶忙问:“殿下,您可无碍?”

      顾北辰瞥了眼跪坐在地上,吃痛地揉着臂弯的姜鸢,他抑住微微扬起的唇角,随即慢条斯理地理着身上微皱的衣衫,朝外道:“出了何事?”

      姜鸢刚回座上,便听宋安隔着车门回道:“殿下,此处乱石丛生,方才躲闪不及,车轮轧在了石块上。”

      “既已无事,就继续赶路罢。”
      门外随声应诺后,马车重新动了起来。

      只一炷香的功夫,打翻的炉火彻底熄了,车内的空气渐渐冷清下来。

      姜鸢揉着依旧有些隐痛的臂弯看向顾北辰,见他面色平静,如无事发生一般,她不禁暗忖,这活阎王当真是有仇必报,自己不过是轻轻捏了他一把,他便回以重击,若是他朝有人敢背弃他,岂非......
      她倒吸了口冷气,不敢再往下想,那人的死状会有多凄惨。

      视线下移,落在那被他理得格外平整的衣袖上,姜鸢心生疑窦,手臂结实有力,出手又干脆利落,面前之人实在不像是久病缠身。

      留意到她目光的停留,顾北辰抬手在唇边虚握着空拳,抬眸看向姜鸢,问:“在想何事?”

      “郎君......”姜鸢脱口而出。

      “女郎慎言。”顾北辰不知想到了什么,几乎同一时间张口打断了她。

      “阿鸢只是想是否再起个炉子,为郎君驱寒。”见他似有误会,姜鸢赶忙解释,又补上一句,“并无其他。”

      顾北辰轻捻着的指腹稍稍一顿,顺着她看向一旁冷透的炭火,忽生出种如鲠在喉之感,让他颇觉不适。

      “不必。”他干脆地拒绝,未给半分回旋的余地。但见姜鸢依旧不住地打量,他便道:“还有何事?”

      “郎君......为何会患上这寒症?”

      “问这做什么?”顾北辰不答反问,凝在他月匈口的那丝情绪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疏离。

      姜鸢自觉实不该开这口,像他这般疑心深重之人,又怎会轻易将私隐告之旁人,自己这一问,非但无所获,怕还加重了他的疑心。

      “是阿鸢僭越了。”她恭声致歉,“阿鸢只是觉得郎君金尊玉贵,按理不该......”

      姜鸢本还想作一番转圜,不想却被顾北辰径直打断,“少时救人落下的。”

      “救......人。”姜鸢低头盯着双膝,空张了张口,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觉得顾北辰能与救人扯上关系,更没想到他会愿意对她道出这缘由,不过,能让他舍命相救之人,必定是他极为看重的,姜鸢眸光渐沉,浓密的眼睫下,似是蒙了层化不开的寒霜。

      再抬头时,她眼底的冰寒尽散,笑得一如往常般舒展明媚,“阿鸢早就说了,郎君是菩萨心肠。”

      她眉眼弯弯,深邃的眸子如蕴着一汪清泉,顾北辰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一眼到底,似乎一切都变得通透而澄明。

      “菩萨心肠......”他一瞬晃神后,回神道,“年少无知罢了。”

      “非也,应道郎君自幼便是心善之人。”姜鸢确信道。

      “年少无知”这话落在旁人身上,或有几分可信,但用于顾北辰,却不免可笑。
      他既能在异国独自求生,又能重返故土,在夺嫡争位中撕出血路,成为今日为人忌惮的北辰王,便绝非一日之功。想来远在年少之时,他就已有谋算,这样的人,又怎会因为一句年少无知,就豁出性命去救另一人。

      “想必那人,也定会时时感念郎君恩情。”姜鸢说这话时,倒并非全是敷衍。

      若顾北辰这病当真是为救人落下的,那无论如何,于被救之人而言,皆属大恩,不说要以命相酬,时常往来,登门关怀也是应当。不过,自入府以来,除了苏鹧楚翊等人,她倒尚未见过旁人,难道便是这二人之一。

      “他不会。”顾北辰避过头,望向另一侧决绝道。

      “为何?”姜鸢心生好奇。

      “因为......”他看着姜鸢继续,“他死了。”顾北辰瞧着面上无波,像在说一件不甚紧要之事。

      姜鸢却听得心头“咯噔”一下,人没救回来,还落了一身的病,当真不值啊。

      再看向顾北辰时,她都不由添了几分同情,可当她对上那黑曜般的墨瞳时,竟从里头窥得了一丝失落,姜鸢惊讶之余,更是不解。

      “吁——”缰绳勒马的声音响起,马车徐徐停了下来。

      “殿下,前方竹林里有队人马,瞧着为首的似乎是苏郎君。”宋安隔着门道。

      苏鹧?他怎会在此?姜鸢满心疑惑,看向顾北辰,倒见他对此无甚意外。

      顾北辰唇角微动,对她道了句“留在此处”,便推门下了马车。

      宋安防贼一般,旋即从外头合上了车门,车内只余姜鸢一人,她脸上盈着的笑意渐退,眸中重新漫上了一层冰寒。

      她一瞬不瞬得盯着被合上的车门,隔着车门,隐隐可见那主仆二人的身影,顾北辰似是交代了些什么,宋安便冲他颔首抱拳。

      姜鸢收回目光,抬指挑起一角车帘,透过细小的帘缝,恰见顾北辰独自去往竹林深处,连宋安也未跟着。

      凛冬萧索,此处又人迹鲜至,故虽有些距离,却也不难分辨,竹林之中,确是苏鹧无疑。

      只不过除他之外,另还有十几个精壮汉子,他们押着七八车货物,车上皆铺着层厚厚的稻草,瞧不清里头究竟是何物。但车身后头留下的车辙印,十分明显,很显然,车上之物分量不轻。

      顾苏二人密谈了许久,虽不知他们所议何事,但顾北辰再回来时,身后跟着苏鹧一行人,连带着那几车物什,他们个个脸色肃然。
      而让人更为震惊的是,素日皆坐车出行的苏鹧,今日竟肯屈尊,亲自驭马而行。

      待顾北辰重新回到马车之上,姜鸢依旧笑得一脸明媚,她对方才所见之事,只作浑然不知,就由着他们一行人押着货,浩浩荡荡,随他们同赴殷齐郡。

      殷齐郡离都城不远,驿站的驿使听闻北辰王驾临,率着手下早早便候在了外头,奈何他们在竹林外耽搁了许久,直至入夜,才赶至驿站。

      寒风中候着的众人,早已冻得唇齿打颤,但见顾北辰要下车,却恨不能伏地作凳,供其踩踏,一股脑儿嘘寒问暖的殷勤模样,连带着对姜鸢也是客气了几分,生怕有所怠慢。

      对这等恭维奉承之人,姜鸢早已见怪不怪,她暗暗环视四周,记下了驿站四方守卫的人数以及他们的衣着配饰,但细细一看,苏鹧等人早已没了踪影,只空余那几车不知底细的货物。

      对此,姜鸢倒也不觉奇怪,想来像顾北辰这等身居高位之人,必不会将自己的全数筹码皆放于明面之上,外人于他,不过是一孔之见。

      姜鸢灼灼目光地探究着眼前之人,却忘了此刻众人的目光,也汇集在他们身上。

      驿使及其一众手下,见这小女郎竟毫不避讳地盯着顾北辰直瞧,相互偷偷努着嘴使眼色,却又都不敢吱声,只得个顶个地把头埋得更低些,生怕瞧见些不该瞧的。

      宋安见状,从后头跃到俩人中间,冲着顾北辰道:“殿下,进驿站歇息罢。”说完,他又忍不住瞥了姜鸢一眼,示意她收敛些。
      此处人多眼杂,他可不能让这狡猾之人,毁了殿下清誉。

      谁知姜鸢非但不觉心虚,还蹙眉回敬了他一眼,顾北辰将二人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倒未多言,自顾自地抬脚进了驿站。

      这驿站虽比不上王府,但胜在简洁干净,顾北辰简单用过晚膳后,便上了楼回房休息。

      姜鸢也正欲回房,却见那驿使领着几名侍婢,一早候在了她房门外,他撺着手来来回回地踱步,瞧着甚是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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