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次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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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提瓦特落地时他人在无妄坡，等回到帝君麾下时，才知道已经过去了十天。虽然依旧有些担心那个孩子，但他也庆幸自己在最短时间内赶回来了。
帝君收到了他的传信，后来也与女性魔神打过了照面。因为魈下落不明，帝君与她动了武，但对方竟然用了先前被吃掉的魔神的能力，直接在天动万象落地之前跑了。
再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魈觉得自己大概再也不会见到那位女性魔神，就如同他再也不会见到那轮夕阳。
随着经年的征战，五大夜叉渐渐地只剩下了他一个，被清理掉的业障重新积累了起来，愈发深厚，他的战斗也愈发狂燥。
明明其他人都盼望着战争结束能拥有普通人的生活，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他。他觉得自己或许该一同死去，又觉得护法夜叉只剩他一个，得活着为帝君分忧。
终究不若死去的是他，而活下来的是别人罢了。
战争已接近尾声，残留到最后的也是最凶恶的敌人，又是一次精疲力竭的厮杀，对方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拉着他一起自爆。没能躲过魔神死亡的冲击，加之众多业障的缠绕，他在身心双重汹涌的痛苦中闭上了眼。
本以为不会再醒来，却在不知多久之后睁开了眼，看到了熟悉的夕阳。
这与第一次类似，但他躺在岸上，湖水浸透了他的发丝却还不至于淹没他。
身体依旧虚弱，但毕竟是仙人，仅仅是没有后续伤害伤口便已经开始缓慢愈合了，业障倒是比平时轻松许多，像是被这诡异的湖给溶解了。
此处夕阳比别处更加幽深，仿佛在邀请着他一同融化，他看到了同伴在水面向他招手。
心里很清楚，如果就这样跟过去的话，他便回不来了。可是…竟不讨厌这种感觉。
但他终究没有上前，只是看着他们出现，然后消失。
总觉得这种时候，那幼崽该跳出来问他要不要去死了。现在战争已基本结束，若不是与帝君有着契约，他倒也愿意从此安眠。
然而，心境改变后，小巫女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出现。
虽然提瓦特过去了几百年，但若是时间流速与之前相同，她应当还活着。
难道是去成为她口中的永久花了？
护法夜叉有些担心了起来，许是见了太多离别，不想再看见认识的人死亡了。
战争基本结束，他身体没有恢复，现在回去也派不上用场，在此处稍作耽搁，帝君应当不会怪他…？
少年仙人说服了自己：只是去看一看，确认那孩子的安危再离开。
于是他收集起了风中的信息。
然而，只是稍微集中注意力，便闻到了与上次相同的血腥味。他飞速向着源头赶去，这座山不算大，很快就看见了穿着白色巫女长裙的少女。
但是…她却被一个人类男子拿刀抵着脖子，扭着胳膊往山下走着，而那没有轻重的刀已经刺破了颈间的皮肤。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男子嘴里不断碎碎念着，精神高度紧张。
魈看见两人周围远远地围了些鬼魂，但不知为何并没有像当初对待他那样去解救少女。
“走快点！”男人忽然猛地推了一把，小巫女一个踉跄眼看就要磕到树干。
少年仙人看不下去了，化作风穿了过去。单手捞了她的腰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捏住刀片稍微翻转便夺了过来。
太轻了…他掂量着，只觉得比一般人差了很多。
而确定危机解除，才有闲心打量起被救下的人，虽然年龄增长了，外貌也有了变化，但从气息来看，确实是那幼崽没错…不，以人类的寿命，再称为幼崽已经不合适了。
少女现在已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了，头饰连带遮住上半脸的面纱在刚刚的颠簸中也一起掉落到潮湿的地上。
少女显露出的虽然确实是人类的眼睛，却又格外幽深，一眼仿佛望进了深渊。
而她也在这一瞬的对视中愣住，随即急忙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夜叉的直觉告诉魈那种莫名的窥视感消失了，
而少女则是用袖子擦起了悄无声息出现的泪水，她并没有遮掩自己的动作，少年仙人只当她是被吓到了，姑且安慰了一句：“没事了。”
“我没事，有事的只会是他…”她的回答有些像嘴硬的反驳，但又看向了正要夺路而逃的人。
那人本就害怕，魈的突然出现让他更加恐惧，双腿打着颤边退边去说着：“对不起，我只是上山取材的，我不想死，请你们放过我！我保证下山后再也不回来了！”
这里不是璃月，这人也不是岩神的子民，更不是被魔神迫害的人，加之先前的作为，魈不在乎他的生死。
少女却略显困扰：“来不及了...”
退着的男人觉得自己撞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转身，近距离对上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脸。
片刻的呆滞后爆发出一声惨叫，他想要逃跑，却被忽然从地下冒出的惨白手臂抓住脚踝，挣扎着瘫倒在地，哭喊着被拖进了林子里逐渐没了声音。
“还是错了。”少女皱眉，向着魈鞠了一躬，“您的事稍后再说，请容我先完成这边。”
她想要捡回头饰，却在发现沾满了泥水后放弃了，收回手向着树林中追去。
是要救人吗？
少年仙人并不觉得奇怪，少女虽然之前嘴上问着他要不要死，但行为却算帮了他。
他能感知到那人的气息，但并不打算去救，只是小巫女在找，便跟上了。
本想提醒她方向变了，但少女在短暂地停留后既，仅凭自己就能辨认出正确的方向。
想到她有些特殊能力，魈心下了然。
他们一直追到了一片从山中溢出的小水泽，刚刚那人便已经毫无意识地脸朝下浮在水面上了，从时间来说应当还未淹死。
她淌着齐腰的水走过去，把人翻了个面，在浮力作用下将他拖向岸边。裙摆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与水边围观的亡灵有些相似。
亡灵们的神情显然不愿意她带走这个人，却忌惮着什么没有阻拦，而这一幕也像极了魈刚来时看到的场景，心中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并不是亡灵从入山者手中保护了少女，而是少女从亡灵手中保护了入山者。
离开水面后她却并没有停下来查看那人的情况，而是艰难地把人顺着路继续往下拖。仅仅是几步，额头渗出了汗水，湿润的裙摆也被泥土弄脏。
只是拖着一个人移动而已，她累的连连喘气。魈心中触动，人类的弱小又一次超乎了他的认知，决定再帮她一次。
上前将那人拧了起来：“带去哪？”
小巫女手上失去重量，急切地看向他，对上目光后又迅速低下了头，低声说道：“请松开吧，我并不是要救他。”
不是要救，难道是要杀吗？
夜叉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身形瘦弱，肌肉松散，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战斗力怕是还比不过史莱姆。
她能杀人？
魈没有松手，僵持下少女只得再看向他：“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他违反了规矩，不再享有安稳离去的权利。作为日上山的代行者，我要为他降下惩罚。这是山的意志，也是我的工作，请您不要插手沾染与您无关的因果。”
事情变得有些无解。
少女仅凭一个眼神便能看清他的所思所想，他却并无能够无听清他人心音的仙法。凝视那深渊般的双眸非但看不出她的丝毫打算，还会更加暴露自己的内心。
在这沉默中，他不由得产生了疑问，既然一开始就计划要杀，那方才又为什么要从亡灵手下保护那人…
“我需要他在正确的地方死去…他自己走一段我便能轻松些。”
“你之前…是故意的？”饶是夜叉再不懂人情世故，也想通了她是在放纵对方劫持自己。
有些生气，却只是出于她危险的举动的担心：“风险太大，并非好办法。若他情绪失控，你当如何应对？”
“巫女前辈能用灵力控制他人，可我不会那个方法，就只能引他过去。如果出现了我能力外的状况，也是没办法的事。”小巫女说得理直气壮，魈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头疼。
他现在明白了，与普通人相比，她缺失的大约是那份自保之心。
“请不要那样想象我，我也不会去承受没有意义的伤痛，只不过是能力有限而已，人世间大抵都如此。”少女再一次解释，“就像您两次来到这里又离开，也违反了规矩，我却只能看着，这也是我的无能造成的。”
少女身上并无杀意，可她的话却明明白白地表达了她的意愿。
“你想杀我？”虽然惊讶，却又合乎情理。
“也可以这么说，但实际情况是，无论是我还是这座山，都对您没有办法。”少女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哼…”魈轻哼一声沉了脸，“胆量不错，你既知不是我的对手，就这样告诉我，就不怕激怒我吗？”
少女却笑了：“我已经看见了，您是护一方地界的仙人，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人类，您自然不会与我计较。”
……
少女鲜少露出笑容，但那份天然的信任，却让仙人局促地避开了目光：“…你倒是有信心。”
“不要小看濡鸦巫女啊，无论是能力，还是意志。”笑容被收敛化为了温柔，“所以，请您松手吧，我不需要这样的帮助。当然，若是您要救他，我也毫无办法。”
他最终选择了松手，隔了几步跟着，打算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少女吃力地将那人沿着泥泞的山路拖走，明明一路上气不接下气，却未曾有一句求助。途中那人迷迷糊糊地醒来一次，少女毫不犹豫地从路边拾了块石头把他拍晕，然后神色就更加痛苦了。
只是不经意地视线相交错时，趁着歇气的功夫，朝着他说了一句：“都要剥夺他的生命了，这些努力还是应当有的。”
仙人忽然就理解了，她在很努力的完成自己的工作，承担属于她的业。
最后男人被拖到了另一处靠着山壁的小水泽，中间放着一口黑色的箱子，打开后里面只有些黑色的泉水。
少女一点一点地把人推了进去，在合上盖子前，男人终于挣脱魔障般醒来。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惊恐地叫着，推着盖子，但这一次，除了少女，周围的灵也帮着把他往下压，最终还是关在了那小小的匪箱中。
而方才被少女轻易打开的盖子，此时却仿佛钉死，即使里面传来敲打声，也纹丝不动。
“以他的意志，大约能镇压此处十几年吧，希望到时候巫女大人不要到处乱跑了。”少女就着水泽清洗了手和脸，又恢复了仪态，这才看向魈：“这次也让我来为您看取吧。”
她不是已经看了吗？
魈相信即使此时此刻，少女也在读着他的想法。
“不一样，只是看终究还是不够，若要感同身受，还是需要肢体接触。”少女向他伸出了细瘦的手腕，等着他的回应，“所以，可以让我为您看取吗？无论什么痛苦，均可以托付于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次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