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简史》金玉似锦

19、第 19 章

　　夏风吹来，姚光来到约定的矮墙边，万恒就站在墙外挥着手，他一边跳一边说，半张脸时不时出现：“你以前翻过墙没有？”

　　“没有，我以前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

　　“翻墙算哪门子违法乱纪？”万恒在外面都气笑了。

　　姚光脸色讪讪，没继续说话。

　　“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垫脚的？”万恒问。

　　姚光看了看四周，这附近干净的很，连颗树都没有，哪来可以垫脚的东西？

　　“没有。”这下她也有些着急了。

　　“你穿的是裤子吧？先用跳的抱上墙头，再把脚跨过来，懂了吗？”万恒的声音从墙那头传来，姚光似乎从中听出一丝幸灾乐祸。

　　她一边说一边往上跳：“摔了怎么办？你负责吗？”

　　“我负责。”

　　姚光半颗头在墙头上，看着万恒站在面前笑，瞬间就有点想哭，万恒一看她表情委屈也急了，上前就要拉她：“你别哭啊，不是就要翻过来了吗？”

　　她趴在墙头上，另一条腿跨过来后，撑着砖头坐起来，嘴硬反驳：“我没哭。”

　　“没哭就下来。”万恒又回复到一脸跩样，往后退了一步好让姚光跳下来。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坐在墙头上才发现原来这视角这么高，爬的时候不觉得，实际在上面却害怕了，对未知油然而生的畏惧，最终她咬牙一跃而下，过程没她想象的可怕，姚光回头那只是一堵矮墙。

　　“我看这附近有个小摊，去那喝吧。”

　　录制的建筑在身后越来越远，姚光想起在这痛苦了好几个礼拜，此刻却轻易的离开，突然就达成长久以来想做的事情，莫名有了些空虚。

　　开了十分钟，总算来到一条商业街，幸好晚上灯光暗，他们选了角落的位置，万恒拿了一大把肉串和啤酒过来。

　　“你要喝酒的话吃点青菜。”万恒拉开椅子坐下，不忘叮嘱。

　　姚光选择了油亮的肉串，在选秀营里她们吃的都是健康餐，虽然有小卖部，但没有参赛者会选择发胖的零食，女艺人总是特别卷，就连菜都要过水，一点油花都不沾，痛苦得很。

　　“我要敞开来吃。”姚光狠狠咬下一口肉，那滋味实在是人间美味。

　　万恒笑了笑，没有阻止她，将啤酒放在桌前，拉开易拉罐仰头喝下一大口，他开口：“我有朋友是你们节目的高层，他说节目组只打算放大你的黑点，之后也没有给你准备出道位，这是你经纪人默许的，你觉得值得吗？”

　　姚光停止了咀嚼，嘴里的肉片嚼了好几口，已经失去原有的味道，她吞咽下去，没有回答万恒的问题，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吴清的电话，手机响了好一会也没人接听。

　　她打给公司分给的助理方宁宁，倒是没几秒就被接起：“喂，我是浩世娱乐的方宁宁，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方。”姚光开通了扩音，“我问你......公司是怎么打算规划我在《创造青春》的镜头的？”

　　对面安静无声，方宁宁愣住了，她以为是工作人员用姚光的手机打来，没想到是
　　姚光本人打的，她没有想到此时这通电话不应该出现，只是有种做坏事被抓住的羞愧感。

　　“公司就是这维护我的名声和前途的？”姚光声调微冷，万恒看着她眼眶微红。

　　“姚光姐，公司安排肯定有公司的道理，现在虽然你骂声多，但是你热度高啊，所有人都知道你，黑红也是红。”方宁宁反应过来，心里叹一口气，却还是说着违心的谎话。

　　“并不是没有任何演戏机会的对不对？只是公司不想让我去接，还想榨干我最后一丝利用价值，让我来当这个节目的丑角，用我换了多少个出道位？2个？3个？”此刻，姚光觉得刚才吞下去的不是肉，而是一千根针。

　　对面再次沉默，公司就是利用姚光来炒热度，黑料、负面全由她承受，衬托其他公司艺人年轻又敬业，这个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讲，可是公司的人都知道，藉由她来换另外一名练习生的前途。

　　姚光抿着嘴，眼神有那么一刻失焦，她深深吸气挂掉电话，垂着头努力稳定情绪，万恒当没看见，只是从隔壁桌拿了一包面纸过来摆在桌上。

　　她就那样缩在位置上，打开手机中的播放软件，从第一集的《创造青春》开始看，看到最新播出的那一集，又接着打开B站搜寻自己的节目片段，弹幕上全是骂她的，不管是节目中谁的粉丝，面对她都是无一例外的骂声。

　　最后姚光把手机锁屏，手捧着脸开始哭了起来，起初只是干嚎，接着眼泪成了汪洋，万恒转头对着其他探究的群众挥挥手表示没事：“她失恋了。”

　　姚光哭了好一阵子，后半段没有发出声音，一张纸巾一张纸巾的抽，最后一包全用完了，她拿着用过的纸巾勉强擦了流下来的鼻涕。

　　她哭完后眼睛还红着，灌下一口酒，将自己抽离委屈又难过的情绪，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咬了一口青椒。

　　“你打算怎么办？”万恒问。

　　姚光吸了吸鼻子，声音暗哑的厉害：“我还有一个月合约就结束了，等于节目播出后和浩世再无瓜葛。”

　　“我好想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想不明白。”姚光摇头，眼神已经有些呆滞。

　　摆在面前的食物都不想吃了，姚光将冰凉的啤酒一饮而尽，又打开一罐，酒气上头，她额头贴着塑料桌面，浑身失去了力气，脑子也乱糟糟的。

　　“别光喝酒啊，吃点菜，你迟早会想明白的。”万恒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有种过来人对处境相同者的心有戚戚焉。

　　姚光直起身体起初是小口小口的啜，接着是不停地下肚，喝没一会就彻底醉了，她迷糊着拨通吴清的电话，心里还有一丝侥幸。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姚光突然窜起，差点就要往前摔，万恒赶紧接住她，同时一把夺过手机，开启了录音模式，将手机往她面前凑方便通话。

　　“清姐，节目效果是你同意的吗？是不是你？”姚光喝醉后讲话有些含糊。

　　“什么？你喝醉了吗？”吴清带了姚光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的一些习惯和反应。

　　“我说！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好不容易对一项事情感兴趣，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演戏。”

　　“姚光，我不知道你从哪弄来的酒。”吴清以为她还在节目录制地里，猜想是否节目组为了让姚光失控才告诉她，以换取她最不堪的一面。

　　“你少发酒疯，我很忙。”吴清毫不留情地挂断，没有解释，也没有坦白。

　　那一刻，姚光的世界崩塌了。

　　万恒刚将手机放进口袋，姚光就靠着他嚎啕大哭，他无奈地看着，心想女人真是水做的，刚才哭现在又哭，姚光把他当一堵墙，贴着他一动不动。

　　“你别这样，有人看。”万恒劝她。

　　“有人看怎么了？所有人都看我笑话，别的艺人中秋节都会收到合作品牌礼盒，我什么都没有。”姚光摆烂了。

　　“我就没看你笑话。”

　　“那你能当我经纪人吗？”姚光突然抬起头，朝他打了一个酒嗝。

　　“妖妃传搞完我就要退圈了，怎么当你经纪人？”万恒看了眼她，眼里有些嫌弃。

　　“不管不管不管！”姚光使出浑身解数，急得跺脚，“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

　　她是完全不顾别人看笑话的心态，扒拉着万恒，旁边的食客都猜想两人是小情侣闹矛盾。

　　“别闹。”万恒尝试着制住她，却没想她喝酒后力气如牛，驾驭不住。

　　无奈之下，万恒只得同意，刚说了声好，姚光就举着小指：“拉钩！你可不许骗我。”

　　万恒本想敷衍过去，怎料她径直拉着他的手完成仪式，接着就靠着他睡了。

　　“真的是......”万恒揉了揉太阳穴，将姚光扛回车里。

　　酒店的窗帘遮住大片阳光，街头人声鼎沸热闹的很，姚光的手机发出恼人的铃声，而主人将头更深地埋进枕头里，好将那听了就头疼的噪音隔绝，身边的男人率先坐不住，隔着姚光上方拿了手机。

　　“她在睡觉，等一下打给你。”男人说完也不管对方反应，将电话挂了丢到姚光枕头旁。

　　男人起身走向浴室，此时姚光还迷迷糊糊贪恋着床榻的温度，直到听见浴室传来水声，她缓了一会只觉得头痛欲裂，抬头看见万恒穿着浴袍出来，水珠沿着发丝落在浴巾上，姚光先是盯着对方几秒，接着才意识过来这不是梦。

　　她发出尖叫，一边叫一边往下看，万恒被她吓到抖了一下，姚光确定衣服还在之后逐渐闭上嘴巴。

　　“哦，没事，我们昨天......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吧？”姚光有些心虚地问。

　　她对于昨天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想发生点什么？”万恒瞇着眼睛。

　　“开什么玩笑，我才没有。”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电显示是吴清，刚接起来就宛如轰炸一般：“姚光你谈恋爱了？早上那个男人是谁？就算谈恋爱也不能随意离开节目，合约写得清清楚楚，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去！”

　　吴清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姚光第一次觉得原来是如此刺耳。

　　那一刻她下定决心，同时按下录音键：“我要解约。”

　　吴清不可置信，气得表情都变形：“什么？”

　　“你搞清楚状况，你要解约要赔公司违约金。”吴清缓和了口气，“你现在回去好好录节目，其他一切公司会搞定。”

　　姚光对上万恒静默的眼神，清楚说出：“我要解约，过去十几年谢谢浩世和你的照顾，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就此结束了。”

　　吴清开始着急，姚光这举动她是万万没料到，这样和节目组达成的协议恐怕会有影响。

　　“姚光，你不会是被男人迷昏头了吧？今天早上那男人是谁？你清醒一点，不要次次恋爱脑，上回你才摔过，这回好了伤疤忘了疼？”吴清不管不顾，开始用她的过去戳刀子。

　　垂下睫毛，她的眼神被遮盖住，看不清楚：“我就是清醒了，《创造青春》被恶剪做为我的经纪公司，没有维护我的名声，我说想要演戏却把我塞到选秀节目做垫脚石，这破合约我不干了！”

　　说到最后，姚光越来越有底气，万恒站在她面前默默地比了一个赞。

　　“你以为就你这样的能在节目中捞到什么好吗？黑红也是红，总比毫无记忆点好吧？”吴清仍不放弃洗脑。

　　“吴清，我再说一次，我不愿意，你听清楚了吗？”

　　“你觉得离开浩世，你还会有资源吗？”吴清的声音冷了下来，阴恻恻的。

　　“有没有资源，之后就知道了。”姚光不理会她的威胁，按下结束录制后挂电话。

　　目睹全部过程的万恒鼓掌：“牛啊！都想好怎么做了啊！这才一晚上。”

　　“我没想好。”姚光直接了当，“应该说我没完全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走，只是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寻求其他方式寻找出路。”

　　听她这么说，万恒不免担忧，想给她介绍点好的经纪公司也是有心无力，没想到下秒姚光却主动开口，狗腿地笑了笑：“要不，你把我签下来吧？我分成不高，算你友情价。”

　　万恒看她一脸谄媚地样子，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摇着手说：“不行不行，我干完妖妃传我就打算退圈了。”

　　“啊？为什么？”姚光是第一次听说，不免惊讶，演艺圈很大，就算万恒做不了经纪人，也可以做点其他职位工作。

　　“就是......对这个圈子没有什么留恋，想转换跑道。”万恒组织了一下措辞。

　　“那你想好之后做什么了吗？”姚光反问。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万恒，他还真没想过之后能做什么，只觉得打零工过活都行。

　　她掀开被子光着脚来到万恒面前，朝他伸出了手：“既然你还没想好，那不如骑驴找马先做我经纪人，我三你七怎么样？这可是友情价哦———你之后要辞职都可以。”

　　低头看着姚光无畏的模样，万恒恍惚中想起过去，鬼使神差地他发现自己无法拒绝，与姚光握手：“好吧。”

　　“违约金多少？”车子行驶在高速上，万恒才想起问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坐在副驾驶座的姚光在脑海中搜索一番后，放弃道：“我忘了，要回去翻一下合约书。”

　　万恒表情有点无语，但是自己的艺人只能认了，正好也是要把她带回S市家中，到时候让她找出来就好。

　　被姚光挂电话后，吴清气得在办公室对着空气一番输出，她把方宁宁叫进办公室让她负责劝姚光，同时交派她打听与姚光过夜的男人身份。

　　一出办公室方宁宁这是心惊肉颤，听吴清的意思姚光想要解约，自己这是又摊上大事了，捏着手机，方宁宁心一横就打电话给姚光。

　　手机通知显示方宁宁来电，姚光低头一看：“浩世那边的助理打电话来，接吗？”

　　“接啊，看看她想说什么。”万恒握着方向盘。

　　方宁宁开口后直奔主题：“姚光姊，您这么坚定，是因为找到下一个靠山了吗？”

　　她摀着电话，用口型对万恒说：“怎么回答？”

　　思考片刻，万恒建议：“你最好说有了背后靠山，这样他们也会有些忌惮。”

　　“嗯，在圈中不靠点人脉怎么行。”姚光轻描淡写道。

　　方宁宁心里直打鼓，匆匆挂掉电话后就报告吴清：“我听姚光姊话里的意思，对方似乎是个很厉害的大佬，不然姚光姊不会走得这么坚决。”

　　吴清这是满头问号，怎么没听说姚光和什么圈内大佬有联系？还是在什么她不知道的时间点有了关系？

　　按着公司分机下令：“暂时先压着姚光的黑通稿。”